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留白的时光》秦天儿

144、原来，你一直都在

　　南都，星河悦湾。

　　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午后，卫静和叶云博带着已经能满地乱跑的土豆，来陆小柏家做客。

　　“小柏，你快看，我们家土豆现在多能说啊！”卫静一脸骄傲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干妈，抱抱！”土豆迈着小短腿，扑到陆小柏怀里，奶声奶气地撒着娇。

　　“哎哟，我的乖土豆。”陆小柏笑着将他抱起来，在他粉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我说静静，你能不能别老是显摆你儿子？”叶云博在一旁翻了个白眼，“有本事，咱俩再生一个，凑个‘好’字。”

　　“去你的！”卫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谁要跟你生二胎！带一个土豆就够我累的了。”

　　两人虽然嘴上斗着，但眉眼间的幸福和甜蜜，却怎么也藏不住。

　　就在这时，陆小柏的手机响了，是吴莳打来的。

　　“大喜事！天大的喜事！”电话那头传来吴莳兴奋得有些变调的声音。

　　“什么事啊，把你激动成这样？”陆小柏笑着问。

　　“我……我要脱单了！”吴莳大声宣布，“下个月十八号，我在N市老家办脱单宴，你和戚老板，还有老叶他们，一个都不能少，必须来！”

　　“真的？！”陆小柏又惊又喜，“是……是杨律师吗？”

　　“那必须的！你吴哥我出马，一个顶俩！”吴莳得意洋洋地说，“这几年，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位冰山美人给追到手。我跟你们说，Shaly她……”

　　电话那头，吴莳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这三年来，跨越太平洋的漫漫追妻路，从最初的邮件问候，到后来的视频聊天，再到他一次次飞往M国，用他的真诚和执着，最终打动了ShalyYang的芳心。

　　挂了电话，陆小柏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大家，众人又是一阵欢呼和祝福。

　　一个月后，N市。

　　吴莳的脱单宴，设在了一家新开的江景餐厅。

　　ShalyYang穿着一身简约的白色连衣裙，挽着吴莳的手臂，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褪去了职业律师的锐利和冷静，此刻的她，多了几分小女人的温柔和娇羞。

　　宴会上，故友重逢，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宴会结束后，陆小柏和戚枳光没有回南都，而是回到了那栋被他们重新买回来的，位于N市的老宅。

　　这栋承载了陆小柏童年和少年时期所有记忆的房子，在戚枳光的重新设计和装修下，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既保留了原有的温馨格局，又增添了不少现代化的智能元素。

　　夜晚，陆小柏洗完澡，穿着睡衣，走进书房。

　　戚枳光正在处理一些工作邮件。她想找本书看，便随手拉开了书柜下方的一个抽屉。

　　抽屉里，没有书，只有一个上了锁的黑色保险箱。

　　“这是什么？”陆小柏有些好奇。

　　戚枳光闻声回头，看到那个保险箱，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有些紧张：“没什么，就是一些……以前的旧东西。”

　　他越是这样，陆小柏就越是好奇。

　　“密码是多少？”她追问道。

　　“你……你真想看？”戚枳光有些犹豫。

　　陆小柏重重地点了点头。

　　戚枳光叹了口气，走上前，输入了一串数字。

　　“是你的生日。”他说。

　　保险箱应声而开。

　　里面没有贵重的珠宝，也没有机密的文件，只有十几本厚厚的，已经有些泛黄的日记本。旁边还放着一摞，机票和高铁票。

　　陆小柏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封面上，用略显稚嫩的笔迹写着——“2007，署光”。

　　她翻开第一页，日期是2007年9月1日。

　　“奶奶过世的第二天，今天开学，遇到了一个特别没有章法的女生。见面第一次就放话说我以后是她对象。呵，天真。一看就不是好学生……希望她不要打扰我学习。不过她那慌乱的样子，有点意思。”

　　陆小柏的心，猛地一跳。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戚枳光。

　　戚枳光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耳根微微泛红。

　　陆小柏继续往下翻。

　　“2007年9月13日，考试错过的英语，还好拿到了人情分，今天我看到她的成绩了，没想到她竟然考得很好，有点意外。”

　　“2007年9月28日，今天被她哭的样子逗笑了，头一回见这么大的留守儿童。我都留守多少年了……”

　　“2007年9月30日，女生公寓的蚊子太多了，她怎么能忍受？真好奇…那钢笔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2007年12月9日，没想到她认真的样子，真的蛮不错…奇怪，我在写什么。”

　　“2007年12月15日，不明白为什么男生就不能卖粉色的手套，她戴粉色的手套挺好，大惊小怪。”

　　“2008年1月10日，有那么多人陪着，哪里孤独了？最差就是一个人去看《少主的情人》…不行，我还是得去，免得吴莳那小子骚扰。”

　　“2008年1月25日，庆幸我执意选择一个人在家，不然怎么能看到这一场雪，那天的她看起来还挺…我可能审美出问题了。”

　　“2008年3月1日，为什么要学艺术，是故意气我？或者，我应该也有艺术细胞吧，要不我去学美术好了。”

　　“2008年4月28日，流氓！讨厌这种不尊重女生的人，看来我要随时随地在她身边。”

　　“2008年5月12日，地震了。看到她哭着给家里打电话，我也想起了奶奶。原来，我们都是一样孤独的人。她说怕我死。但她不会死，我也不会死。我想我们一起活。”

　　“2008年6月19日，给她撑伞，我半边身子都湿了，好像也不糟糕。”

　　“2008年7月17日，变态可能瞎了，才招惹年轻小姑娘。还好换票了，幸好找到了，不然不敢想象。”

　　“2008年10月9日，偷看我，有那么多次吗？我怎么没发现，不能偷笑，我要忍住。”

　　“2008年11月24日，老天！差一点点……就亲上了。心跳得快要爆炸。快绷不住了。还好她没磕伤头。今年她怎么老受伤……真不让人省心。跳舞……算了，谁让我绊倒她了呢。”

　　“2009年1月22日 ，476，22名。理综是短板。这样下去……如果将来不能考到同一个城市。”

　　“2009年2月3日，今天她……傻瓜，不用说我都知道的。她的心意我都懂，表白的事，应该男生做，但，再等等，等毕业那天。”

　　“2009年4月16日 ，忽然懂了她谎言中的善意。那就一起说个有技术含量的谎言吧~~”

　　“2009年4月30日，她说重要的人……嗯，是我，的确，她更重要。”

　　“2009年6月2日 ，她总是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带着我也……嗯，真是一个小太阳。”

　　“2009年7月20日 ，哭得真丑，傻瓜。我不会跟你告别。我的未来，一直有她。”

　　“2009年8月8日，她说我做的饭好吃。下次给她做可乐鸡翅。她说，想和我考同一个大学。好……”

　　“2009年10月15日，她十八岁了。又送了她一支笔，她差点哭了。笨蛋，又差点说出那句话，幸好我及时打断了她。不是现在，再等等。明天要去见老文，麻烦。”

　　“2009年10月16日 ，阿姨对我的印象，应该也还好。看来，以后要稍微收敛一些才行，不然她承受不住。”

　　“2010年1月1日 ，那一刻，我握住了她。是温热，是心跳，我仿佛透过绚烂的烟花，看到了未来的好多年……”

　　“2010年1月23日，终于找到了，不枉费我翻遍学校垃圾桶。糟糕的是，织围巾的时候被爷爷发现了。算了，藏不住的话，就坦白吧。”

　　“2010年4月4日 ，我接到了陆叔和向姨的电话，他们都希望我离开她，为什么？我们并没有耽误学习！”

　　“2010年6月4日 ，她说，考完有话对我说。我知道她想说什么。那句话，我也等了很久。”

　　“2010年6月8日 ，爷爷走得很安详，我要完成爷爷的祝愿。考上南大，一定要赶回去考上南大！她在梧桐树下等我……”

　　“2010年7月15日，英国。这里的天空很蓝，却没有南都的阳光温暖。妈说，我们不合适。爸也打电话来，让我放弃。陆小柏，对不起，我可能……真的要食言了。”

　　“2010年8月28日 ，伦敦的雨天很多。腿还是很疼。医生说明天可以尝试下地走路了。手机里，她的照片没变，还是笑得那么傻。小柏，对不起……”

　　“2010年12月1日，南都，我来了。可是，她身边的男生是谁？她笑得很开心，是不是已经彻底把我忘了。”

　　“2011年9月1日，我回来了。我脱离了我妈的掌控，从这一刻起，我要做真正的戚枳光。陆小柏，你还愿意等我吗？”

　　“2012年6月8日，小柏，我又来看你了，吴莳怎么也在？很烦。但看到你笑得那么开心，我……我应该祝福你吧。”

　　“2013年4月7日，南都的木棉花开得真好，怎么今天你身边又变成那个学长了？是叫陈科亚吗？”

　　“2014年6月21日，南大，今天的你穿着学士服真漂亮，你捧着别人送的花，我这一束花，似乎送不出去了。”

　　“2015年11月21日，今天你身边的人，怎么还是陈科亚？你们在一起了吗？”

　　“2017年3月18日，那本项目书的落款，竟然是她。卫静和老叶的婚礼，我一定要来。七年了，你还是老样子。真好。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2017年3月24日，叶云博那小子说要给我准备的惊喜，不会是我猜的那样吧？也好，未来的规划的确在南都。”

　　“2017年4月2日 ，那套房不算很贵，也够住了。售楼部那人看我，为什么有种看傻子的眼神。不管了，高价也得买。公司南迁势在必行，而她也势在必得。”

　　“2017年5月28日 ，她似乎对我很好奇。也许，我是不是该直接告诉她！”

　　“2017年6月12日 ，路由器是无辜的。她的试探越来越直接了。差点就被她得手了。下次……还是穿运动裤吧？不过，她脸红心跳的样子，还挺……可爱的。嗯，腿没事，绝对没事。”

　　“2017年6月23日，成功了！她答应了！哭得稀里哗啦，还说我欺负人，但她说“嗯”了！七年前的告白，作数了！妈的，等了七年，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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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本又一本，一年又一年。

　　从2007年到2024年，整整十七年的日记。记录了他对她的每一次心动，每一次挣扎，每一次思念，每一次守护。

　　那些她曾经以为的单向奔赴，那些她曾经独自承受的漫长等待，原来，在每一个她不知道的角落里，都有他深情的回响。

　　他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陆小柏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她放下日记本，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了戚枳光。

　　“戚枳光，你这个……宇宙无敌第一大笨蛋！”她捶着他的胸口，声音哽咽。

　　戚枳光任由她发泄着，只是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沙哑而温柔：“现在知道，也不晚。”

　　陆小柏抬起布满泪痕的脸，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不再有年少时的青涩，不再有重逢后的试探，不再有历经磨难后的苦涩。

　　只有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和一种融入骨血的深情。

　　唇齿相依，气息交缠。

　　从书房到卧室，月光透过窗纱，温柔地洒在床上交叠的两人身上。

　　“戚枳光……”

　　“嗯？”
　　“原来，你也在这里。”

　　“傻瓜，我一直都在。”

　　窗外，月色如水，夜色温柔。

　　而他们的故事，也在这份跨越了十七年时光的双向奔赴中，画上了一个最圆满的句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