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烟城》闫灵

36、三十三 土匪和正规军

　　三十三 　　土匪和正规军
　　孙瑶结婚了，然而新郎却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人，据说是两边家里没谈妥，婚前闹得有点僵，两人的感情也在里边折了不少，孙瑶说分手是她先提的，感觉对方对结婚这事不怎么热衷，剃头挑子一头热，没意思，就分了。
　　她是我们几个里最拿得起放得下的——对感情，我跟余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是好友，虽然怕她会后悔（她跟前任的感情还是挺好的，跟现任却认识了只有半年就定下要结婚，而且以世俗的眼光看，现任的各项指标都不能跟前任比，她却点头要结婚了……），但她对我们的疑虑却是一笑了之，她说：我觉得胖子（胖子是现任的绰号，其实真人没那么胖）合适，跟他在一起不累。
　　不累……
　　因为她这话，我和余洁再不问前任的事，专心陪她准备婚礼。
　　忘了说，新郎老家是A城的，所以他们的婚礼地点选在了A城，打算办完婚礼在这住两周再回美利坚——两口子的工作都在那边。按孙瑶的说法，再过几年可能会回A城定居——这事最让我和余洁兴奋。她要真能回来，我们宿舍基本就聚齐了，当然，除了贺依依。
　　说起贺依依，自从她出国后，很久没有她的消息。
　　这次孙瑶回来，顺道也带来了她的消息。
　　陪孙瑶试婚纱那天，无意中聊到她。
　　孙瑶一边穿婚纱，一边摸着肚子说自己该减肥了，回头对我跟余洁道：依依怀孕了，你们知道么？
　　我跟余洁：……
　　孙瑶：前段时间，胖子一个朋友生孩子，我们去LA探望，在医院碰上的，她奸夫也在旁边，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了呢。
　　我：陆一航？
　　孙瑶点头。
　　余洁纳闷：她怎么会在LA？她不是……
　　余洁看我。
　　我摇头：我真不知道。
　　孙瑶深深吸一口气，示意我们赶紧帮忙拉拉链。
　　我和余洁一个用手撑着，另一个快速拉上拉链，孙瑶这才敢呼出胸中那口气，喃喃叹息：这婚还是就结一次吧，不然要出人命啊。
　　巴在穿衣镜前好半天，才缓过神，边整理裙摆，边对我们俩道：她当时说预产期就在这个月，这都快月底了，八成都生完了。
　　我和余洁互看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接下来，话题胶在了我们仨要不要出礼这个问题上，我和余洁还好，离得远，无所谓，可孙瑶离得近啊，而且还撞大运被她给撞上了……
　　讨论了半天，婚纱都试完了，也没讨论出个道道。
　　晚间，拉煜城跟我们娘俩逛超市时，问起他这事。
　　我：别装，跟陆一航出国那么多次，你肯定知道这事。
　　他默认，在我不依不饶的八卦精神感召下，他最终没招架住，点头承认生了个男孩。
　　我：舅舅，舅妈知道吗？
　　他摇头。
　　我：陆一航打算瞒到底啊？
　　他继续摇头：不知道。
　　我还想再问什么，却被他反问一句：你们想联系那边？
　　这回换我摇头：讨论了一下午也没达成一致意见。
　　他好奇：怎么？
　　我叹口气：再怎么说我们几个都是正规军，总觉得心里别扭。
　　他嘴角的笑纹深不见底：什么正规军？
　　鄙视他一眼：我们几个都是有国家认证书的，就是结婚证，这就好比……好比部队，我们算是正规军，她吧……（虽然不喜欢贺依依这人，但背后骂她，似乎也做不到，想想我也挺绿茶的，又当又想立。）
　　他到是给我补了下句：土匪？
　　别说，这比喻还挺恰当，点头，继而抬头问他：陆一航到底打算怎么办？
　　他：管他这些破事。
　　看到他这皱眉的劲头，忽而想到一些有趣的假设，于是凑到他身旁，避开小推车里的某只小魔王，悄悄问他：如果咱俩是这种情况，你怎么办？
　　他鄙视我一眼：没有如果，我们根本就不会有这事。
　　我：假设，我说的是假设，假设我们俩偷偷在心里都有好感，然后某次你不小心喝多了，我们就那什么了，完事就有了他（示意一下推车上无辜的小魔王，小魔王刚吃饱喝足，正拿着他新得的玩具不亦乐乎），你该怎么办？
　　他一副被打败的表情：何洛真没说错，就不能让你们闲下来，闲下来就要出问题！咱们没有如果，肉球也不可能是那种出身。
　　我：算算你儿子出生日期吧，你。
　　差一点就如果的人，还在这信誓旦旦。
　　他被气笑，但也没再反驳什么，只是接下来我的种种如果都被他直接漠视掉。
　　直到熄灯睡觉时，伸手在他身上乱摸一气，悄悄在他耳边问，如果我这么勾引他会不会就范？
　　他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我本想感叹一下，男人终归是男人，不想他边折腾边在我耳侧低问：把我逼成这种如果，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特别花痴他这种时候的声音，偏他这个时候最不爱说话，每回都是一副我很忙，不要打扰我办事的神情，难得今天被逼急了，主动就范。
　　我低低回他：证明我有魅力啊。
　　他可能也发现了声音的魅力，往常过程中还会提醒我注意动静，家里人多，又有孩子，怕弄得大家下不来台，这还是头一回没提醒。
　　他的兴致看上去很高，期间又破天荒低语了几句，一句是“我相信你不是有如果的那种人。”一句是“有也会让它变成无。”（我到是问了他怎么有变成无，他却没空回我。）
　　至于剩下那几句，儿童不宜，纯粹夫妻间的私密话，说出来估计会被禁，有能耐的自己猜吧，我只能说，直男说起粗话，果然够直接！
　　一个如果引发的“暴力事件”，害我第二天浑身疼，忍着疼，还要帮孙瑶各种跑腿，那酸爽不足为外人道。
　　热热闹闹的，终于把孙瑶给嫁了出去，又聚了几天，最后挥手给她送回了美利坚，回头继续家和单位两点跑。
　　大约是六月初吧，陆一航当爹的事终于还是闹了出来，陆家倒还好，可能是一舟表姐的事已经把全家的神经抻过了劲，外公和舅舅的反应都不是很大，主要还是安抚弟妹娘家那边。
　　弟妹本身就看不上陆一航，碍于不嫁过来就得不到娘家的股份，如今正好借机脱身，拿了一部分金钱当赔偿，两口子领完离婚证后，还去吃了顿散伙饭。
　　全家只有舅妈气的好几天没吃饭。
　　陆一航拗不过亲妈，来找婆婆帮忙劝，我婆婆对他做这事也挺气，一开始对他爱搭不理，但终归侄子不是儿子，没有恨到牙痒痒的地步，一来二去，加上陆一航的三寸不烂之舌，也就慢慢答应了。
　　老姑嫂俩嘀嘀咕咕了几天，舅妈哭得那叫一个伤心，自己生的一儿一女没一个能让她安心的，女儿嫁的不满意，还出了那么大事，儿子吧，好不容易找了个门当户对的，没两天就离了，生了个孙子本该高兴，却是个私生子！陆家在A城也算有头有脸，俩孩子却没做一件让她有脸的事！叫她心里怎么舒服！
　　本来她在我婆婆面前还挺有底气的，老陆家总归是比老李家过得潇洒，要钱有钱，要脸面有脸面，一舟姐的学业和能力不比煜城差，煜城的前段婚姻又那么糟心，对比之下，她心理优势一下就出来了。谁知道风水轮流转，如今老李家太平了，老陆家却风雨飘摇，女儿在国外的官司还没了结，儿子这边又离婚养私生子，简直一团乱，她都没脸出门。
　　这些话是婆婆偷偷跟我讲的，原来他们老姑嫂俩也一直憋着这种攀比的小心思，想想还挺有趣。
　　周末到公婆那聚餐时，席间说到陆一航时，婆婆又念叨起来：孩子都过百日了，也不提结婚的事，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将来孩子大了，被人家说私生子多不好听。
　　公公吃饭不搭腔。
　　煜城也假装没听见。
　　我……我赶紧转头找肉球，来，妈妈喂——
　　臭小子，一点面子也不给，非要自己吃！
　　婆婆：烟烟，那个谁不是你同学么，没问问她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我刚想说跟贺依依很久没联系了。
　　公公却道：这事你让烟烟掺和什么？还嫌不够乱啊？
　　婆婆抿了抿嘴，有点不高兴：什么意思？嫌陆家乱啊？
　　公公看看我和煜城，对婆婆摆手：吃饭吧，别说了。
　　婆婆性子却上来了，可能觉得公公和煜城最近对陆家的事不上心：出了这么多事，不能管，问问都不行？
　　我悄悄踢一下旁边认真吃饭的某人，某人回我一眼，以眼神警示他——赶紧吃，吃完快跑！爸妈最近正为陆家的事闹别扭，随时可能擦枪走火！咱可别被殃及池鱼。
　　他看懂了我的警示，快速扒几口饭，放下筷子：爸，妈，我们出去给肉球看看儿童床。
　　我：……（这也太快了吧？起码等我把手里的鸡腿啃完呀！）
　　因为肉球还在吃饭，于是我们很没义气的把他留在了战场，自己偷溜了。
　　小家伙因为中午吃得少，现在正饿着，听我们说马上回来，也没闹腾，希望等我们回来时，他没有被炮弹炸到。
　　车一转出小区，我就忙不迭问煜城：怎么回事？你跟爸怎么招惹妈了？
　　婆婆其实是个挺温和的人，我嫁过来这么久，还没见过她动气，最近却接二连三跟公公拌嘴，要不就是找煜城的茬。
　　他：更年期到了。
　　我：胡说八道什么呀！（我妈更年期都过了。）
　　他：公司最近出了点问题，外公找老头商量，想让我帮忙找下关系，老头没同意。
　　难怪最近一直感觉家里气氛怪怪的：爸也是为你前途着想，妈只是一时想不开吧。
　　他：不管他俩，我们俩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我：装傻我在行。
　　看他打方向盘，拐上立交，突然想到中午陆一航来找他：陆一航中午找你干什么？
　　他觑我一眼：平时不见你多关注他，这会儿倒是一门心思。
　　我：看他不顺眼，就喜欢听他焦头烂额的八卦。
　　他笑笑不吱声，使劲挠他一下，还是不开口，只能使出杀手锏——撒娇。
　　他笑不可抑道：别拽袖子，开车呢。
　　接下来，在我的不懈努力下，终于从他口中翘出了一点有用的信息——贺依依母子被接回来了，不过不在A城，本来是想送到她娘家那边先住下，贺依依不愿意（身为大学舍友，理解贺依依的选择，贺家的境况跟我妈堂妹家十分雷同，真过去了，将来指不定就赖上了），最终退而求其次，定居地选在了X城，离A城很近的小地方，车程只要两个小时。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陆一航三天两头往X城跑——这些信息都来自婆婆，我虽然八卦，但终归只是怡情，还有正式工作要做，肉球的存在感又那么强烈，加上时不时要照顾下李先生的各种生理和心理需求，哪有空天天打听别人的八卦。都是为了搞好婆媳关系，才勉强跟婆婆闲磕牙，我们婆媳俩本来就隔着代沟，看电视都隔着琼瑶和破产姐妹，共同语言只有这种东家长李家短。别看我婆婆斯斯文文的，八卦精神上来，那战斗力绝对不输什么第一狗仔。
　　据婆婆说，舅妈本来是想让陆一航把孩子带来她看看的，怎么样也是自己孙子，还是想见的，陆一航也答应了，可从X城回来后，却把母子俩都带来了A城，舅妈一生气，两个都没见。
　　刚听到这事时，我还纳闷，回头一想才发现这一老一少在演大宅门啊，一进一退都有各自的道理——此处参见白景琦他妈和小妾杨九红争孩子的戏码。
　　再后来，一舟表姐官司进入收尾程序，舅妈忙着出国接女儿，没防住，陆一航就带孩子见了舅舅。想想一个有皇位要继承的家族大佬看到长孙，情绪肯定不是一般的激动啊，据说孩子长得还很好看，舅舅兴奋之余就跟外公提了这事，又把孩子带给老人看了。等舅妈接了女儿回来时，黄花菜都凉了。
　　在这件事上，其实我挺佩服贺依依的，换我我就做不到这么有条不紊，心机是一回事，关键还能让陆一航心甘情愿一步步帮她实施（陆一航啊，什么场面，什么女人没见过），绝对是个中高手。
　　每每跟余洁聊到这事，我俩都不胜唏嘘，把我、余洁、孙瑶，仨绑一块都不是她对手。
　　同时贺依依这事也给我们提了个醒，不能仗着自己是正规军就掉以轻心，想当然的认为有了那个证就能天长地久，婚姻和两性关系都是需要悉心经营的。
　　不说那些大道理，继续八卦——
　　贺依依进陆家这事就在悄无声息间成真了，当然，他们没有婚礼，这是舅妈的坚持，他们一家三口也没能住进陆家老宅——怕把舅妈气出毛病，自己单独住了出去。
　　怎么也想不到，最终悲剧的却是我和煜城，因为陆一航这无耻之徒居然把家选在了我们小区……
　　他们搬过来时，我问煜城，我们需不需要过去看看？煜城让我问婆婆，婆婆也没主意，就婉转的打听舅妈的口风，舅妈的口风是——爱住哪儿住哪儿！
　　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你们谁敢过去，我就跟谁绝交！
　　一番纠结之后，我突然想到了一舟姐，不禁豁然开朗，对啊，看她啊，她是亲姐姐，她干嘛我干嘛！她不去，我就不去！
　　然后她没去，我就没去。
　　要么说陆一航这货鬼精呢，我们不是陆家人，没有直接矛盾，同时煜城在陆家又有一定话语权，所以他非要跟我们一个小区，我们不去，他可以来啊！于是某个阳光灿烂的周六早上，他抱着儿子，大摇大摆地来敲我家门。
　　煜城开门时，我躲在他身后，一双眼睛狠狠盯着这货！
　　他冲我笑笑：这么隆重啊，全家迎接！
　　我剜她一眼：都成替罪羊了，能不隆重么？
　　他这么大摇大摆过来，舅妈肯定会怨我们！
　　他：算还人情了呗，我给你们找了性价比这么高的房子！
　　边说边换拖鞋，还拿着儿子的小手冲我打招呼：来，让大伯母抱抱。
　　说着便把儿子放到我怀里，拉煜城去书房，说是有事找他。
　　我跟怀里的孩子对视良久……这孩子长得还真不错。当然，私下还是觉得我家肉球更好看，哈哈，宇宙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