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墨》九月红橙

2、特别爱哭

　　被尹莫渊强行带回府中，紫烟那叫一个度日如年。

　　吃不下睡不着，成日怯生生地躲在屋子里不肯出去。

　　看着婢子原貌端出的饭菜，尹莫渊诡异地产生一种他强抢民女的错觉。

　　没错，就是强抢民女！

　　问题，他明明只是强收了个小徒弟而已啊。

　　尹莫渊推开房门，缩在床脚的紫烟瞪着他，眼睛里还是初见时的震惊和好奇，还有……

　　喜爱？

　　可他每往前一步，紫烟便朝床边缩一点，他敢肯定，如果他继续靠近，小丫头决计能钻进床底下。

　　尹莫渊有些摸不着头脑，喜欢却又避之，这究竟是个什么心态？

　　他悠然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轻抿一口，“你叫紫烟是吧？”

　　半晌听不到回答，他侧头望去，小丫头居然看他看傻了。

　　尹莫渊失笑，他知道自己长得一副好皮囊，但以往只晓得这皮囊男女通吃，今日看来，竟还是老少皆宜的。

　　“我日后叫你烟儿可好？”

　　“你可不可以……”紫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重新挑个徒弟？”

　　尹莫渊把玩着茶盏的手指一顿。

　　当真是个新鲜事，别人为了拜入他尹莫渊门下，争得头破血流，她倒好，平白掉下个大馅饼喂到嘴边，公然还使劲往外推。

　　“原因。”

　　“我、我……”紫烟又‘我’不出个所以然了。

　　“既是我巫咸族，就应以继任族长为荣，你资质上乘，是个可塑之才，假以时日必能……”

　　“你是巫咸族族长？”紫烟陡然拔高音调，浑身都在颤抖。

　　尹莫渊眉头微蹙，小丫头不认识他么？

　　可她瞧他的眼神不像不认识的啊？

　　“你、你、你……”紫烟抱着盒子腾地一下站起，语无伦次地指指自己又指指尹莫渊，“我、我、我……”

　　“你想说什么？”尹莫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咿咿呀呀好一会，紫烟终于憋出句：“我娘让我来找你。”

　　说完，她‘哇’地一声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紫烟哭得甚是伤心，听得伊莫渊一阵动容，不禁蹲下身将她抱起，柔声哄道：“乖，师父在，不哭。”

　　熟料，紫烟哭得更大声了，伊莫渊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无奈之下想起巫罗族族长曾经拿糖果哄她，于是，抱着紫烟便往厨房走。

　　看见各式各样的美食，哭成花猫的小丫头总算消停下来，毫无形象地大快朵颐。

　　伊莫渊暗暗纳罕，都饿成这样了还敢闹绝食？

　　谁给她的勇气？

　　“慢点吃，别噎着。”

　　紫烟压根顾不上理他，等吃饱喝足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有多丢人，她红着一张小花脸，垂着头不好意思看伊莫渊。

　　伊莫渊轻笑，“吃饱了？”

　　紫烟点点头，视线不离脚尖。

　　伊莫渊召来两名婢子，对紫烟道：“你跟着她们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好不好？”

　　紫烟倏然退后一步，小手紧紧抓着伊莫渊的袖角，抗拒的意味很明显。

　　见她眼中再次氤氲出泪水，伊莫渊挥挥手，“罢了，我带她去吧。”

　　大手牵小手，伊莫渊领着她到温泉彻彻底底梳洗一番，换上干净的新裙子，一个清秀的小女娃出现在眼前。

　　“除去瘦了点，五官长得倒挺端正，是个美人坯子。”

　　伊莫渊的手掌抚过，滴着水的头发瞬间被烘干。

　　紫烟瞧着铜镜里的女孩，难以置信地戳了戳自己的脸颊。

　　呆愣少顷，她忽然笑了，可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伊莫渊连忙帮她擦拭，实在搞不懂小丫头的心思。

　　又哭又笑，天下哪有这样的小孩？

　　紫烟哭够了，坐在伊莫渊腿上，断断续续地讲着事情经过，“我娘临死前，让我回巫咸国找巫咸族的族长，可我半路遇上狌狌，它一直追我，我不小心把地图弄丢了。”

　　伊莫渊暗叹，狌狌性情残暴是出了名的，能从它手里逃脱，小丫头委实有些本事。

　　“你娘让你来找我？她叫什么？”

　　“童雨婼。”

　　伊莫渊一僵，“你说她叫什么？”

　　“童雨婼。”

　　三个字仿佛千金巨石，压得伊莫渊喘不过气，心头空荡荡的。

　　死了？

　　让他至今难以忘怀的女人就这么死了？

　　几千年来杳无音讯，再此得到她的消息，竟是从她女儿口中说出的死讯。

　　伊莫渊哆嗦着嘴唇，艰难地开口问道：“你娘怎么死的？”

　　“娘病了，我治不好她。”紫烟趴在尹莫渊怀里，声音哽咽。

　　“你爹呢？你爹是谁？”

　　“我不知道，娘说我没有爹爹。”

　　紫烟小声地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她没爹没娘没有家，是个没人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