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与维克多》没有小鱼干吃的达西

6、索多玛与蛾摩拉

　　昔拉接到银月要回来的消息时正在位于梅塔特隆城堡地下的书房写北征的军务报告。他不太善于处理这些文绉绉的事情，幼年时正统教育的缺失限制了他对这种类似贵族本能的能力。事实上有好多年，他的信件和报告都是落雪代笔的。是该去上上学了，他有些头疼的给报告结了尾。刚巧这时候有个影卫过来说是暗部同事托他带消息，他们的老大今晚回来。他的脑袋更疼了。
　　穿过一个巨大的地下圆形广场，再往下走十几级台阶就是暗卫昔拉私军的训练场。他搁下笔，揉揉额头，跟着那个影卫去训练场视察。训练场不算特别大，勉勉强强可以容纳下一百来个人的操练，再多就显得有些挤了。他靠在门边安静闲适地看着一群年轻精灵比划拳头相互肉搏，不禁回想起了自己的第一批暗影卫和第一个训练场。那时候才九岁，跟着他的人也就蓝和银月。为了租下帝都郊外的一小块农场花掉了他和落雪所有的私房钱，甚至变卖了不少身上的法器。招兵买马的事他没亲自过手，都是交给那两位做的，等他回过神来，她俩已经带着几十号人把在农场折腾的有模有样了。再后来和辰的关系加深，那位没有实权不被人看好但极会做生意挣钱的皇子殿下大手一挥把帝都最炙手可热的艺馆和酒楼买下来送给了他们当试手的基地，这才有了现在的暗影。当然他和落雪也没让他失望，经过几年的发展，慢慢地把帝都几个大家族的立场态度、暗中的实力家底，甚至是那场八王叛乱都摸得一清二楚。这也使得这位根本不能使用魔法的皇子成为了皇位之争中最后的赢家。
　　自古帝王多薄情，助其上位的功臣多半是兔死狗烹，归根到底是他们恐惧，恐惧自己曾经的助力会到过头来中伤自己，害怕手下那些能人异士有天也会对那个位子生出念想，才先下手为强。不过昔拉内心深处不觉得辰会做这种事，他不会魔法，但从来没有对任何法力高强的人有过敬畏，永远是那副随和又无所谓的模样。继位这么久，他一直放任他和落雪把这个私军培养成笼罩精灵国乃至大陆的情报网和杀手组织，也从来没有试图染指或是控制暗影的行为，似乎这只是个曾经送给好友的礼物，双方情谊的见证。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在辰收回兵权的时候他没有一丝不满和反抗。那是也是自己送给他的礼物不是么，精灵国的天下和无上的皇权。
　　阳光穿过泛着微波的湖面从琉璃圆顶上漏下来，有一种虚幻的暖意让昔拉昏昏欲睡，他转身回去，瞥见走廊侧墙上挂着一幅幅肖像画。走廊昏黄的烛火在人像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让一张张本来美丽温柔的脸孔也变得深沉起来。小时候昔拉不喜欢这个闲置着的地下，甚至说有些恐惧，在不算多的记忆里，他只有犯了什么让大长老难以容忍的过错才会被关到这里反省。想到大长老这个人，昔拉停下脚步，往边上看去，在他左手边的就是最后一幅画像，属于他之前的那位梅塔特隆族长，他的父亲。这幅画的背景明显是走廊尽头的那个书房，一个身穿正装的男性精灵正襟危坐，灰精灵标志性的英俊相貌，还算得上高大的身材。他的左边扶手上依偎着一名女性，远超寻常女精灵的高挑身材，高高开衩的紧身长袍把两条交叠的美腿暴露无遗，容貌已经不能单单用倾城或是绝艳来形容了。比起男子的拘谨沉浸，女精灵笑得随意又温柔。她注视着身边的人，那双潋滟的紫色凤眸里有着浓的化不开的爱意和骄傲。昔拉忍不住轻轻抚摸了下画像，除了那头黑发他的相貌几乎完全随了母亲，尤其是那双魅惑天成的凤眼，一点都没遗传到父亲的硬朗威武。他屈指蹭了蹭母亲的长发，那头黑发长得拖地。精灵族不兴短发，一生只会做几次适当的修剪，碍事了就盘起来。头发的长度可以直接反应一个精灵的年龄和法力，一般过腰就是快成年或是法力高深的高阶级精灵，不会有人轻易招惹。此外不同的精灵种族都有几个标志性的发色，唯独黑发，这个在人类中极为常见的颜色在精灵族是几乎不存在的。历史上只有一种精灵大规模地出现过黑发，就是高等精灵。这个种族统御精灵近万年之久，有着接近无穷无尽的生命和比肩神灵和龙族的法术天赋。要深究他们的弱点大概就是生育能力了，高等精灵数量实在太少了，在最辉煌的时代也不过百人，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女性，每一百年只有一到两个男精灵会出生。于是在灭族的恐惧下他们想了个办法，找到了灰精灵来联姻，最接近高等精灵存在的高阶级精灵，生育率不算太差且向来男性多于女性。通过上千年的同化，灰精灵几乎成为了高等精灵族的旁支，文化和魔法都越来越相似，最后在末代女王过世后理所应当地接过了历史的权杖。
　　昔拉对自己的父亲不甚了解，但听到过的关于母亲梅丹佐的传闻却是多到数不过来。她被称为千年来血统上最接近高等精灵的存在，在她担任宫廷法师团长的那段时间几乎被整个精灵国度奉为女神阿芙罗狄忒的再世，最接近神的存在。她并不出身任何一个古老的贵族，但在刚成年的时候就领悟了三种法则，兼具看穿星辰运行预知未来的能力。在被选为见习宫廷法师后不到一百年，就超越了自己的老师踏入半神境界，接任了团长。那段时间宫廷法师团的影响力几乎达到了历史上的顶峰，没有她的预言皇帝都不敢颁布政令，每个祭祀都需要她来主持，听说那十多年里精灵国风调雨顺万事太平。当然还有一件让人津津乐道的故事，就是她与父亲的婚事。据说那是一场庆功宴，当时的太子希望皇帝能将她许配给自己，结果被母亲果断拒绝，更尴尬的是当晚她当众公布了自己和太子挚友梅塔特隆公爵的恋情。昔拉收回手，有些困惑的歪了歪脑袋，他注视着那对璧人，猜测他们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为什么从来不来看看自己。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出生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对于两人的下落梅塔特隆家族也是秘而不发的态度，仅仅是对外宣称失踪了。究竟是去做什么了，去了什么地方，需要连他这个唯一的儿子都瞒着呢，除非是死了。这太可笑了，半神几乎是不死的强横存在，尤其是精灵的半神，没什么生物能牵绊他们的脚步。是因为自己这个儿子太失败了么，懂得预言术的母亲一定是在他出生时就明白了他平庸的魔法天分甚至是平凡的一生，觉得丢尽了精灵第一强者的脸，然后干脆地离开了他。
　　“主人。”走廊尽头的旋转楼梯旁站着一个影卫，恭敬地弯着腰，“银月大人的马车已经进入精灵国界了。”
　　昔拉定了定神，心惊自己怎么连部下下楼都没有注意到。“知道了，让酒窖那边把银月喜欢的香槟拿出来，再让厨房准备好晚宴，尽量按人类那边的习惯来做。”
　　“是。”
　　昔拉慢慢踱步过去，“还有事吗？”
　　“今晚是索多玛一年一度选‘女王’的日子，蓝大人得留在那里主持。她问什么时候可以过来汇报关于您去斯莱赫尔斯之后的计划和安排。”
　　“出发前我一直都会在这里，她随时都可以来。”昔拉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叫她这几天算算这些年在人类那边的盈利，看下能否在热那亚再开家蛾摩拉。”
　　“明白了，属下告退。”
　　索多玛是原来城里最受欢迎的艺馆，也做些□□生意，辰买下来给他以后就被改成了现在的高级会所。管理的人换成了自己的手下，里面的内容也增加了不少，除了表演的艺人，陪酒的侍从，多了拍卖生意和几乎夜夜举办的盛大宴会。原来古朴的楼房被整修成了皇宫般华丽富贵的模样，会员制的经营方式直接把人人可以享受的大众艺馆变成了只有王公贵族或是富商才能进入的销金穴。毕竟值得花心思去收集情报的只有握有实权的上流和精英。昔拉回想起来，会所、会员这些词都是银月从人类那里学来教给他的，他当时花了很久才搞懂那都是什么东西。这些新颖的设定几乎一瞬间就占据了帝都看似保守矜持实则早就腐败到骨子里的贵族们的心，连几个亲王们都会借着来都城汇报工作和面圣的机会频频出入索多玛挥金。用蓝的话说，这群肥猪巴不得天天都住在索多玛，大口大口地灌烈酒，把脸埋在妖精们的肥厚的胸脯里，或者和蛇人没日没夜的在床上厮磨。在这点上昔拉无比敬佩人类，能把任何一种生物内心最黑暗最堕落的一面发掘出来，并且加以发扬和利用，简直堪称天才。索多玛除了正经的拍卖，还卖些不见光的生物。人类，魔族，稀有的龙，妖精，兽人等等，不论是否是智慧生物，只要能迎合顾客之需他们都卖，货物之稀有，价格之高昂令人乍舌。昔拉和落雪都不喜欢这种生意，原来打算帮助辰上位之后就取消掉，结果帝国稀烂的财政状况和紧接而来的北征都断了他们的这个念头。而且暗影的发展也需要大量的钱财支持，一时半会儿只能依靠索多玛低风险高回报的生意。
　　而他手里的另一个产业蛾摩拉，走得就是完全不同的朴实路线了。古老的纯精灵风建筑，精致但不算昂贵的菜肴。虽然也有着象征贫富差距的少数雅间，但毕竟亲民的价格和禁欲清冷的环境还是主体。那地方深受未成年或是刚成年的精灵的喜爱，他们没太多积蓄，也往往不是贵族，刚踏出象牙塔的他们喜欢在这里与同伴倾诉年轻且易碎的理想，或是已经开始郁郁不得志的漫长生命。蛾摩拉在帝都有两家，总店坐落于黄昏广场，旁边就是贯穿帝都的月落河，正门开在奥古斯都大道上，前方不远处就是皇城的大门。除了绝佳的地理位置，自酿的酒水也是让其生意火爆的另一个原因。在精灵国大概只有皇室的酒才能有与蛾摩拉一比的资格。昔拉听人说这家酒店的前身是一个爱酒的富商投资的酒铺，起初只是满足自己的爱好，后来生意越做越好，连皇帝都赞赏有加。他的继承人里有一个儿子酷爱厨艺，他就又投了一笔钱，把小小的酒铺改成了大酒楼，当然还是只卖自家的酒。在精灵国，“百年老店”是随处可见的，但能像这种开到大几百年甚至千年的实在太少太少。昔拉接手几年后，酒店的生意也慢慢延伸到了精灵国之外，与其接壤的人类城市也有几家不大的分店，算是影卫情报网的前端。

　　落雪用水晶球和昔拉联系的时候已经快日落了，她刚解决掉西南封地的一堆烂摊子，又看了快一天的账本，有些头昏脑涨。水晶球闪了几下后出现了昔拉的投影，对方好像也在正坐在书房里处理公务。
　　“雪，怎么了？”
　　想你了，落雪听见自己这么说，毫无羞怯之情，直白得像敷衍。
　　挚友的虚影轻笑起来，紫色的凤眼慵懒地落在自己身上，目光堪称温柔。“我也想你了。那快办完事回来吧。”
　　落雪伸伸懒腰，修长匀称的腿搁到桌上。“你是因为对付不了银月那个丫头才急着让我回去帮你的吧。”
　　对方又笑起来，不反驳，也不承认，像是耍无赖的小孩子。她无奈的摇摇头，回想起自己问过他，是不是不喜欢那个孩子。
　　那时候昔拉回答说没有，只是我看到她就想到以前的自己，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看起来那么美丽那么精致，像个玉琢的瓷娃娃。那个把她卖来索多玛的人是怎么说的来着，哦，是大陆唯一能比肩昔拉容貌的女性。他说，落雪啊，我不想利用那孩子，不想让她做刺客，她可以来当你我的女仆长，或是富甲一方的蛾摩拉女掌柜，可她又是那么天赋异禀，是个天生的杀手，我又不舍得埋没了那天分。
　　“雪。”她回过神听到昔拉在叫她，“我的瓶颈有点松动了，估计这几天就有机会突破到高级魔法师的境界。”
　　已经到高级了，这么快，应该说不愧是莫萨斯和梅丹佐的孩子么，一般十四岁左右的灰精灵只能修炼到中级吧，更何况连年打仗他也没怎么用心思在这事上。
　　“恭喜你了。让银月给你护法吧，我这几日还是没办法脱身。估计最快也得在丰收日庆典前几天才能到国都。”落雪沉思道，“我打算把西南庄园的宅子修缮下，这里离热那亚不过一个白天的车程，以后可以当做主要据点用。”
　　投影晃了下，落雪知道对方要撑不住了，瓶颈期的昔拉几乎用不了多少魔力，这种实时投射的幻影法术加之距离遥远，几分钟就可以耗干他。
　　“昔拉。”通讯结束前她神使鬼差地喊了声，“你要相信我。”

　　“主人，银月大人进帝都了。”书房门外传来影卫的声音，“要通知侍卫们迎接吗？”
　　“嗯，去吧，我一会儿就上去。”他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手上托着透明的水晶球若有所思。落雪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相信她？他什么时候不信她过。昔拉不得其解，把水晶球放回架子上，他决定等突破瓶颈以后直接问问她。
　　他走到大门处的时候，银月的马车刚停下。在两旁侍卫的注视下，穿着月牙色宽袖蓬蓬裙的女孩子跳下车，踩着红色的地毯和遍地的山茶花走过来。两年不见，正值青春期的孩子长高了不少，快到自己胸口了。她的脚步轻快，过肩的栗色卷发也跟着摆动，袖口露出的半截手臂像莲藕一样，修长柔软，又不缺肉感，轻易就能引起男性的邪念。
　　“小月，好久不见。”昔拉想摸摸她的发顶，结果被对方一个扑倒怀里的冲撞吓得退了半步。
　　女孩蹭蹭他的胳膊，把尖尖的下巴搁到他的胸口。“昔拉，两年不见你有想我吗？”浓密的睫毛微微睁开，露出半遮半掩的玛瑙般血红的瞳仁。她的娃娃脸还没完全脱去稚气，脸颊两侧肉嘟嘟的，但饱满的蔷薇色嘴唇和雾蒙蒙的桃花眼又给她增添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性感。可能造物主都觉得这样的五官有太重的风尘气，于是又赐给了她一道英气逼人的锋利剑眉。
　　昔拉不动声色的拉开些距离，有些僵硬地摸了摸银月的头发，“小月，怎么历练了两年还是这么浮躁。”他拍拍女孩的背，示意她跟着自己走，“饿了吧，晚宴已经准备好了，还有你最喜欢的青桑果香槟。”
　　血色的桃花眼里雾气渐消，清冷的目光看着身前几步远的男人，不以为意地勾唇笑笑。“雪姐姐呢？”
　　“在西南那边，好像封地出了点事，过几天就回来。”身后的侍者替两人拉开座位，细心地铺好餐巾，倒上酒。然后端着餐盘的女仆们鱼贯而入，在长桌依次摆上。和精灵族喜爱的蔬果冷餐不同，这餐桌上大半都是热汤热菜，飘香四溢的肉食，油光鲜亮的蔬菜和海鲜。
　　“不知道这菜合不合你的口味。”昔拉指挥女仆为银月布菜，“肯定不上人类那边正宗，你将就下。”
　　银月拿出自己随身的银筷加起菜肴尝了尝，比人类那边的口味要清淡些，不过好歹有了烟火气，算是勉强合格。尽管没有尝出来自己喜爱的咸香醇厚，她还是大快朵颐了起来。
　　“慢点吃。”看她不嫌弃，昔拉总算松了口气，打趣道，“没人跟你抢的。”
　　你知不知道板着脸说笑话其实很可怕？银月内心吐槽，开始聊起自己在人类那边的经历。她告诉昔拉，月宫在人类那里的生意非常好，这两年单子多到忙不过来，人马扩张了两倍有余才勉强赶完那些委托。和精灵出生就是初级法师不一样，人类国百分之八十的人口都不能使用魔法，剩下那些人里的百分之八十还是一生都突破不了高级魔法师的存在。偏偏□□又不够强悍，也没有多少独门武技。这种情况下，付钱委托江湖上的暗杀组织替自己达成目的，是非常省力方便的。两年六百多单生意无一失手，这让月宫从名不见经传的小组织发展到几乎可以与人界里世界的龙头老大星宿并驾齐驱。
　　“真是弱小的生物啊，而且还愚蠢傲慢。”银月这样评价，“但越和他们接触，就越会感到不可思议。他们的想法很奇特，整个物种的繁殖能力惊人，物质文化也非常丰富，不同的王朝都有不同的风采。”
　　如今人类帝国掌权的是林氏家族，他们所建立的荼罗王朝有三百多年的历史，现年五十六岁的第十九代皇帝林萧有八个皇子，三个公主。其中六个已经成年，去了自己的封地，其他四个年幼的都住在皇宫里。
　　有趣，昔拉挑了挑眉，“还有一位呢？”
　　“这些皇子里，有一个格外惊艳。”银月抿了口酒，没直接回答他，“六皇子林晨，天资卓绝少年老成，有竞争大统的资格。去年开春，他被封为凌王，不过虚岁十五。”
　　昔拉颔首道：“我知道这个人，听说现在所有的皇室直属领都归他管。这可是个烫手山芋，管得好当然是能增添羽翼，管不好可是会直接万劫不复。”他顿了顿，摇了摇头，“才十五岁，再怎么可堪大任也太年轻了。”
　　你比他还小一岁，你在逗我。银月微微抽了抽嘴角，继续道：“我曾经在封王典礼上远远看过他一眼，那气度的确不是池中金鳞。而且他可是人类中少有的魔法天才，能感应三种元素，都快赶上传说中的阿修斯了。”
　　昔拉对着人的兴趣一下子被提了上来，心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能见见他。
　　“封王大典你也去了？”他把话题转回到银月身上，“你的那位父亲大人居然肯带你去人类帝都？”
　　银月的笑容一下子冷了下来：“呵，他已经开始筹划把我嫁给哪个政治盟友了。大概是已经忘记了在母亲临死前许下的承诺了。”
　　昔拉沉默了片刻：“果然么，人类还是不可相信的，毕竟十年对他们而言太久了吧。”他叹了口气，“幸好当初做了两手准备，没直接把你送回去。”
　　索多玛重新开业后的第一件货物，是一个小女孩。不过三四岁的年纪，有一头浅栗色的头发，眼睛像红宝石一样美丽。她有一对微尖的耳朵，却不会魔法，甚至看不到周围元素的存在。把她卖进索多玛的是人类的官商，蓝后来告诉他，这个孩子的母亲是个纯血月精灵，因为在精灵国地位较低，幼年时就移民去了人类那里。那个月精灵一家住在森林边的村落里，一百多年来一直生活得安逸平静，直到一群人类贵族到那片森林围猎。左相家的三少爷看上了这个美丽单纯的精灵并把她带回了王都，购置了一套小宅子让她住着。没有多久，精灵爱上了这个人类，甚至为他生了个女儿。然而就在孩子降生没多久，这个人类娶了一个有权有势的小姐为妻。正妻善妒，在假意把精灵母女接回大宅后，开始日复一日地折磨那位母亲，没几年月精灵就屈辱地自尽了。而那位本该享受小姐地位的半精灵女孩在母亲葬礼那天被偷偷卖掉，尝尽了颠沛之苦后，来到了索多玛。她应该会成为一名妓女，或者是某个有钱人的玩偶，可她被拍卖的那晚，遇到了被几个想奚落他贫穷的贵族子弟强行邀请来的昔拉。一向低调的他不顾会被怀疑是索多玛主人的风险，直接走上拍卖台，抚摸她的头发，赞叹道，真是禁忌又美丽的小东西，半人半精灵么，无论多少钱我都买下来了。
　　昔拉给过她选择的机会，离开回去月精灵族群，或是留下成为自己的杀手。那孩子义无反顾的选了后者，在蓝去蛾摩拉之后，她掌管了索多玛，直到有天已经成为王爵的昔拉告诉她，她的亲生父亲在找她。他再一次给她机会，要么现在就回到父亲那里去做她的大小姐，要么放弃人类的身份一辈子成为他的走狗。
　　“当你的狗得当多久？”不再年幼的孩子问他。
　　“直到你死。”
　　“你不会抛弃我吗？”
　　“会的，所以你要让自己一直有价值，一直是狗群里最强大的那只。”
　　“给我三分之一的暗卫跟我回人类国。”她仰着头和他对视，“十年以后，你会得到一支最强大的狗群。”
　　女孩走后昔拉对落雪说，如果她爱上了安逸的贵族生活，最后背叛自己，可以不予追究。结果引来对方哈哈大笑，质问他是太虚伪还是太不懂人心。
　　无根之人，与其做入水的浮萍，不如学山间的野草，焚烧自己，也燃尽了仇敌照亮了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