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重生）》百醉疏狂

20、第020章：异常

　　不用听，卫元膺也猜着这小夫妻去了平安府之后，日子过得并不顺遂，因为樱娘的脸上是巨大的伤恸，他都不忍心听了。
　　樱娘却只是默默的涌满了泪，并未落下来，就那样盈满她的眼眶。
　　她甚至绽出了个轻浅的笑，道：“那个时候，妻子对丈夫是前所未有的信任，他说太阳是方的她都会信，她感动于他对她的爱，为此不惜和爹娘反目……”
　　良久，樱娘才道：“后来，丈夫把妻子送给贵人府上的管事……”
　　卫元膺眼眉一立。
　　樱娘并不看他，像是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因为那管事和丈夫一家得罪的贵人十分亲近，他若肯替丈夫说句好话，那贵人就会原谅丈夫的一家。”

　　樱娘的声音在屋里回荡：“这只是开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妻子觉得羞耻，不愿意，丈夫对她拳打脚踢，等妻子伤痕累累之后他又跪下来自打耳光，求妻子原谅。他说她已然不贞，他也不在乎妻子不贞，只要妻子再答应他最后一回……”
　　人性就是贪婪的无底洞，永远没有最后一回，只有下一回，再下一回。
　　樱娘简单做了最后的陈述：“妻子堕入无止境的阿鼻地狱，一晃就是七年。七年后妻子得了病，丈夫不肯花钱诊治，直拖到最后已经束手无策。他说他早就休了妻子，因为妻子所做的营生太可耻，崔家丢不起这个人，他还说他为了一家老小，为了他三岁的幼子，不得不烧了妻子。
　　妻子如梦方醒。她绝望，她怨恨，她也解脱，于是一把火……把一切都烧没了。”

　　良久，卫元膺从压抑中破土而出：“那我呢？”
　　他不质疑她是胡编乱造，甚至深信不疑，竟然试图确定他在这个可悲的记忆中占据着何等角色。
　　樱娘垂眸，漠然的道：“你曾许下过承诺，若我有任何要求，你一定尽力达成。”
　　卫元膺没再追究，只是问：“那么，你有吗？”
　　樱娘抬头，含泪问：“还有效吗？”
　　卫元膺郑重的点头：“有。”
　　樱娘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像一颗颗硕大的珍珠，每一下都砸在了卫元膺的心上。她微笑道：“我要退亲。”
　　“好。”

　　仿佛一块大石头从压迫着樱娘的头顶掀开，阳光照进来，春风吹进来，她连呼吸都是畅快的，她从座位上站起身，跪下道：“我收了崔家一千两聘银……”
　　已经挥霍掉了。
　　樱娘两颊微红，不无羞惭的道：“我会如数奉还，只是还需些时日。”
　　卫元膺笑了下道：“一千两银子我还是出得起的。”
　　樱娘坚持：“我一定会还给公子。”
　　卫元膺没再坚持，答应道：“好。”
　　“好”，多么简单的一个字，可听在樱娘耳边，不啻为仙乐，她整个人都跟着轻飘飘起来。她觉得自己好像醉了，卫元膺不过是轻轻伸手一扶，她站立不稳，直接跌进他的怀里。
　　她站不住，也坐不住，她揪着他的袖子问他：“你不觉得我是妖孽吗？”
　　他点头：“算是吧，不过是个漂亮的妖孽。”
　　“你不怀疑我是胡编乱造，就为的替自己辩解吗？”
　　他迟疑了下，道：“有什么好处？”
　　“惩罚坏人啊。”
　　“既是坏人，合当惩罚，何错之有？”

　　呵呵，说得真好，坏人就该受到惩罚。
　　樱娘站立不稳，摇摇晃晃的道：“对，你说得，没错，他就是个坏人，前生是，这一世还是，见了面就想勾引我，呸，人面兽心的东西，我一定会像前生一样，拉着他一起下地狱，我说到做到。”
　　她腿软，扑到卫元膺怀里，搬着他的脸问：“你是谁？我怎么在这儿？”她用小拳头捶着他，哭诉道：“你这人，太凶了，不容人说话就……我也没出息，就会哭，不会辩驳，不会解释，被你占了便宜，就知道哭。”
　　卫元膺道：“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说你认错人了，你说救我出火坑的，是我自己蠢，我拿坏人当好人，拿好人当坏人，所以我活该。”
　　她伏在他怀里大哭。

　　卫元膺轻轻抚了抚她的背，道：“对不起。”
　　哭了一会儿，樱娘清醒了些，她挣扎着站起身，委屈的道：“我头好晕，我好热，一定是那畜牲又在香里加了东西。香呢？”
　　她转身去找，半步都没迈出去，就跌倒在地上。
　　地衣是凉的，她觉得好舒服，躺下去扯开衣襟，慢慢的阖上了眼睛，低喃：“好凉快。”
　　卫元膺把她抱到榻上，替她盖上薄被，她安份得像个孩子，即使睡着了，她也有天然的自保的警戒。

　　香炉里的香袅袅缠绕上升。
　　卫元膺也觉得自己很热，陌生的感觉从丹田蹿到四肢百骸，有汹涌难以自控之势。
　　当年玉檀病逝，他愤而离家，彼时还不曾和父亲闹崩，逢年过节，他亦受祖母召唤回家过年。那时祖母怕他沉浸哀伤不出，便给了她两个妙龄丫鬟，灌醉了酒，将他和那两个丫鬟锁在一屋。
　　他年少血气方刚，身体情动，却心下厌恶，再后来又被蛇蝎妇人勾引，他愤而封穴，以至于多年那处似烟消火散，始终不起波澜。他不以为耻，反以为幸。
　　徐至等人说他活得像个太监，他也不觉得烦恼，倒不想这时会对着个小姑娘泛起旁的心思。

　　他轻抚樱娘鬓边碎发，视线落在她不涂而朱的樱唇上，他轻声问：“我，会为你……负责，好不好？”
　　樱娘不答，她呼吸均匀，即使香里的催情成份使得她薰薰欲醉，她仍旧只是陷于昏睡。
　　卫元膺再度问：“你不答，就是默认了，好不好？”
　　樱娘没法答“不好”。
　　卫元膺紧紧箍着樱娘的腰，脑子里是混乱的天人交战。他这时候应该退出去，甭管是不是有那个糟糕的前生，就是这世，他也不该趁人之危。
　　可他又想：徐至说得真对，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他不想做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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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