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烟城》闫灵

7、六 突然袭击

　　进了十二月后，小叔在A城的时间越来越少，原以为小叔不在，我们在一块的时间能多点，孰知某人反倒忙了起来，北上，南下，出城，出国，日程一个接一个，投资男人果然更不靠谱！
　　没他之前，我的日子过得挺充实，白天上班，晚上看书、看剧，偶尔跟余洁或者同事出去逛逛街，吃吃饭。
　　有他之后，余洁和同事很少再约我，都怕影响我们二人世界，自己在家书也看不下去，电视剧更是入不了眼，跟吸了鸦片似的，有点坐立不安。
　　想找他聊天吧，他那边又忙，我这么绿茶的人，肯定是想在他跟前装贤淑，一时半会也拉不下脸跟他犯浑，一次两次通话受阻后，就觉得没脸了，不愿意主动给他打电话。
　　他这次出去，本来说好十九号回来，因为他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刚生了二胎，二十二号办酒，指名要他带我过去，为此我还特意逛了趟街，买了好几身高大上的衣服和配饰，等着到时给他长脸呢，结果二十一号晚上人家打电话回来说有事回不了，问我能不能自己去，我回他：你说呢？
　　最后他自己跟朋友电话道了歉，礼金是让另一个朋友帮忙带的。
　　这件事算是让我有点不高兴了吧，但也没到生气的程度。
　　这事之后，有那么两三天，他基本算是音信全无，顶多睡前给我发条微信，我也能理解——工作嘛。
　　真正让我生气的是某天他突然破天荒发了个朋友圈——一张风景照，看起来像是在露天咖啡馆那类场景，图片的角落里，他的鞋子出镜了，与他鞋子一同出镜的还有一男一女两双鞋，配字是——十年。
　　照片底下还有他给何洛的回复，说是老同学。
　　我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不是因为他去看老同学，而是他明明有空闲去看同学，也不给我打电话，说明我还没他一个十年没见的老同学重要，行啊，李煜城！
　　一气之下，我就把他微信拉黑了，之前为了给他节省时间，我还贱嗖嗖的主动让他不用每天打电话给我，下班后我会微信给他报平安，哼，姑娘我现在不乐意了。
　　结果？
　　结果就是我一天都心不在焉，而手机除了垃圾短信，一声也没多响。
　　下午临下班时，我故意把手机调成了振动——之前是静音，结果到家了，也没见它震一下。
　　有点扎心了，原来我不联系他，他真得可以也不联系我。
　　独自难过时最容易多想，多想而无处排解就会演变成戏精上身，我居然在不知不觉间把他这段时间送我的东西都给收拾出来了，一边整理，一边生气，还一边想哭。
　　就在我尽情挥洒演技时，门铃响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愣一下，随即跳起来收拾沙发上的礼物，没错，因为我猜来人是他！我当下的内心戏是：他一天没联系我，不会就是因为在飞机上吧？想给我来个惊喜？！嗯，十分有可能！
　　几乎是带着雀跃的心情，我一股脑把沙发上的东西扔到卧室，并随手从梳妆台上摸管口红，对着穿衣镜抹两下，再左右收拾下头发，一边默念着要镇定，一边小碎步跑去开门，心里还在纠结是要继续假装不高兴，还是假装被他的惊喜给惊到？
　　门一拉开——
　　所有的纠结跟着瞬间烟消云散——门外站得是我爸和我妈。

　　“你怎么回事，打电话不接，微信也不回！”我妈边换拖鞋边气冲冲地指责我。
　　我爸则问我吃饭了没？
　　我微微一摇头，用低了两度的声音问我爸：“你们来怎么不提前通知我？”
　　我妈在一边凉凉回道：“哎吆，我们哪敢打扰你工作，万一地球不转了算谁头上？”
　　我没敢再吭声，我爸对我报以同情的眼神。
　　“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带你们出去吃。”我是从小被我妈打击到大的，她的风凉话听太多，基本是一键核灭，下一秒又能一键恢复。
　　“晚上跟你刘阿姨约好了。”我妈瞅我一眼，“你跟我进来。”拉我径直进了卧室。
　　我边走边冲老爸使一个看你老婆的眼神，老爸摆手示意我赶快跟过去，不要废话啰嗦，强烈鄙视他的见死不救！
　　进卧室前，我猜想我妈可能又被什么事刺激了，跑A城找我不自在来了，估计是哪个同事或好友家的姐姐妹妹又考到什么证，或者什么学校了，从小我就活在这些姐姐妹妹的传说里，XXX北大了，XXX托福了，XXX研究生毕业直接进XX单位了，XX考了多少证，有时我真挺佩服我妈这高大上的朋友圈，拖她的福，我这二十多年来真得是一点也没浪费青春，全用来在学海里挣扎了，把我书架上的各类证书撕成纸条，估计能绕地球一圈（夸大比喻），所以研究生毕业后，我很明智的留在了A城，我妈是希望我去帝都的，或者出国继续深造。
　　“你一个女孩怎么能把卧室弄成这样？”一进屋就听她数落我的不是，“这是你的？”指着床上一个手包问我。
　　我心里一惊，暗道糟了，刚才收的太急，忘了藏起来，这是某人之前到欧洲出差给我带回来的，因怕不我合的心，买之前还特意让助理拍了个视频发来，我就选了这个手包，因为感觉价格差不多，“嗯。”这个包属于我的经济能承受的范围，她应该不会怀疑吧？
　　“还不错，今晚就拿这个吧。”我妈把包拿起来，“床上赶快收拾一下。”看一眼我身上的衣服，“算了，算了，我来弄，你赶快去洗个澡，穿得跟要饭的一样。”她最看不上我穿这种带破洞的、做旧的牛仔裤。
　　在我妈雷厉风行的指挥下，我洗了澡，换了身她挑的衣服，然后去赴了场尴尬的聚会，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什么聚会——我被变相相亲了。
　　当我意识到这点后，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把某人从微信黑名单里拽出来，然后光明正大的发了条仅他可见的朋友圈——被爹妈杀了个措手不及，配图是我手旁的高脚杯，我还很心机地调了下拍摄角度，把我爸妈的半身和那个相亲对象戴手表的胳膊一并拍了进去。
　　朋友圈发出去后，我心不在焉地吃着饭，心里却等着看某人的反应——
　　直等到饭局结束，相亲对象把我们送到小区门口，某人依旧没有任何消息，我突然觉得自己跟耍猴戏似的，很可笑。

　　****
　　“小郑，太晚了，就不让你上去了，回去路上当点心啊。”不管看上没看上，我妈的表面功夫做得很不错，话语间也算亲切，毕竟对方是她同学介绍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对方离开后，她的脸才缓缓沉下来，心情看上去不怎么美丽，但又不好发作，毕竟今晚这事是她擅作主张的，跟我和我爸没半点关系。
　　对方条件其实挺不错，男生长得也算周正，学业、工作都很体面，家里的经济条件也挺好，开始我也挺怕我妈会点头的，直到对方的母亲说了那段话，她说她家小斌从小就是个小学霸，对自己对别人要求都很高，今天是因为都是熟人介绍的，才会过来，看了之后觉得我们两家条件确实挺合适，对我也挺满意，就是我的工作最好能换个更轻松点的，将来有了孩子也方便照顾，到时他们可以帮忙安排我的工作。
　　她这话一说完，我感觉我妈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心里明白，不需要我开口拒绝，她绝对不会让我跟这家人有任何牵扯，因为两家明显在三观上严重不合。
　　“回家走这边。”看我妈急匆匆往小区外走，我忍不住提示一句。
　　“我饿了。”我妈头也不回。
　　“看来是真被气着了，她最近在减肥。”我爸小声对我道。
　　“这算不算自作自受？”我刚说完就被我爸拍了下后脑勺。
　　本来打算领他们到附近的小饭店凑合一下，都九点多了，出去也未必能找到好吃的，谁知刚出小区就遇上了某人——他回来了？！
　　他跟我爸妈居然是认识的，这一点让我很吃惊，甚至比他回来这事更吃惊。

　　由于跟他偶遇，我妈这顿撒气宵夜也没吃成，莫名改成了看房会，我也是醉了。
　　因为不想理他，我借口给爸妈做宵夜，躲进了厨房，直到他离开我都没露头，还被我爸怪没礼貌，我心想你要是知道他背着你都对你闺女做了什么，肯定不会这么说我。
　　陪爸妈吃完宵夜，安顿好他们后，我发现手机上多了几个未接来电，知道是他，我故意不理，现在知道找我了？我一个人耍猴戏的时候哪去了？
　　切！洗澡去。
　　刚洗一半就听我妈在外面喊：“电话。”
　　我赶紧裹起毛巾把浴室门打开一条缝，我妈把手机递过来时说了句：大晚上的，就不能关静音啊，吵死了。
　　我心里有鬼，不敢怼她，心道震动而已，是你自己心烦睡不着吧？
　　接过手机后，我依旧没接他电话，只在微信上回一条：睡了，有事明天再说。
　　那边很快回复：你出来一下。
　　我：我爸妈在，不方便。
　　那边:那就等会儿。
　　我没再回复，心想你慢慢等去吧。
　　放下手机继续洗澡，洗完澡又敷了张面膜，然后吹头发，总之杂七杂八磨蹭了有一个多小时，他电话又过来了，被我摁掉，再打，我还是摁掉，第三次我才接起来。
　　我：干吗？
　　他：出来一下。
　　我：冷死了，不想出去。
　　他用那种低低的，带着笑音的声音：我在你家门口。
　　我居然出不了声拒绝？！邵烟，我鄙视你！
　　跟做贼似的，我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口，压着门把，一点点把门推开一条缝，楼道里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我下意识想拿手机问他，屏保还没碰到，感觉眼前一花，人已经被拉进了无边的灰暗里。
　　接着便是令人窒息的亲吻……此处省略二十四阶楼梯台阶，其实不省略我也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上去的，反正等我能喘口气时，人已经在他家客厅了。
　　“不是忙得饭都顾不上吃吗？还有空开同学会啊？”倚在沙发上，我拿脚丫子蹬两下他的腿。
　　“他们特意请假飞过来，我也不好推掉。”他握住我的脚丫子放到他小腹上取暖。
　　“那你也跟我说一声啊。”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当然会乱生气。
　　“有时差，总不能大半夜把你叫起来。”伸手想把我揽到他怀里。
　　我是坚决不从的，奈何力气不敌，只能“屈从”于他的淫威，懒洋洋的挂到他的脖子上，最近天气渐冷，我尤其想念他身上的温暖。
　　“相亲去了？”他抚着我的后颈低问。
　　我微微一勾唇，心道其他方面那么迟钝，这方面到是出奇的敏感，简直是一点就通，“先说明，我事先可一点也不知道，都是我妈的主意。”我真以为就是家庭聚会，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形，谁让我妈那届同学关系好呢。
　　“……”他什么也没说，只低头在我后颈上亲了一下。
　　我本想跟他说，要不然趁我爸妈在，把我们的事跟他们说了吧？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感觉自己有点上赶着，同时又担心我爸妈会反对，他的所有条件都没话说，除了那段婚姻史，我感觉我妈肯定会介意这事。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爸妈的？”感觉他沉默的时间有点久，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我转移话题。
　　“有几年了，应该是邵峻刚下连队那会儿。”他俯身从沙发上拿来自己的大衣裹到我身上。
　　“的确是有年头了。”小叔下连队时，我还上初中呢，“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以前怎么称呼我爸我妈的？”刚才在楼下好像没听他用到这类词语。
　　“……”他不吱声。
　　我却忍不住笑了出来，不用猜，他肯定是跟着小叔喊大哥、嫂子了，这下可好，看他怎么把大哥嫂子改成叔叔阿姨。
　　“没心没肺的。”他说我。
　　我却越笑越厉害，最后少不得又被压在沙发上亲了一顿。
　　“你明天真要带他们去看房啊？”他刚在楼下跟我爸妈约好明天带他们去看几个楼盘。
　　“嗯。”他点头。
　　“刚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也不嫌累。”他最近忙得跟陀螺一样，眼睛里都是红血丝，说不心疼是假的，我反正再生气都舍不得跟他闹，“要不明天就算了吧？你不是都联系好了嘛，我带他们去也一样。”跪坐到沙发上，帮他摁后颈的穴位。
　　“别人都可以推，你爸妈的事不行。”他。
　　狠狠摁一下他的天池穴，“我爸妈的不行，我的就行了吗？好几天对我不理不睬，这笔账我不算可不代表没记着。”感觉把不高兴的事明说出来似乎更好一些，他的下一句话也佐证了我的做法——
　　他居然问我：你手机是不是出问题了？在机场给你发了几条微信都没发出去。
　　——他真的不知道微信有黑名单这个功能？！
　　看来我的确是在一个人唱独角戏啊……

　　这一晚，我凌晨两点多才潜回楼下，因为我们俩在沙发上聊着聊着就睡着了，他叫我才发现已经这么晚了。
　　****
　　他回来了，我之前所有的气恼和不确定似乎一下子都不见了。
　　这就叫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