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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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是阴沉沉的天，咖啡馆乐声悠扬。快要下雨了。
我远远就看到他朝这边走来。
素色汗衫，素色休闲裤。让人觉得很干净。
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也这么跟他说了。他却笑：“‘干净’用在我身上，是种讽刺。”
然后，他向waiter要了一杯清水。
我答：“我的第一感觉很少失准。”
他不置可否敌笑，低头喝了一口水：“我来这里，是因为决定跟你说个故事。一个叫万千的人和一个叫谢今生的人的故事。”
我点头。尔后是短暂的沉默，我并没有再出声，因为我想他需要收拾心情，理清思绪。
因为，他姓万。
过了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他开口：“我恐怕今生都再见不到今生了。因为他对我说，他只给得起我一个悲剧。
“我在学校的文学社办公室第一次看见他。正值炎夏，他来投稿。社长粗看了一下稿子，觉得还不错，就问他姓名和院系。他紧张地揩了揩脸上的汗，说：‘谢，谢今生。今生今世的今生。应用物理系。’”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说个话都磕巴。他没有出众的外貌，塌鼻子小眼睛的，可是五官拼在一起让人觉得很舒服。也许是因为他的名字的关系，我很容易就记住了他。我当时在社团里负责刊物出版的校对工作，于是我理直气壮地把谢今生的文稿从社长手中夺下。
“我又发现了他的一个特殊点。其他人交的都是打印稿，惟独他的，是手写稿。我想我应该是先爱上他的字。他的字很漂亮，跟他的人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类型。结果……我校他的稿比校别人的稿多用了三倍的时间。”
他停下来又喝了一口水。
我好奇：“你是这么记得他的，那他呢？你们是什么时候真正算互相认识的？”
他歪着头想了想，然后无奈地笑：“整个大学时期，他从来都不知道我是谁。”
看到我疑惑的神情，他继续诉说：“一直都是我偷偷摸摸地关注他，一直都是我从文学院绕道老远只为了看他一眼。可是我一直不敢把心里的话跟他说。因为那个时候，他是有女朋友的。我见过那个女孩，每次他打球的时候她总是在一旁看着，送水递毛巾，很温柔的那一型。”
“那……”我于是问，“你们应该没有什么牵连才是，那你刚开始为什么会说那些话？”
“他不应该让我看到的，”他十指交叉，手肘搁在桌上，看着自己的手指，似是自言自语地低声说：“他不应该让我看到他在宿舍楼下的一个阴暗角落里，和一个男人接吻！
“我以为他只喜欢女人，一直都这么认为，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去介入他的生活。可是，你觉得当我知道他可以那么自然地吻一个男人的时候，我还会像之前那样只看着他而没有任何行动吗？”
我默然，决定当一名最佳听众。
“我第一次把自己介绍给他，是在他的婚宴上。他刚毕业没多久就跟那个大学女友结婚了。你知道吗？任何事情，只要你越心急，就越证明你心里有鬼。他并没有给我发请柬，可是我还是去了。我对他说我是听朋友提起他要结婚，觉得就是不怎么认识但好歹也算校友，于是也来祝贺一下。他也不怀疑，还一本正经地重新自我介绍说：‘我叫谢今生，今生今世的今生。’我说：‘我知道，我叫万千。’
“我注意到那天和他接吻的那个男人就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十分平静地端着高脚杯喝酒。甚至当他们目光偶尔相遇的时候，他们都还会对彼此投以无声的微笑。
“我那时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周文涛。据说跟他同学了四年。一开始我以为他已经放弃了，只是以一个朋友、同学的身份来表示祝贺。结果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的声音骤然尖刻起来：“他们还在一起！起初我看到他们走在街上的时候还不以为然，以为不过是巧合而已。可是一次、两次……巧合也未必太多了！我当时就火了，那个周文涛怎么这么不要脸？谢今生都结婚了他居然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地死缠着不放！”他的肩膀剧烈地一震，又靠回椅背，“其实仔细想想，我又有什么资格说他？我跟他一样有病。从他婚礼以后，我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想尽办法策划和制造一切和他的巧遇，一遇到需要人帮忙的事情就在考虑是不是可以伪装成接近他的一个契机。如我所愿，我们渐渐熟悉起来。”
杯中水已被饮尽，他又叫waiter来续杯。
“可是他一直很谨慎地向我隐瞒他和周文涛的关系，我也乐得装作不知道。除了偶尔看到他们以老同学的名义待在一起让我难以忍受以外，我一切都很好。我也想过，是不是只要这么看着他，能够以好朋友的身份与他相处就好？可是后来我明白，我做不到。我无法消除对周文涛的仇视，每次见到他我都会不由自主地在心里诅咒他从谢今生的世界里消失。我这才发觉，我对周文涛的恨远远超过了对谢今生妻子的。在我看来，那个女人不过是个可怜的给谢今生遮羞的工具。有时去谢今生家作客，看到他妻子幸福的模样，我就知道，她还是被困在谢今生为她编织的美梦里。
“一个比我更可怜的小丑……不是吗？”
他深吸一口气，再重重吐出，十指相触，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
“然后，发生了一件事。或许别人都会唾骂我，可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他看向玻璃窗外灰色的天空，一脸的倔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