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重生）》百醉疏狂

142、第142章、主使

　　小乞丐白在街上守了五天，眼瞅着一幅字没卖出去，他暗骂自己：你就是个穷命，还想着赚几两银子，自己也谋个差事去。
　　天底下哪有那么好事？但凡他有运气，也不会一出生就没爹没娘，天生做乞丐的命了。
　　唉，又是一场空。小乞丐长叹一声，脸皱得更苦了。

　　眼看落日西斜，过不多大会儿天就要黑了，小乞丐嘟嘟囔囔的边骂边开始收拾东西。
　　不知何时，他摊子前站着个中年男人。
　　这男人三十多岁，面白无须，穿着精细的料子，脚上的靴子一尘不梁，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管事。他很有兴趣的拿着那字翻来覆去的看，尤其看那枚印章时格外仔细。
　　看了又看，他似乎确定了什么，不过脸上的表情无懈可击，让人惟不出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问小乞丐：“你这字怎么卖？”
　　小乞丐心如止水，对于这最后一位来搭讪的人并不报什么希望，因此他头都没抬，一指旁边的牌子，翻了个白眼：不会自己看？又不瞎。
　　这人笑了笑，将牌子上的字念了一遍，道：“两千两一幅，倒也不贵。”
　　小乞丐不耐烦的道：“嫌贵别，磨唧个什么劲儿。”他忽然住了嘴，猛的抬起头，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刚才说什么？”
　　这人说的是“不贵”，难不成他真的要买？

　　不过这几天问价的多了，可没一个人肯掏银子的，小乞丐激动的次数多了，这会儿也不过扑通了一下，又恢复了漠然。
　　那人笑笑，道：“我说的是不贵。”
　　小乞丐哦了一声，问道：“当然不贵，物有所值嘛。你买吗？”
　　那人没答，只用手一拢，包括被小乞丐收拾好了的字，问他：“这些字，都是两千两一幅。”
　　小乞丐点头：“对啊。”
　　“那，都写的什么字？”
　　“跟你手里的一样。”

　　“一样啊？”这男人沉吟着道：“你一共有多少张？”
　　“……”小乞丐一时没答话，他打量着这男人，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
　　这男人不动如松，光看他神色，根本瞧不出他在想什么。
　　小乞丐问道：“你要多少？”
　　这人微笑道：“你有多少？”

　　小乞丐翻了个白眼，道：“你到底买不买？”不买你瞎打听什么？你管我有多少张？
　　这人道：“我既问价，当然是要买。”
　　小乞丐：“……”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有些不知所措。欢喜的血都涌上来了，他小心的道：“一，一百张。”
　　这么多？
　　这男人脸上露出沉思的模样。
　　不过也不奇怪，这些都是临摹的，如果有原迹在，还不是想临摹多少张就临摹多少张？
　　只不知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卖王爷的墨宝？也太胆大包天了。

　　这男人思忖了一瞬，便啧了一声，对小乞丐不无遗憾的道：“我倒是挺喜欢这字的，可惜……”
　　小乞丐问：“可惜什么？”
　　这男人又啧了一声，道：“太多了。”
　　嫌多啊？
　　小乞丐不懂得卖弄人心的技术，直愣愣的道：“喜欢就买了啊？要是一般的喜欢，就买一张，要是特别的喜欢，那就都买了去。”

　　这男人笑笑，突然貌似不经意的问小乞丐：“是谁让你卖这字的？我能不能跟他谈谈？说不定他愿意让一让价，也或者愿意白送我一幅呢？”
　　他一脸慈祥，笑得也十分温和，可就是眼里的精光太刺眼。
　　小乞丐张了张嘴，又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到底买不买，不买就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说到最后，已经是声色俱厉。

　　天色渐晚，路上行人也稀少，连看热闹的人都没有了，小乞丐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
　　他现在已经不指望卖掉字后抽的那几两银子了，性命最要紧，因此他一抓把桌上的字朝着这男人脸上就狠狠掷去。
　　那男人大喝一声，伸手挡住脸，可他又顾忌那些字，忙伸手去护。
　　小乞丐趁这个功夫撒腿就跑。

　　可他忘了，这个世界属于有权有势的那一小撮人。
　　对于他来说，仅仅的四个人堵住了四个方向，就相当于断绝了他的生路。小乞丐都来不及尖叫呼喊，人已经被四脚攒蹄的绑了，还被堵住了嘴。
　　这几个人挥拳下去，不过瞬间，这小乞丐便满脸开花。
　　他都没尝到疼痛的滋味呢，人已经软成了泥，他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自己这条小命怕是要交待到这里了。

　　那面白无须的男人走到他跟前，微弯了腰，笑着道：“小子，我本来没想要你的命，可你太不识时务了，其实你挺冤枉的，这字又不是你自己要卖，也不是你临摹的，到最后却拿你顶罪，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小乞丐茫然的点头，唔唔的辩解着：确实，他就是替人干个苦力，他压根没有任何好处，就只吃了几天饱饭。
　　那男人听不懂他的话，但读懂了他眼里求生的渴望。

　　这男人笑了笑，诱哄他道：“只要能把你背后的人找出来，确定这事和你没关系，我即刻就放了你。”
　　那是不可能的，凡是动过王爷墨宝的人，一律都得死，包括那些传话的乞丐。
　　可小乞丐不会读心术，他不清楚这男人心中所想，只相信了他的话。因为他太害怕死，所以就算明知道只有一半甚至百分之一的活的希望，他也愿意相信。

　　樱娘没想到晋王爷的墨宝不但没卖出去，还给自己惹来了祸事。
　　不过她也想到了，京城说好听些就是人才济济，可说不好听的那就是鱼龙混杂。
　　有龙，自然有鱼虾，各有各的谋生方式。从来鱼虾都是注定被吃的，她又何能例外？
　　因此樱娘并没顽固抵抗，她亲自打开门。

　　首先看见的便是被打得一脸血的小乞丐，他被人提着，两条腿已经不能支撑，有气无力的闭着眼，不知道的还当他已经死了。
　　他身后是一群持刀带剑的侍卫，瞧不出有多凶恶，可就是满脸杀气。
　　这样的人她唯三见过的，都是晋王府上的人。

　　一个白面无须的男人上前，踢了小乞丐一脚，问他：“你说的就是他？”
　　小乞丐睁开眼，先看见的是樱娘。
　　他先愣了下，再看到樱娘身后的小丫头时，眼睛里才闪过挣扎，一指她道：“就是她让我卖字的，也是她说若卖掉一幅就给我十两银子，这几天的饱饭也是她送给我的，我是冤枉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大爷你放了我吧。”

　　小丫头被点到名，又怕又心虚，悄悄的移动脚步，躲到樱娘后头。
　　晋王府的主事太监卢常这才上前，打量了一回樱娘。
　　樱娘做男装打扮，已经足够尽心，耳垂没有耳洞，胸和肩也垫过了，衣裳也又肥又大，甚至连脸都涂得稍黄了些，若是不知情的，一打眼，可不就是个年轻公子么。
　　可卢常是什么人？他自小净身，在宫里就和宫女、嫔妃们打交道，跟了晋王，也是在晋王府长年在晋王妃身边伺候，是不是女人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他拱了拱手，道：“不知姑娘是何人？”
　　就算要抓，也得先知道她是谁吧？
　　这世界上女人是不能轻易惹的一种，因此卢常还算客气，他看向樱娘时，眼里也是戒备大过不屑。
　　果然，樱娘没让他失望，他一举手，手心是一块玉佩。

　　卢常一怔，他在晋王妃身边还算得脸，因此晋王的事他知道的不少，这是晋王曾经带了十多年的玉佩，他眼再拙也认得。
　　因此他的腿下意识的就弯了弯。
　　见玉佩如见晋王本人啊。
　　卢常脸色也变了，好在一向是个聪明人，脑子不过转了几转，便把前因后果都想了起来。

　　三年多前，王爷曾在万安寺救了个美貌妇人，为这，晋王妃还曾打杀了一个侍女。
　　好在人人都知道那是卫国公府世子爷的妻房，且人人都知卫世子十多年不近女色，却偏偏爱重这余氏，否则她一个乡下妇人，也不能坐上世子夫人的位置。
　　为此晋王妃才没追究。
　　但王爷曾给这位世子夫人送了块玉佩的事，满京城皆知。

　　卢常一时都拿不准该怎么待这余氏了，半天才道：“原来是卫世子的夫人余……”
　　他识得这玉佩就好。
　　樱娘还真怕他不问青红皂白，先把她抓起来。真要一刀咔嚓了，那也是她的命，她连个申冤的机会都没有。
　　樱娘收了玉佩，坦诚道：“在下余樱娘。”

　　卢常笑了笑。
　　都说卫世子因这余氏和晋王牵扯不清，冷落了三四年，倒不想会在客栈遇见，想来这余氏私下里早和卫世子和离。
　　要不然她也不会自称其名。
　　但她失了卫世子的仗恃不要紧，还有王爷呢？若是自己这事没办好，回头王爷追究起来，王妃是没什么大碍，但他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卢常客客气气的道：“在下有一事不明，想向余姑娘讨教。”
　　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樱娘让开门口，道：“若大人不嫌，请里面说话。”
　　卢常不怕她，一个软脚妇人，就算动手她也不是自己的对手。因此他说了句“不敢当”，迈步进门。
　　樱娘又道：“能否放了这小乞丐？他什么都不知道。”

　　卢常心道：真是妇人之仁，这小乞丐不管知情不知情，只要他参与了，那就是注定掉脑袋的事。不过他不会和樱娘犟，挥手朝晋王府侍卫道：“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