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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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和最终还是决定离开京都前往东京。
她的母亲羽衣狐在她前脚离开之后，后脚就到了京都。
京都妖怪们四百年来第一次聚首，迎接这位妖怪之主的归来。妖气弥盛，在京都的郊外几乎浓郁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几位大妖站在所有妖怪的的前面，看着那位黑发黑眸的少女形态的女人从迎接她的妖车上下来。
狂骨一双大眼睛盛满了眼泪，远远盯着心爱的姐姐大人。
羽衣狐下车后，看见的便是这壮观的景象。她眯起眼睛来，扫视在场的妖怪，气势逼人。即使外形是个柔美的少女，但身为京都妖怪的主人的气势丝毫不损。
几个心腹妖怪连忙上前。
狂骨却不过是大妖狂骨的女儿，只能站在诸如鬼童丸、茨木童子等妖怪的身后。
那边长和坐新干线去了东京。
她在京都呆的日子远少于东京，比起充满了古意的京都，她更喜欢现代化的东京。从江户时代开始她就常驻东京。
她在东京也自然有自己的圈子，虽然是京都妖怪，却跟关东的老大奴良组的关系不错。每次来了东京都要先去奴良组打个招呼，算起来奴良组二代目奴良鲤伴与她有上百年的交情了。
当然，这也是建立在奴良组不知道她身份的基础上。
就凭滑头鬼跟羽衣狐的那点梁子，若是让人知道她是羽衣狐的女儿，怕是刚踏上东京的土地就要被人围殴了。
她这回刚刚下了新干线，就听到常年待在车站的小妖们在讨论奴良组的葬礼。
关东大将奴良组正在举办葬礼，全关东都派了各组的大妖怪参加，场面十分壮观。
葬礼？
长和忍不住放慢了脚步想听听看怎么回事。
妖怪的寿命很长，轻易不会死去，长和想象不到奴良组有谁那么容易死掉。难道是初代老头死了？那母亲要是知道了一定很痛快吧。
长和看那两个小妖越走越远，忍不住沉思。
可惜为了坐新干线，她收敛了自身的妖气，那两个小妖可能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个“人类女人”正悄悄地偷听他们的对话。
长和没见过几次初代老头，据京都妖怪说那就是个“卑鄙无耻”“卑贱下流”的小人。不过既然是鲤伴的父亲，还是应该去看看的，就当是帮母亲亲眼见证死敌的葬礼？
长和这么想着，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放下，就预备前往奴良家。
与京都的雨过天晴不同，东京正下着瓢泼大雨。
“这可真是......”
长和在车站门口的便利店买了伞，忍不住抱怨道。
“我是雨女吗？到哪儿，哪儿就下雨。”
雨幕沉重，长和打着一把很大的黑伞走在路上。她今日恰好穿了黑色的裙子，去参加葬礼正合适。
走到奴良组门口，天色已经很晚了。她敲了门，发现偌大一栋宅邸里竟然死寂得可怕。
来开门的是经常在门口扫地的首无，他也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他身后的毛倡妓一身黑色振袖，是少见的端肃模样。
看到长和，首无倒是不惊讶。
“是您啊，长和小姐。”首无侧身让她进来。
“十分抱歉，刚刚才听说了府上的事情。”长和说道，“于是过来看看。”
“客人们都走了，天这么冷，给您热一壶新茶吧。您不如先去坐一坐？”毛倡妓见她身上沾湿了不少，裙摆几乎完全湿透了，便想先带她去坐一会儿。
“不用，我即刻就走了，就去看一眼。”
长和谢绝了首无和毛倡妓的好意，一个人往正堂去了。
奴良组她熟门熟路，来了许多次。为了葬礼，将正堂改为了灵堂，就在进门之处。
她在堂门口脱掉了鞋子，走了进去。
沉闷的雨幕仿佛将这间暗沉的屋子与光亮都隔开了。屋子里点了几只蜡烛，燃的也是鬼火，看起来一点点光亮都没有。空气之中满是让人窒息的水汽，还能闻见雨水和泥土的气息。
她站在离灵位远远的地方，没有再往前走。
妖怪的视力都很好，尤其擅长夜视，这点暗度对长和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她只一瞥，就看见了灵位上供奉的遗像。
遗像上一张年轻俊朗的脸庞，带着温柔的笑意，仿佛正注视着这间灵堂的来客。
长和愣在了原地。
那个遗像上的人，是奴良鲤伴？
怎么回事，这个葬礼，不是他家老头子的，竟然是他的吗？
她忍不住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神，可是她怎么会看错呢？
奴良鲤伴这张讨人厌的脸，她怎么可能会认错？
她还以为是初代老头死了，从没有想过死掉的竟然是这个家伙。
来东京的新干线上，她还想很久没见了，不知道鲤伴那个儿子长得怎么样了。不过鲤伴长着一张人模狗样的脸，他儿子肯定很可爱。
都说祸害遗千年，长和觉得就是哪一天自己死了，奴良鲤伴也不会死。他这种烦人精，不是应该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吗？
开什么玩笑，他才结婚几年啊，儿子那么小一个，打算丢下他们娘俩去死吗？他还是不是人啊？
这么容易就死掉了，怎么配成为百妖之主。
长和满脑子都是“奴良鲤伴这个讨厌鬼死了”“他死了”......这样的念头，就跟念经似的，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真实，仿佛看到的是电影里的镜头，一帧一帧的看得人难受。
就连呼吸仿佛都消失了一般的安静。
长和慢慢地跪坐了下来，将伞轻轻放在了身边。
妖怪们寿命再长，也总有过世的一天。但对于这一天，长和总觉得很遥远，死亡离她从未如此接近，近到她闭上眼睛仿佛就能感受到死神黑色的衣摆在自己身边游荡。
她总是匆匆的来去，就像是一个没有影子的人，但是在她的世界里，东京逐渐变得不一样了。因为她知道这里有她的朋友，当她不知道去哪里的时候就可以来到这里，她的朋友会盛情款待她。
现在这个朋友没了，东京对她来说，还能成为归去之处吗？
一片寂静之中，突然一声抽泣打断了长和的哀思。
长和循声望去，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正躲在廊柱后面，缩成了一小团。那颗肖似母亲的棕色小脑袋一搭一搭的摆动着，似乎是在哭泣？
“是陆生君吗？”
长和起身走过去，扶住那个瘦小的肩膀。
躲在这里哭的，是奴良鲤伴的小儿子。长和在他满月的时候来过一次，见过这个孩子，还送了他满月的礼物。
一眨眼长得这么大了吗？这得有四岁左右了吧。
哭泣的孩子听见有人喊自己，抹了两把眼泪抬起头来，看见一个漂亮的大姐姐正一脸关切的看着他。小男孩顿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今天在所有的宾客面前都没有哭。他可是三代目的继承人，怎么能让别人看见这么丢脸的样子！
“大姐姐你也是客人吗？”陆生别过脑袋，想装作没有哭过的样子。
长和摸摸他的小脑袋：“嗯，我是你爸爸的朋友哦。”
“原来是爸爸的朋友！”陆生瞪大了眼睛。
他没见过爸爸有什么朋友，虽然爸爸总说他的百鬼都是同伴，但大家都不敢自称是二代目的朋友。
一想到这个姐姐是爸爸的朋友，陆生觉得自己一定要对人家非常友好才行。
长和本来是打算来看一眼就走的，但小陆生有点太热情了，一定要她留下来吃晚饭。
加上去世的人是鲤伴，这让她也无法什么都不管就离开。他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她都必须要知道。
可她不能问陆生，这个孩子这么小就没了爸爸，长和还是第一次希望小孩子忘性大一点，可以快点忘掉这些伤心的事情。
她跟着陆生一路来到厨房，一进门就看见一个清瘦的身影在料理台前忙碌。
“妈妈！有客人！”陆生喊道。
“唔？现在还有人来吗？”奴良若菜听闻，在围裙上匆忙擦干净手，转过身来，才发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正牵着儿子的手。
那女人看起来很眼熟，若菜觉得自己仿佛是认识的，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长和当然也知道这位若菜夫人，尽管只在陆生的满月酒上简单的打过招呼。
他们结婚的时候，鲤伴是发过请帖给长和的。
但长和那时候为了鲤伴竟然要再娶一个人类女人的事情闹脾气，不仅没有去参加，连封回信都没有。
凭她和上一位奴良夫人的关系，长和那时候觉得自己是绝对不会原谅这个负心汉的！
不过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管他什么，都是个屁！
人都没了，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
看到这个她向来不大看得起的人类女人一个人在厨房忙碌的样子，长和更想把鲤伴从地狱里揪出来打一顿了。
你看看，你把人家娶回家就是让她年纪轻轻守寡的吗？
她心里又是难受又是生气，生硬地给若菜夫人打了声招呼，把陆生交给了恰好来到厨房的雪女。她要去找个搞得清状况的人聊一聊！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