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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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小手抚上了他的后背：“骆大哥。”416转过头，看到一张苍白的脸，洪兰瑄的脸上毫无血色，却写满了担忧。
“我没事，我带你回去。”是呀，他还有任务没有完成，骆程死了，兰瑄还在，他必须将她送回到安全的地方，再去给骆程报仇。
他必须打叠起精神，兰瑄，兰瑄还得依靠自己，他要救她回家。
“我们走！”他擦了一把眼泪，抓起洪兰瑄的一只手，拧开车门，正要下车，手里却是一轻，洪兰瑄却没有随他下车，而是抽出了自己的手：“骆大哥，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你快走吧。”
“你？”
借着一缕桥上的月光，他终于看清了女孩此刻的模样，她的脸色煞白，白的不成样子，就像下了寒气后凝结于屋瓦上的霜。
“兰瑄......”416的声音都在颤抖，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杀了人，杀人偿命是应该的，这一刻只不过提前到来而已。”见他难过，洪兰瑄反倒不在意般的笑了笑：“你不要，不要这样看着我.......好像我现在很丑的样子。”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艰难，洪兰瑄放开了一直捂在胸口的一条毛巾，露出了满是血迹的囚服，在女孩正胸口处，是一个血肉模糊的洞，她刚才一直咬牙坚持，逃亡路上哼都没有哼一声，却于此时，胜利在望的一刻，终于坚持不下去了。
她中了一枪，就在他们刚上车时她扑向他让他躲开了致命一枪时，她自己没能躲过，一颗子弹射中了她的后背，她的胸骨都被打碎了，整个凹陷进去，肺部碎成了沫子，每一次呼吸都艰难的如同枯井中抽水，急促而虚弱，眼看是不能活了。
“骆大哥，你要好好的，请你忘了我......”她艰难的抬起一只手抚上416的眼睛，盖住他的双目：“你可是我们东江最厉害的.....小霸王......是那个被砍了十七八刀也不会喊疼，是那个踩在敌人尸体上笑的骆沉生，你不可以哭，我不许你哭。”
车子外，不断有冷枪声响起，是断桥那一头的日本兵还在锲而不舍的朝他们这边射击，远处响起汽车的轰鸣，一辆悬着日本国旗的军车从断桥那头缓缓开近。
不过一切已经不重要，甚至连他来到这个时空的任务也已经不重要了。
416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灰了，就像彩色的图画忽然被抽干了所有的色彩。
洪兰瑄盖在416眼睛上的手心被一种湿意浸没，她的眼圈也红了。
女人移开了手掌，定定的望着骆沉生，这一刻，这个男人的眼泪是为她而流，虽然不想看到他心碎难过的样子，可他哭起来的模样，真的好美。
泪似真珠，他无声哽咽，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从眼眶里滑落，全都打在她的心上，魂上。
她专注的看着男人，就像要把他此刻的模样深深的刻在心底。
416用袖子擦了一把脸，颓然坐回后座，心里冰凉破败的如同六月落雪天：“都是我的错。”他终于开了口：“都是我的错，我把一切都搞砸了.......”他想要伸手摸摸洪兰瑄的脸，却在对上她眼睛的刹那，如同被针戳到一般缩回了手。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不，不是这样的......我从没有哪一刻，有今天.....开心。”洪兰瑄艰难的抽着每一口气，却用力扯出一个微笑,用尽全力一字一句道：“你心里.....有我，我.....很开心。如果，还有下辈子......让我先遇见你.......多好。”
“都是我的错.......”巨大的自责如同滔天洪水向他涌来，将他整个人淹没。
是谁出卖了他们，难道是潘光明，难道他一向自信的看人眼光这次竟然错了？为什么行动前自己没有确认好每一个环节，为什么行动前没有再做进一步周围环境调查，为什么在子弹射来的时候，他没有去保护兰瑄反而让她替自己挡了子弹？
这是一个男人该做的吗？这是他骆沉生做的事情吗？
太失败了！
整个劫狱计划其实根本还不够精细，很多细节他没有来得及推敲，他就这样贸贸然带着骆程一同冒险，不但搭上了骆程的命，也害了洪兰瑄.......
我终究只是个冒牌货，如果真正的骆沉生在此，他一定不会让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脑子里一旦闪过这样的念头，就遏制不住的开始自我否定与怀疑。
我只是个一无是处的AI，原来除了治愈功能，并没有别的强项，基因中模拟的演员原型，也不过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就连一个扮演东江的□□大佬，也只是演了形而失了神。演出来的人终究是假的，真正的□□大佬，哪有我这样单纯好骗，因为这样的单纯和轻信，害的别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快走，快！”洪兰瑄拼着最后一口气，将他往外推了一把，随即昏迷了过去。
“不，已经死了一个，我不能再任由任何一个人类死在我眼前。”416原本濒临崩溃的眼神忽而坚定，他打开了耳中的第二条通讯器，哪怕是冒着破坏游戏规则的风险，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洪兰瑄死在眼前。
“您好，408号医疗大师竭诚为您服务。”通讯器里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随即狭小的车厢内忽然出现了第三个人影，一个虚拟的穿着白大褂带着渔夫帽的全息影像。
那个虚拟人像看清眼前的状况，吹了一个口哨：“哟，什么情况？”
“救救她！”416恳切的望向408：“我知道你有办法。”
“呃......”408不置可否的抬了抬眉毛，此刻的洪兰瑄已经陷入深度昏迷，并没有看到这个忽然出现在车厢内的“鬼影”。
巨大的喇叭声响自断桥那头传来，416扭头一看，之前追击他的日本人全都下了摩托站成一列，一辆日本军车开到中间，停在断桥那头。
“骆沉生，我知道是你，你们已经无路可逃。”断桥那一头，一个声音高喊。
“我先下去看看，这里交给你处理，一定帮我救活她。”416快速对408的虚影吩咐了一句，不等他回答就推开门下了车。
见骆沉生终于露面，对面的车门亦打开，一个日本武士揪着一个男人的风衣领子将他拖下车，那人垂着头，被人一揪头发被迫扬起满是血污肿的猪头一样的脑袋。
416大吃一惊，虽然那人已经面部血肉模糊，可那双精明的眼睛他不会认错，不是潘光明又是谁？
小林麻生也从车上下来，走到断桥的边缘，对他喊道：“骆沉生，你真准备这么一走了之，连潘局长的性命都不顾了吗？他可是为了帮你，才落到的这步田地呀！”
原来刚才他的怀疑也错了，出卖他们的并不是潘光明，那么这个劫狱计划，究竟是谁出卖了他们，让日本人这么快就找了上了？
416锐利的目光从对面诸人的脸上扫过，忽然，他的目光定在一个日本兵的脸上，那人虽隔得很远，他虽然穿的日本军服躲在一队日本兵的最后，可那神态模样416都再熟悉不过，因为他在端木樱的家里，看了好几天他的照片--徐星星。
徐星星的牢房里没有人，可小警察说他上午还在，晚上他就忽然重获自由并出现在了追捕他们的现场，他们劫狱后跑出监狱忽然有人用中文高叫的那一嗓子，原来，竟然是他？
“说出你的条件！”416对小林麻生喊道：“怎么才能放了潘局长。”
“我不用你救，姓骆的，你还不快滚。”潘光明忽然在一旁开口大喊，却被提着他的日本兵踢了一脚，整个人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小林麻生的小胡子在嘴上一抖一抖，露出一脸遗憾的表情：“潘局长，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却没想到□□狗都是一副德行，蠢不自知，在我眼皮底下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你真以为自己是警察局长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你还指望瓦特保你，呵呵，实话告诉你，今晚我就在这里处决你，瓦特也不会有任何话说！”
“呸！”潘光明对着他的脸啐了一口血沫子，他的门牙被打掉了，一张嘴，血水就从漏风的嘴巴里流出来：“狗日的，你他妈什么东西，毛都没长齐的蛮夷猴子，一朝得势还真以为自己成了人了？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孙子样，哎呀，错了，猴孙子也比你们这些日本人体面，起码猴孙子能听得懂人话，你们........呵，禽兽不如的狗东西，别跟老子在这里耍花枪，有种一枪打死你爷爷！你爷爷要皱皱眉头，潘字倒过来写！”
啪的一声，潘光明脸上挨了重重一巴掌，他偏过头，仰天大笑了几声，没一会儿被血呛住，大笑变成了咳嗽，他捂着嘴巴咳了两下，手一松，又吐出一颗带血的牙。
“交出洪兰瑄，我们大日本帝国和青帮人还是朋友，我也会饶潘局长一命！”小林麻生又道。
潘光明没想到骆沉生此刻竟然还在耽搁时间，不禁朝他嚷道：“快滚，不用管我。”
“这个条件我做不到，换一个！”
“那交出青帮的管控码头，和我们大日本帝国合作，如果你愿意，洪帮的水路以后也交给你来管。骆老大是个人才，应该知道怎么选。”日本人的野心终于暴露了。
“呵！”416轻蔑一笑，随即又道：“你放了潘局长，我就答应你。”
“骆沉生，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刚答应他什么事情了吗？我死不要紧，你这可是要被千夫所指，是当汉奸！”潘光明气愤不已，破口大骂：“你脑子进屎了，怎么关键时刻反而糊涂了？”
“嘘！”小林麻生揪住潘光明的头发，将他扯得一个踉跄：“骆老大这样的，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潘局长，你那套什么什么苟利国家生死以，已经落伍了。这个中国，已经从内腐败，不是你，也会是别人，记得骆老大也曾经大放厥词，说我手底下能用的无非是汉奸走狗，他说的对呀。我用的可不就是你们这些□□狗么？不过狗也分聪明狗和笨狗，他是聪明狗，你是笨狗。”
“啊呸！”回答他的又是一口混着血沫子的痰，直喷了小林麻生半张脸，这瞬间激怒了日本人，小林麻生目露凶光，手一扬，正准备一耳光打过去，对面的骆沉生又开口：“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为表诚意，你先放了潘局长。”
小林麻生转过脸，416就站在断桥的边缘，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眼底是一片浓沉的化不开的雾。
小林麻生眯起眼睛打量着骆沉生，似乎在判断他说的话是否出自真心，中国人一向都善于耍滑头，这个潘光明，之前也是像条泥鳅一样滑不留手，不过最后还是露出了潜藏的爪牙，竟然想从他们日本人眼皮下劫人，也不看看现在东江到底是哪方势力的天下。
骆沉生那张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狡黠，潘光明现在已经是无用的弃子，瓦特那头已经决定换掉他这个警察局长，留他一条命也无不可。而骆沉生是青帮的二把手，又是洪帮大小姐的心上人，他在东江的地位举足轻重，若是能收入手下，以后日本人在东江的一切走私行为都能正大光明，甚至连销路都是现成的。
只是可惜了东亚商会渡边小五郎一行人的命。
洪兰瑄，呵呵，以后再杀也不迟！
想到这里，孰轻孰重已经在小林麻生的心底有了谱。
“放人！”小林麻生对手下人吩咐一句。
潘光明身上绑的绳子被解掉“滚吧！”一个日本兵推搡了他一下，没有人再管他，他站在风声呼啸的桥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骆沉生。
416朝他点点头，潘光明这才叹了口气，今晚本来按计划他调空了局里大部分人手，带着手底下一行人去南边的夜舞台喝酒赌钱，将一个空荡荡的看守所留给骆沉生好让他劫狱。
谁料酒刚吃了一半，就有日本人闯进来将他绑了。他这才知道原来计划已经泄露，但似乎日本人也是刚刚得知劫狱的消息，行动的很仓促，他本以为骆沉生已经逃了，到时自己尽可以抵赖，谁料还是被小林麻生给追上。
一切的事情真是逃不开阴差阳错这四个字。
难道真的是今年本命年走背运？
直到被押着来到桥头，潘光明扫了一眼看见日本兵队伍后躲躲闪闪的徐星星，他终于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
一个小卒子，有可能就是一盘棋胜负的关键。
徐星星那个牢房同时还关了一个另外一个行窃惯犯，因为当晚要施行劫狱计划，潘光明在下午的时候就下了命令，将那惯犯给放了，应该是那惯犯帮徐星星带了话给日本人。
这样一串起来，整件事情就说的通了。
这真是一个疏漏，就毁了一盘好棋。
之前满腔激愤，落在日本人手里原始抱着必死的决心，如今他冷静下来，再细想刚才骆沉生的举动，便知他是用的拖延之计，能死里逃生自然最好，潘光明又不是一心寻死的傻蛋，如今捡了一条命，何必再于此地成为拖累？因此他只看了一眼骆沉生后便不再多言，转过身迅速往后跑去，不多时，他的身影就消失于断桥那一头。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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