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昴]九步の结界》理小理

14、【第八步：双星】

　　1.

　　她在他的怀中，胸口还流淌着殷红的血，气息变的微弱。但她是微笑着的，沾血的白皙的手指轻柔地抚上星史郎的面颊。

　　“这个世界上的确有无法弥补的罪，但是绝对没有不能去爱人的人……星史郎……”

　　星史郎睁开眼睛,上空是一片黑色。

　　北都……

　　◇ ◇ ◇ ◇ ◇

　　此时估计是凌晨四点，外面透来幽暗灰蒙的灯光。星史郎站在落地窗前若有所思地抽着烟。他的姿态一如既往地在不经意中保持着优雅，而眼神却冷峻深沉。昴流在熟睡，他的头贴着自己的枕头，鼻息平静安稳。直到一支烟抽完，他吐出最后一个烟圈，掐灭烟头又回到床上，想在天亮前补个觉。也许是动静大了点，也可能是烟草味的关系，昴流被惊动了，他对房间里的陌生的气息有些迷茫，不禁抬起了头。星史郎伸手按住了他。

　　借着微弱的光，可以看见昴流如水一般清澈的目光。星史郎在这目光的注视下却不知为何移开了眼神，而昴流没有意识到这些，他伸出手，迟疑地轻轻地抚上星史郎右眼，那是他给他造成的一生的创伤。在他手指的碰触下，那只已经无感了很久的眼珠竟在此刻有了一丝轻微的异样感觉……星史郎握住了那只手，阻止了它温柔的爱抚，并把它移到唇边轻吻着那个星痕。昴流微微一颤，抽回了手腕，而星史郎探出胳膊把他整个搂进了怀中，他们的身体温暖地贴在一起，昴流的头埋入了星史郎的脖颈。

　　“星史郎……”昴流的气息中吐出自己的名字。

　　星史郎低下头，从年轻人的前额开始，一直找了他柔软的嘴唇。

　　一吻，再吻……仿佛一旦遇上就无法分开，情感的洪水再度把二人卷入同一片汪洋中。不行——脑海中一个念头立刻清晰了起来，星史郎停止了欲念的泛滥，定了定神，翻身躺了回去。

　　“今天我有工作……”他说，闭上眼。

　　昴流轻轻地哦了一声。星史郎偏过头，伸手摸索着地上的外套口袋想再拿出烟来抽，才想起刚才已经是最后一支。他叹了口气，把空烟壳捏成团丢在了地上。“算了，再睡两个钟头。” 他翻身转过身去，毯子盖住头。

　　昴流凝视着他。

　　……

　　就在这个时候，黑暗中的传真机猛地响起了铃声。两人吓了一跳，一时谁也没有反应。三声铃响后答录机自动开始工作：“现在我不在家，请在嘟声后留言。嘟——”

　　电话里似乎是一片寂静。但仔细听，似乎有人在微微地喘息，然后是忍耐着痛苦的呻吟：“昴……昴流……”

　　“北都……”昴流已经听出来那个声音，他一激灵翻身爬下床，几步奔到传真机前，一把抓起听筒，“北都！是你吗？”

　　听筒里北都的气息十分衰弱，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她似乎在说什么，但昴流完全听不清。“北都，你在哪里？”

　　灯扭亮了，一条毛毯裹在了年轻人赤裸的肩背上，昴流抬头用眼神向星史郎表示感谢，他伸手按下了传真机上的“免提”键，这样星史郎也能听见对方的说话声。

　　“我……我没事……”北都的声音稳定了一些，虽然还是很低沉，“只受了一点伤，很快就能恢复……”

　　“你在哪里？我们马上去接你！”

　　星史郎看了昴流一眼，不过听电话的北都也没在意那个“我们”。

　　“……不，不要管我——我并不在东京。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小心那个人……那个叫弑神者的法国人。”

　　昴流回答：“我知道。我手上有他的资料。”

　　“那就好，他太强了。你不是他的……对手。”北都急切地说，“你绝对不能一个人去面对他……”

　　“北都……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已经被指派了这个任务。”昴流回答。

　　电话对面沉寂了很长时间。然后她低声说：“我懂了……那么现在就把我知道的一些事告诉你。”

　　“弑神者克莱德最可怕之处在于他可以是一个不死身，而这一点几乎没有人知道。其实在过去的无数战役中，他都濒临死亡——和那些被他杀死的神职人员一样（……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过一会儿再说）。但每次他都能活下来的理由是因为他手上的那个逆十字架。那个逆十字架名叫圣魔之血，由西方大天使圣米迦勒和撒旦王路西法的血混合凝结成的，它能够吸收对手的力量和法力，把对手的法力全部甚至双倍反弹回去。这在最初的杀戮中，从死者的状态可以看出那些人似乎完全死在自己的法术之下。”

　　“但在梵蒂冈一役中，这种反弹的法术似乎又有了新的提升。他已经可以运用那种力量把吸收到的一个术士的力量转攻给另一个术士。所以那一场战斗根本就是神职人员间的自相残杀。从某种意义上看，可是说他是淡漠地站在杀戮之外，看着一场属于别人的战争。我的……一位友人曾经说，克莱德完全不知道他做的是叫一种罪恶的东西、他完全不懂得杀和不杀有什么区别。即使把他打穿，他摸一下伤口又会站起来；即使把别人的头拧下来，他也只像撕碎一张纸那样，没有感觉。”

　　昴流愣了愣，忍不住回头去看星史郎。星史郎若无其事地伸手把昴流的脸推开。

　　“……但你不要把他看成星史郎。杀人对于星史郎来说只是人生的一部分，他还追求其他的东西，比如名车名表昂贵的衣服……以及玩弄人的乐趣……可是对克莱德来说，杀人就是他的全部。他仿佛要从杀人中寻找到什么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但他的能力越强他就越发现其实都是在利用别人杀人而已——他自己当然也有很强的能力，但最强的是利用别人的能力。这一点只有跟他战斗过的人才知道。而跟他战斗过的人大多死去，即使有活下来的也都还挣扎在无声无光的死亡线上，无法告知别人他的真面目。”

　　“但还是有一个人了解了克莱德，就是那个曾经与克莱德在中国普光寺对战的那个术士。他在战斗的过程中突然明白了这一点，自己形成的防御结界也同时保护了克莱德，发送出去的攻击全部以加强版回到了自己这里。他费劲一切力量做的任何事都徒劳无功，而克莱德还是一脸……一脸寂寞无辜地站在那里……他的表情，让这个术士觉得甚至不想来杀自己。”

　　“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必须要找出解决的办法。这个术士在较量过程中很清楚自己的修为远远超过克莱德，于是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把攻击法术逆向实施，在自己的体内引爆。于是完全吸收了术士法力的克莱德也就在这个时候被逆向的法术重重击倒，落下了山崖。那个术士靠自身深厚的修为艰难地活了下来，他认为克莱德的身体应该经受不起同样的重创，何况很可能是双倍攻击，但同时又深深惊惧那枚逆十字架的力量。过了几个月的一个夜晚，克莱德又出现在他的面前，却只是冲他招了招手就消失了。然后他出现在了日本……”

　　电话里沉默了很久。星史郎暗示昴流继续问她在哪里。于是昴流问了，而回答却出人意料：“让你担心了……我在老家。在这里我恢复得会比较快。”

　　“京都？”

　　“……嗯。”

　　昴流问星史郎：“这么说皇一门已经知道北都复活了，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我？”

　　“——我怎么知道。”

　　“星史郎？——是星史郎吗？”电话里传来北都的声音。星史郎捶了一下昴流，接过听筒，“喂，北都。”

　　果然。“这个时候你在这里干什么？”

　　“啊……是啊。还不是因为你无缘无故失踪了，昴流担心你担心地要命，扯着我一个晚上都在想办法。”

　　“一个晚上都在……”

　　“是啊，一个晚上没睡觉，你说怪谁？”

　　“对不起。哎……这不可能吧……”

　　……

　　昴流捂着嘴忍着笑，被星史郎轻轻敲了一下头。对方继续说：“昴流担心我我能理解，你大半夜的在这个地方一定有什么企图。如果不是要对昴流出手，就是对那个法国人也有兴趣。”

　　昴流震了一下，他到现在才刚想起来，星史郎的表现确实有点奇怪，在楼下他二话不说就要求听留言的事，被自己认为是出于职业的好奇。而后来他一直不动声色地翻看那些资料，也实在有另有打算的嫌疑——还有他刚才说的“工作”。

　　“答案A，是对昴流有兴趣。”星史郎漫不经心地说。

　　“骗人。”昴流说，直视星史郎的眼睛。

　　星史郎没有回答。沉默了片刻，北都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昴流也明白了，星史郎笑了笑。

　　……

　　“星史郎，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好了，你讲。”他伸手关闭了免提，现在只有他能听见北都的声音。

　　“——如果你决定要去对付弑神者克莱德，请你把昴流一起带去。” 沉思之后，北都的声音变得沉重和坚决。

　　星史郎一愣。

　　“你不担心你的宝贝弟弟被杀么？”星史郎悠然地问。

　　“能够杀死克莱德的方法我有了，有一条路可行，而那条路只有你们两个人合力才能办到。”

　　“什么方法？”

　　北都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昴流一句也听不见。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话非得瞒着他，而星史郎却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显得十分震惊。

　　北都：“现在你告诉我，你和弑神者什么时候碰面？”

　　“……今晚八点。”

　　“地点？”北都问。

　　昴流望着星史郎，他也望着自己的眼睛。

　　——“彩虹大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