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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大元乾泰三年冬:

      银白色的大雪覆盖了整片青峦山脉,乃至整个东部行省。天空中泛着青灰色的光芒,阳光的照射下也让人丝毫感受不到温暖。

      雪地里,一大一小两个单薄的身影匍匐前行,留下的一排排深浅不一的脚印。

      为首看上去二十多岁的青年女子一袭浅白色棉麻外衣,肩上斜跨着个草篓子,秀丽的面容因着这地域的寒冷,绒毛上覆着淡淡的冰霜,平添了一股寒意。

      而她身侧的矮个子少年,同样一身棉麻布衣,看上去仅仅只有十来岁,瘦小的身子骨紧紧的跟在女子脚后,鼻尖冻的通红。

      “阿……阿嚏!”突如其来的冷风刺激的少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正赶上身处滑坡地段,一个没站住,少年整个人一个趋列,朝着下坡处一层层撞击着沿途的树枝石头,重重地滚了下去。

      白衣女子一惊,朝着少年喊道:“阿荣你怎么样?还好吗?”

      “阿姐……我没事!”少年在坡下回应道,可是还没等女子放下心来,随即一道叫喊声,令女子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啊啊啊啊!”只见少年突的一下爬了起来,顾不上满身的痛楚,一路跌跌撞撞的朝着女子的方向跑了回来,煞白的小脸上具是惊恐。

      “姐……阿姐,我摸……摸到了人的手,那下边有个……有个死人。”

      白衣女子闻言,眉头微蹙,“你站这儿别动,我去看看。”

      少年听完她这句话,神色有些紧张,沾染了雪浆的双手,拉住女子的衣角,“阿姐,别去了。我们快点离开这儿吧!”

      女子摇了摇头,轻轻地将他的双手佛开,朝着少年露出安抚的笑容,“没事儿的,你乖!呆在这儿等我。”

      少年的心底闪过一丝犹豫,待女子话说完后,朝着她摇了摇头,“不,阿姐要去的话,我陪着你。”

      白衣女子看着少年那害怕与倔强同存的脸,一阵失笑,却未曾拒绝少年的好意,拉起对方的手,“嗯,阿荣真勇敢。”

      少年过分清秀的脸庞上露出朴实的笑容,被女子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面颊微红,心底的害怕也渐渐消失。

      两人相互搀扶着,小心翼翼的走到少年刚刚滚下山坡时的位置,原本被雪覆盖着的该是枯树枝丫,此时却露出一只白皙泛紫的手,女子靠着手垂下的方向,在心中判断了这人的头部方位,往前走了两小步,雪白色的地面上,两个浅浅的细洞。

      女子见状,瞬间蹲下双手刨雪,此时顾不上冰雪刺骨的幽寒,朝着身侧的少年喊道:“阿荣,快帮忙,这人可能还没死。”

      “啊!好。”少年立马加入刨雪的行列。

      冬日的森林深处,万物被大雪覆盖下呈现一片静籁之象,唯余下一大一小两个单薄的背影,逆着光,影子被拉得老长。

      无名的山脚下寒潭旁,支着个稻草棚,从半掩的棚子看去,屋里的大小仅能容下一张单人床和一张破旧的桌子,桌子旁边烧着一盆篝火,篝火的上方,用铁架子挂着一个瓷器,隐隐冒着雾白色的水汽。

      篝火旁,布衣少年小心翼翼的盯着药罐,不时的回过头看着白衣少女素手快速的为床上躺着的男子施针。

      也不知过去多久,屋外被大雪覆盖的世界渐渐被染上一层墨色。

      夜幕来临,山里的气温降得越发的低了,看着最后一针下去,男子的气息逐渐平和下来,白衣女子清秀的脸上长长的舒了口气,眼前的这个人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来。

      “阿姐。”身侧挤过来小人,贴心的递给她一方巾帕,白衣浅笑着接过,将额头上渗出的汗水一一擦拭。

      “活了吗?”阿荣小声的问出声,两只小眼珠子越过白衣女子,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这个大哥哥长的好漂亮啊!”

      “噗嗤!”白衣女子忍不住被少年的形容逗笑了,眼前的男子确实有着世间难得一见的俊美容颜,“活了。只是阿荣啊,这世间男子,怕是都不喜欢被形容为漂亮。”

      阿荣挠了挠后脑勺,表情带着一丝羞赫,“可是真的很漂亮啊!”

      白衣女子伸出右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子,宠溺的轻笑道:“是是是,我们阿荣说漂亮,那就是漂亮。不过我想,这个大哥哥,肯定是更希望阿荣说他长得俊俏,容貌俊美。”

      “俊俏、俊美?”这个被世俗遗弃于此的少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在看向白衣女子时,眼底的崇拜之色更浓,“阿姐就算以前的事都忘记了还是这么厉害,会治病懂的还这么多。”

      “如果没有阿荣救我的话,姐姐早在一年前就溺死在这寒潭之中。”

      一年前她的身体顺着河流流落至此,从上流瀑布跌入寒潭,被孤居于此处的少年所救,醒来后,往日记忆,皆消失于脑海中。留下的,除了本能,再无其它。

      当初的她也是在这样凛冽的冬季,被寒潭刺骨的冷气侵蚀,重伤之下的她又没有办法为自己调理身体,在这处木床上躺了足足一个月,方才能够下床,这期间若不是少年靠着每日冒着冰寒破冰为她抓鱼煲汤调养,怕是她早已魂归地府。

      她的伤足足养了大半年才才得以痊愈,与阿荣相依为命的这一年,对方早已跟她的亲弟弟无疑。

      每当她提起自己被他所救,大概是阿荣感到最开心的事。阿姐愿意陪他玩,教他识字,辨草药,还为他治自己的怪病,在爷爷离开人世之后,他终于又有了亲人。

      看着少年脸上流露出的开心笑容,白衣女子放置在他脑袋上的手顺着他侧脸滑下,刮了下他的鼻子,“看着药,煎好了就喂他服下。我去屋外再烧点水来。”

      “我去吧阿姐,你在屋里待着…”

      少年说着就要往外跑,被白衣女子一手拦下,轻轻的吐出两个字,“听话。”

      那少见的严肃表情一出,少年顿时止住了所有的动作,听话的点点头。

      白衣女子见状,这才露出习惯性的浅浅笑意,踱步出了小屋,拿起屋前土灶台旁的木桶,落脚均匀的朝着左侧寒潭方向而去。

      半个时辰过去了,药煎好了,少年小心翼翼的将药罐的汤汁倒出,端到男子睡着的床前,喂了一口汤药没进去,他有些为难的朝着门口望了望,正巧白衣女子用木盆端着热水进来了。

      “怎么了?”白衣女子朝着阿荣走过去问道。

      “喂不进去。”少年皱眉。

      “来,给我。”白衣女子将木盆放在桌上,靠近阿荣左手接过他手中的药碗,随即坐在床边,半躬着身子,右手熟练的捏住男子的下颚,将药灌进他口中。

      药汁顺着男子的口中流下喉咙,也不知是苦着了还是呛着了,男子脸上无意识的皱了起来。

      一碗药汁全部灌下后,看着男子咽下,白衣女子正待起身,右手被人一把抓住。

      一双黝黑璀璨的星目不知何时已然睁开,一动不动的看着白衣女子。

      “你是谁?”沙哑的男音响起,男子那一瞬间眯起的眸子令白衣女子的后背本能的略过一股寒意。

      白衣女子很不喜欢这种被人制住的感觉,手腕处借着一股巧劲,轻易的甩开了。

      身后的阿荣一下子窜出到白衣女子身前,白衣女子顺势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男子之前的距离,做出保护姿态的阿荣张开双臂,少年独有的嘶哑之声带着浓浓的怒意,“阿姐为了救你,把好不容易才采集到的雪参都用来给你续命,背着你走了好十几里路,花了大力气才把你救活,怎么你这人竟如此不知感恩。”

      从小与外界就没什么接触的阿荣,对于危险的感知要比常人灵敏的多,所以男子那一瞬间流露出的杀意,惹怒了少年。

      “呵呵……咳咳咳!”少年的一番言语已经让男子知晓了他失去意识后发生的事,而少年护犊的模样,引的男子面容寒冰初化,轻薄的嘴唇,勾出一抹如画的笑意,可惜还未待他说话,胸腔内涌现一阵剧烈的咳意,咳嗽了良久未歇,男子如玉般白皙的脸上被这一折腾,染上血丝红霞。

      “阿荣。”白衣女子从后方拉住少年,少年懵懂的回过头,对方朝其摇了摇头,“不要紧。”

      话毕,自怀中取出一盏碧玉色瓷瓶,打开,拿出一粒褐红色药丸,略过少年的左肩,递给男子,“吃了它。”

      男子眼底划过一缕异色,接过一咽而下,随着药丸的下肚,男子的猛烈的咳嗽声渐渐平息。

      “多谢姑娘。”男子脸上痛苦之色渐缓,嘴边的笑意如春风般在脸上划开,姿态若三月阳光,惬意悠然。若芳菲花色,勾人心魄。

      一直注视着他的白衣女子,忍不住微微红了脸。

      男子昏迷时,她虽是看清这人的好相貌,却也因为对方的病情伤势,未曾多看两眼。如今对方醒来,撇开最初的不快,他这般笑容……当真是略让人移不开眼。

      就在白衣女子微感到不自在时,男子的话音再次于耳边响起,“二位的救命之恩,只能待本……待我伤好归家后再予以厚报,届时,还望二位不要嫌弃。未请教二位尊姓大名?”

      “三郎。”白衣女子说完又指向身侧的少年,“这是舍弟阿荣。”

      “三郎?”男子语中带着一丝诧异,女子叫这名字,却是少见。

      “公子初醒,还是不要说太多话,多些休息。”说着,三郎将碧玉瓶放到元昭枕榻边轻声提醒道,“你体内寒入脏腑,若是咳的难受了,此药吃上一粒,可缓解不少。”

      “谢了,三郎姑娘。”男子接过碧玉瓶,笑的让人只觉如沐清风,让人甚有好感。

      “唤我三郎即可。”那张明媚的笑脸,有些晃眼,三郎堪堪错过与他眼神的交汇,嘱咐了一声阿荣帮对方擦拭,自个儿走出去了。

      阿荣清秀的小脸皱巴着,都快挤成一团了。可还是听话的端过热水,打湿毛巾……

      而房中另一人,却是看着女子离开的背影,保持着似笑非笑的模样,若有所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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