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墨》九月红橙

17、万劫不复（莹雪断）

　　紫烟以寡敌众，独自挡住九巫替林初安断后，却并未落于下风。

　　众人震惊之余，怀疑她服食过药物。

　　不知是谁，朝着紫烟扔去一把药粉。

　　岂料，此物正好与紫烟炼制的毒丸相冲，她瞬间失控，瞳孔血红，修为暴涨，神情乖戾地睨着在场之人，出手阴狠，招招必杀。

　　事态一发不可收拾。

　　千钧一发之际，尹莫渊及时出现。

　　丧失理智的紫烟，乍见那抹艳丽的群青色，下意识退后一步，似要泣血的眸子露出痛苦地挣扎。

　　巫姑族族长瞅准时机，一剑刺去。

　　未待尹莫渊阻拦，紫烟手中的幻针倏然飞出，直逼其眉心，若非尹莫渊搭救，必定性命堪忧。

　　可这一剑，使得紫烟彻底发狂，她满目赤红，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杀！

　　尹莫渊冷声道：“你们速去追回《医典》，我自会清理门户。”

　　见有人迟疑，愤恨地盯着紫烟，他又道：“十巫的职责之一是看守《医典》，孰轻孰重想必不用我多说。”

　　紫烟的功夫术法皆由尹莫渊传授，即便被药物提升至巅峰，照样不是尹莫渊的对手。

　　九巫离去，明霞洞外仅剩她师徒二人。

　　徒弟对上师父，莹雪对上莹雪，紫烟压根没有胜算，可尹莫渊怕误伤她，怕毒性攻心救不了她。

　　良多顾虑下，竟被紫烟占了上风。

　　尹莫渊左肩被莹雪划破，隐约露出森森白骨，鲜血浸湿了半边衣袍，他忍着疼痛，强行将解药塞入紫烟口中，逼她咽下。

　　紫烟挣脱他的桎梏，疯了般操控着变为五十四把利刃的幻针刺向伊莫渊。

　　尹莫渊避无可避，只得正面接下。

　　一阵脆响，为紫烟所有的幻针齐齐坠落，断了一地。

　　同一时间，解药发挥效用，紫烟喷出口黑血，不省人事，尹莫渊稳稳接住她，不顾肩上血流不止的伤口，抱着她回了府。

　　他将紫烟安置在自己榻上，又是施针又是喂药，等捣腾得差不多了，方坐下处理起自己的伤势。

　　月过中天，昏迷的紫烟浑身泛红，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含糊不清地呢喃着：“师父，师父……”

　　倚在床榻旁的尹莫渊陡然惊醒，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赶紧抓过她的手腕把脉。

　　命悬一线，朝不保夕。

　　尹莫渊咬牙切齿地瞪她，但那一句句的‘师父’，叫得他心下一软，叫得他肝肠寸断。

　　他揉着额头低语：“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你说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调配完药材，尹莫渊将她抱入浴桶中。

　　甫一接触水面，紫烟蓦地睁眼，毫无聚焦的瞳眸中，赫然流下两行触目惊心的血泪。

　　尹莫渊忙拿过丝帕替她擦拭。

　　“师父，师父……”

　　尹莫渊胸口传来剧痛，手指忍不住地哆嗦，他从身后环住紫烟的肩，柔声哄道：“别怕，师父在，师父在……”

　　紫烟闭上眼，面色终于有所缓和，整个人逐渐平静下来。

　　可时辰一到，尹莫渊将她抱回床榻上，她又开始拧着眉不安地连喊‘师父’。

　　尹莫渊无奈，遂躺至她身侧拥着她。

　　退了烧，紫烟迷迷糊糊地往尹莫渊怀里蹭了蹭，几不可闻地说道：“师父对不起，烟儿错了。”

　　尹莫渊爱怜地在她额角落下一吻，沙哑着声音道：“不，错的人是师父。”

　　将自己心爱之人亲手推到他人怀里，你到时候决计后悔。

　　夜辰说得对，他后悔了，悔不当初。

　　若非他屡次推开烟儿，烟儿不会迷恋林初安。

　　若非他默许两人的关系，烟儿不会有此一劫。

　　是他错了！

　　什么禁忌，什么□□，什么大逆不道，欺师灭祖，通通都是放屁，他当初就该听夜辰的，他若是想要烟儿，没人敢说个‘不’字。

　　想他伊莫渊自诩不惧世俗，不畏人言，到头来，却还是因着世俗，让烟儿走上一条不归路，万劫不复。

　　错的人是他，是他！

　　有泪滴在紫烟脸上，从炙热到冰冷，从眼睛的一端滑至另一端，紫烟的睫毛微颤，仿佛对泪珠主人的哀伤感同身受，她的眼眸也跟着湿润了。

　　两人的泪水纠缠而下，尹莫渊忽然低头，一点点吻干它们，咸涩自口中蔓延开，如荆棘鞭笞四肢百骸，痛彻心扉，苦不堪言。

　　吻停留在紫烟唇边，尹莫渊闭上眼，疯狂地亲她。

　　似占有，似发泄，更似诀别。

　　良久，他睁开眼，狠狠将紫烟拥入怀中，压抑地哭声断断续续传出。

　　黎明时分的天空，毫无预兆地下起大雨，哗啦啦的雨声湮没房内的哭泣。

　　尹莫渊起身，再次于紫烟眉心印下一吻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天塌了，师父替你撑着，一定要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