《凉阳》奥德修斯

19、尴尬的谈话

　　第十九章
　　“同学们，你们一定要给自己定下高目标。目前这个就业形势啊，非常严峻……”梁杨握紧了拳头，十分不爽地盯着讲台上喋喋不休的老师。如果非要问为什么，可能需要好好的解释解释……
　　S大规定学生在毕业前必须选修四门规定的课程，其中有一门就是就业指导规划类，由于课少人多，梁杨费了很大力气才抢上了这门课。下午两点，阳光格外的柔和，它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洒在柏油路上，留下斑驳的浮光。被枯叶铺满的土路两旁是依旧和低温斗争的绿草，但具有生命活力的鲜绿色已经不见了，它的绿是那种充满沧桑的颜色，灰色的鸽子在里面寻找食物十分显眼。梁杨来到就业指导课的教室，习惯性地走到了最后一排，拿出纸巾，水杯，摊开了乔治奥威尔的《1984》，享受这一刻闲暇。“孤身独处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闲暇则是至高无上的赐予。”这句话是胜航说的，不！这是叔本华说的。
　　不久之后老师开始来上课，她带着一副黑色的眼睛，脸上写满了优越感，梁杨感觉她看同学们的目光像是在看一群可怜的单细胞生物。不过管她呢，梁杨还有自己的事要做，他津津有味地读着温斯顿在“双重思想”下的挣扎，可是台上老师的声音不断地扩散到了他的大脑之中，像苍蝇一般烦人。梁杨打心眼里佩服这个老师，从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遇到她之前，从未有任何一个老师讲课可以打断他看书的兴致，可是这个老师做到了，梁杨现在什么都看不下去了，只好注视她在台上卖力地表演。
　　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咱们学校考研率平均不到三分之一哒，毕业的普通本科生现在可是一文不值，你们拿什么和人家211，985高校的毕业生比拼啊，所以你们要提前规划自己的道路，省得以后迷失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
　　“我们才大二啊，大佬。非要用哪些无聊的数据来打扰学生平静的生活吗？”梁杨心里充满了反感，“大学时光不就是用来作梦的吗？文学梦，体育梦，演艺梦，创业梦，探究梦，感情梦，这些都多么美好啊。这么无情的打碎它们，然后再去抱怨中国的青年没有闯劲，过于平凡现实，难道不可笑吗？”
　　“你看看我，我拿到了四级证，六级证，计算机二级证，会计证，心理学三级，现在本人正在准备二级。我在上学的时候，每年都拿国家级奖学金……“每句话都透露出了一种自豪感，也许老师本身在激励学生，但梁杨听在耳朵里，她的每一个字都透露出对学生的不屑。“嗯，你很了不起，你是成功人士，你可以站在讲台上大谈人生。可是我不想听，因为你说的话让我感觉你把在座的所有人划分成了两类，高高在上值得学习的人－－你，前途渺茫一文不名的人－－学生。我没有看到老师在上课，我只看到一个自以为是的人在炫耀。”梁杨开始理解《同级生》这类书得到畅销的原因了。
　　“好啦，休息十分钟。”
　　终于解脱了，梁杨趁着老师打水的时机赶紧背着包逃出了教室，他第一次感觉到外面的空气会让人如此的舒服。“去哪呢？寝室没人，自己又没带钥匙，肯定进不去。图书馆？气氛太凝重，不喜欢。去吃饭？现在还太早，根本没有必要浪费粮食。”梁杨深刻地体会到做选择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算了，还是回宿舍吧，可以去胜航那打两盘王者荣耀。梁杨拔起双腿，向寝室楼走去。
　　“喂，看到我为什么不打招呼。”有人抗议道。
　　声音的主人用手挡住了梁杨前进的道路，一副此路是我开的神情。
　　“不好意思，没看到。”梁杨淡淡地回道。
　　“这么个大美女在路上，你竟然注意不到？”
　　在梁杨心里，美女从来不会主动称呼自己为“美女”，尽管眼前的女孩确实很漂亮。“我走路不喜欢左顾右盼。”
　　“是吗？”何笑打量着梁杨，仿佛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似的。
　　“拜拜。”
　　何笑一把拽住了梁杨的书包，“你从失恋阴影走出来啦？”
　　梁杨感觉她总是会提他最不想听的话题，“没恋过，不存在阴影。”
　　“这么惨，连个阴影都没得到？”她的语气充满了好奇。
　　“嗯，拜拜。”
　　“你回来。”
　　梁杨没理她，继续向前走。
　　“你要是不想再被我拉回来，就自己走回来。”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看来孔夫子也被女人难为过。梁杨像听话的小学生一样走了回来。
　　“哎，你们上次的比赛我看了，你表现的挺不错的。”
　　原来她也会说可以正常聊天的话题，“谢谢，没想到你会去看。”
　　“那天我是想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无意中到了球场。”
　　“哦。”梁杨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那天，她也去了。看到你的表现，她肯定也会觉得你挺了不起的。”她微笑着，样子的确很漂亮。
　　“我从来都没有了不起过，她更不会注意到我。”梁杨整了整书包带，“我走了。有空再见。”
　　“傻瓜，是明天见！明天就周四啦！”她的声音突然放的很高，好像生怕梁杨听不见似的。
　　她成功了，不只梁杨听到了，附近经过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梁杨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成了别人眼中的傻瓜。

　　终于到了五楼，梁杨感觉自己回到这里总会有安全感。他习惯性地走到了514门口，才想起自己没带钥匙的事实。
　　“梁杨，没带钥匙？来我们寝室坐一下吧。”刘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
　　“哦，我就不去打扰了。李胜航找我呢。”梁杨应付道，他心里充满了惊奇，刘跃怎么会邀请他。
　　“没事，不打扰，我们寝室现在只有我一个，我正好有些事想和你谈一下。”
　　“我们之间有什么事需要谈？”梁杨不再拒绝，跟着刘跃走进了512，坐到了段海文的书桌前。段海文的书桌乱糟糟的，桌上除了乱扔的书还有一包没吃完的薯片。梁杨也不客气，抓起薯片填进了嘴里。
　　刘跃搬着凳子，坐到了梁杨面前，梁杨感觉怪怪的，气氛有点诡异。面对这种情况，梁杨的宗旨一贯是是你不动，我不动，迟早你会动。
　　终究还是刘跃先开口了，“听说你向沐阳表白了。”
　　梁杨不动声色地说：“嗯，失败了。提前祝你成功。”
　　“你不要对我有敌意，我没有挖苦你的意思。”刘跃的语气中带着歉意，“我承认那次让你讲话是我临时起意，想让你出丑，现在我向你道歉。从那天以后，我感觉你对她的爱是那么深沉，你也远远比我陷得要深的多，当我得知你被拒绝时我真的很为你惋惜，同时我也选择了放弃。”
　　“为什么？”梁杨一字一顿地问。
　　“因为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再去追寻求而不得的东西了。”
　　“不一定的，她说不定喜欢你。”
　　“我觉得我对她的感情没有你深，就算她答应了我，我心里也会排斥的。”
　　梁杨叹了口气，“你不必因为我的存在而影响你的生活。在这件事上我们两个是平等的，我们投入的感情也没有什么深浅之分。情人人都可以投入，缘才是最重要的。努力吧，愿你成功。这是我能说的为数不多的祝福。”
　　刘跃扶了一下眼镜，“我有自己的思考模式，不是你三言两语可以改变的。”
　　“嗯，我当然没有权利改变你。”
　　“所以我找到了可能更适合我的人，柳舒宁，我的女朋友。”
　　梁杨把手抱到了胸前，“嗯，虽然我不认识她，但我相信你的眼光。”
　　“为什么？”
　　“因为你曾经喜欢过她。”
　　两个人都会心的笑了。
　　“我走了。”
　　“等一下，还有件正事。”刘跃变得严肃起来。
　　“哦？”
　　“课题研究活动快开始了你应该知道吧。”
　　“不知道。我从来不喜欢参加活动。”
　　刘跃感觉眼前这个人真的很有趣，“当然，你连课都不喜欢上。每周的课总有几节你不会在。”
　　“我也有我的思考模式。”
　　“这次有两个议题，一个是唐与吐蕃的关系，一个是宋金对峙问题。”
　　梁杨越来越迷惑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次指导老师是成老师。”
　　梁杨记得这个老师的课很有意思，“所以呢？”
　　“上次我见到他，他叮嘱我通知你准备一下第二个议题。”
　　“为什么找我？”
　　“去年你交给他的论文就是关于宋金关系的，他说他对你论文印象很深刻，觉得思路挺好的，如果再打磨一下，扩充一下论据，会有不错的成果。”
　　“不好意思，为什么他会找你通知我？”
　　刘跃脸变黑了，“因为我是咱们班学习委员。”
　　“对不起，我只是不关心班干部的事，并不是对你不尊重。”梁杨赶紧解释。刘跃的脸色变得好看了些。
　　“可以组队吗？”
　　“可以，人数不要太多。”
　　“好，知道了，谢谢你。”梁杨站起身后随即离开了。
　　“这个人真的让人难以捉摸。”空旷的寝室，只剩下了刘跃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