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她立于白骨之上》醉漾云舟

5、第五章

　　他不屑的轻轻笑了，几乎懒得搭理这个问题：“不错。”

　　话音未落，他竟看到面前这个瘦弱的小丫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冷静而严肃的说：“它咬死了两个人，还想吃掉我的朋友！”

　　这是在……告状吗？

　　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他突然今夜的星空十分美妙。

　　曦云兽是难得一见的七品灵兽，灵力相当于三阶灵师，人类绝无可能豢养，他以为这丫头是在试探自己的身份，谁成想她居然是在追究责任。

　　真是个天真的小丫头。

　　他眸中有浅微的笑意，却莫名显得戏谑：“我是问你怎么杀了它，不是问你为什么。”

　　可这个笑容落在沈瓷眼里，却让她更加警惕了——这个人言行举止有说不出的邪魅轻佻，看起来不像是好人。

　　“怎么杀了它是我的事，如果你想报仇就别啰嗦了。”她垂下双臂，低了头，似乎是放弃了抵抗。可实际上，她已经动员了全部的感知能力，为自己寻找一丝生机。

　　……左下方有一根枝桠，如果在他进攻的瞬间跳下去，应该会出乎他的预料……

　　就在她要动作的瞬间，全身猛地被不可见的力量束缚起来，紧接着，她整个人悬空而起，被用力推到树干上。

　　虽然树皮粗糙，却意外的不怎么疼，软乎乎的像是隔着个垫子。

　　男子没有看她，而是微微歪头看向黑暗中的远方，长发泛着月亮的光泽从肩头滑下，整个人如同一株玄紫色的玉树，既挺拔，又妖艳。

　　“快了……快了……”他喃喃自语，不知是指什么。

　　沈瓷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有树冠和星空，别无他物。

　　下一秒，她的脸突然被不知名的力量生生扭了回去——他不知何时已经近在咫尺，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只有那双凤眸凝视着她的眼睛，里面似乎有不善的光泽闪动。

　　“你没有半点灵力，却杀死了七品灵兽。要不是曦云兽察觉到了出现杀气的源头，恐怕谁都不会知道是你动的手。”他的声音里有一种醇净的磁性，悦耳，却又冰凉，不疾不徐，一字一句，听得沈瓷暗暗心惊。

　　“你明明心怀恐惧，却能控制自己不流露出来，当真是有趣的很。不过……”他徐徐凑近，眯起眼睛露出玩味的笑容，仿佛一条不怀好意的毒蛇般低声说：“你猜怎么样，就算你伪装的这样好，我也都能看出来的。”

　　沈瓷更加用力的咬住了嘴唇，有淡淡的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散，可她的眼神却更加倔强，更加冰冷。

　　男子的眉头微微一蹙，手指忍不住拂上她的嘴角：“松开！”

　　沈瓷扭头避开，不甘示弱的狠狠瞪了过去。

　　男子的视线与她相遇，像是突然陷入了某些回忆之中，眼神竟有些迷离：“你这双眼睛……”他修长的手指拂过沈瓷的脸颊，向她的眼睛上摸去。

　　沈瓷只当他要对自己做什么不轨行为，可用力也挣脱不开，又气又恼之下，眼睛里不自觉的沁出了泪水，却倔强的不肯流下，浸染得那对黑眸更加晶莹动人。

　　她这样子不知让男子想起了什么，他突然收回手指退后几步，面庞隐藏在阴影之中看不清神色，却挥手解开了她的桎梏：“小丫头，我看你有些面熟，你可曾见过我？”

　　沈瓷皱着眉头狠狠拭去泪水，飞快的摇了几下头。

　　男子莫名沉默了一下，突然说道：“算了！小丫头，这笔账先记着，你迟早要还给我！”他的语气冰冷到了极点，似乎十分不快。

　　紧接着，他骤然纵身而去，像是只夜鸟投入林中，转眼就不见了。

　　沈瓷不敢相信他就这么离开了，强撑着站了好一会，终是慢慢瘫坐下去，良久，她的全身开始轻轻颤抖起来，越来越剧烈，甚至连牙齿都发出了碰撞声。

　　她将自己紧紧的环抱起来蜷缩成一团，眼睛里面却全是不甘和斗志。

　　总有一天，她也要成为这样的强者！

　　就在这时。

　　“啪！”

　　一枚烟火在半空炸开，绽放出炫目的彩色花朵。

　　比试结束了。

　　山脚下有一个巨大的灵阵，那灵阵光芒闪烁，缓缓转动，隐约蕴藏着巨大能量波动。

　　沈瓷被世族派来的灵士推搡着走进去，一阵刺眼的白光之后，周围似乎有疾风掠过，她只觉得身子狠狠一坠，差点跪倒在地。

　　“我们回来了！”身边有人在激动的欢呼。

　　她睁开眼。

　　这是一片平整的广场，约莫有半个足球场大小，用青石板砌成。广场上围站着不少人，都是古装打扮，泾渭分明的分成五个群落，明显各自属于不同的世族。

　　再往远处看，有飞檐反宇的古建筑错落而立，草草一看规模很是不小。

　　果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已经没落流放，面子工程也修的不错。

　　这就是自己以后要生活的地方了吗？

　　沈瓷还在细细打量，那边人群渐渐为灵阵传送而来的幸存者沸腾起来了。

　　“我的儿啊！”

　　“女儿！女儿你在哪儿……”

　　有人想要跑过来，却被维持秩序的灵士拦住了。但更多的，却都站在原地观望着，眼神中有难掩的算计和试探。

　　沈瓷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扭头一看，从伤痕累累的幸存者中找到了几个熟人。

　　浑身血迹的陈荣对上她的视线，眼中有恐惧一闪而过，但紧接着就化作了怀疑和阴狠。他盯着沈瓷，缓缓露出了一个阴鸷的狞笑。

　　沈燕归面色苍白的躲在陈荣身后，似乎不敢和沈瓷对视，可眼神躲闪之间，居然一脸羞愤的流下了眼泪，被陈荣凑到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

　　瘸着腿的沈恒也看到了她，眼中既有意外又有沉思，不动声色的转开了视线。

　　真有趣。

　　沈瓷若有所思——为什么沈燕归不和沈恒站在一起，反倒跟着那个明显让她惧怕不已的陈荣呢？

　　“把得到的灵核交出来吧！”远远的高处，五个长者并肩而立，扬声下令。

　　他们丝毫不关心幸存者的伤势，只是在等这场比试的结果。

　　五个箩筐摆在广场上，上面分别写着沈、陈、曲、孙、梁，幸存者们走上前去，将舍出半条命换来的灵核放进写着自己家族姓氏的筐里。

　　由于能力低下，他们获得的灵核并不多，很快就都收集完了。出乎沈瓷预料的是，拿出那枚最大而且蕴含能量最多的曦云兽灵核的，是陈荣，而非沈恒。

　　自然有人将箩筐收走，那五个长者随之离开，维持秩序的灵士们也都散开了。

　　人们开始寻找自己的亲人。

　　“小七！”突然有个苍老的男人冲沈瓷快步走来，伸出双手似乎是想拥抱她，可颤了颤还是收回去擦拭起自己的泪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个……就是沈七那个懦弱的爹了吧？

　　沈七的爹并不姓沈。他叫孔胜儒，是入赘到沈家的一个金系二阶灵士，灵力普通，又没什么背景，娶了沈七的母亲——沈家的一个庶女为妻，平时在家族中毫无地位。在沈七不到十岁时她母亲就过世了，之后他就更加懦弱，素日里连句话都不敢大声说。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辛苦把沈七带大了，不知受了多少苦，才让这个年仅四十的男子满头白发。

　　沈瓷看他哭的可怜有心安慰，但她自幼无父无母，憋了憋气还是叫不出那个爹字，只好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孔胜儒猛地抬起头来，脸上绽放出不敢置信的喜悦：“小七，你不生爹的气了？都是爹没本事，保护不了你啊……”说着说着，他又哭了起来，还想抱着沈瓷一起哭。

　　沈瓷向来不喜欢和别人过多肌肤接触，更何况这还是个第一次见面的年长男子，当即躲了开来。

　　孔胜儒没有多想，转而忙不迭的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你还没吃东西吧？快！我刚从厨房拿的，你快垫垫！”边说着，边将那东西塞进了她手里。

　　沈瓷确实很饿，就默默把那纸包打开了。

　　小半只烧鸡，没有鸡腿。

　　孔胜儒儒嘿嘿笑道：“你快趁热吃吧，这可是大小姐中饭剩下的，味道可好了！”

　　原来沈七只能吃沈家大小姐的剩饭。沈瓷若有所思。

　　见她面无表情的盯着那鸡看，孔胜儒嘴唇嗫嚅了几下，满脸歉疚的小声解释：“那个……王厨娘的儿子还小，嗯……就把鸡腿拿走了……”

　　好吧，这很能说明问题了。

　　沈瓷在孔胜儒的催促下，将那鸡凑到唇边，轻轻咬了一小口。

　　味道果然不错。

　　她微微冲孔胜儒笑了笑，低头大口吃了起来。

　　她在孤儿院过的都是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吃食于她来说极为珍贵，是不是别人吃剩的又有什么关系。

　　倒是这位爹爹——她边吃边抽空看了看欣慰笑着的孔胜儒——懦弱到这般地步，恐怕以后还需要她多费心照顾了。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这小半只鸡给彻底收买了。

　　正吃着，她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女子的呼唤，那声音娇弱柔媚，甚是悦耳。

　　“燕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