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与维克多》没有小鱼干吃的达西

2、少年王

　　夕阳西斜，染了血的残阳铺洒在平原上，这让本来就尸横遍野的战场显得更为血腥。现在尚还是夏末，这片平原却已经覆盖了些许薄雪。一棕一黑的两匹马悠闲地慢行在雪原上，时不时还低头拱开雪啃两口枯草。凑近一瞧，便能看出这是精灵国西南部特产的一种名马——烈焰，高大壮硕，无论是食量还是个头都是普通马的两倍，传说更是可以日行千里。
　　棕色马上的人身着一袭黑羽铠甲，一头过腰的银发，咋一看，绝对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精致的瓜子脸上一双紫眸飞斜入鬓，只是天鹅一般颀长的脖颈上嵌着的喉结无声的向别人透露着他的性别。
　　“终于结束了。”他的声音尚还清冽，有那么点稚嫩。目光却深沉如水，实在难以让人猜测他的真实年龄。
　　“昔拉。”一旁黑马上的灰发女子轻声调笑，浅琥珀色的眼眸明亮，“你亲手杀了多少个？。”
　　少年微微一笑，看向身边美的仿佛出水之莲的女子，开口道：“200个黑暗精灵而已，比不得我们的言灵大人。”
　　正当两个精灵少年聊得甚欢时，远方飞驰而来一匹战马。感受到外人的来到，两人也不再嬉笑，再度变成了之前的扑克脸。
　　“梅塔特隆元帅，叶卡捷林特将军，战场打扫完毕了。这次战斗攻毙敌10万，俘3万。黑暗精灵大军已经撤回冰海之北了。”
　　“嗯，黑暗精灵这次损失了将近三分之二的兵力，恐怕十年之内再无回天之力。”昔拉眼波一动，声沉如水，“不过我方损失也很惨重。”
　　“没错，粗略估计一下，十万将士，估计精灵国一半的正规军亡魂极北了。”落雪轻叹，“我们也没占什么便宜啊。”
　　“好了，你回去吧，通知全军原地休整一个时辰，然后立刻班师。”
　　“一个时辰？是不是太紧了？毕竟......”
　　“林副将。”落雪转过头，金瞳一片冷然，“你有什么高见吗？”
　　“不敢....末将领命。”白马一个急转，急驰而去。这就是传说中的帝都两大奇才吗，小小年纪手里 掌握着精灵族过半的兵权，果然雷厉风行。据帝都的传言，那位女将军亮黄金瞳的时候，就有人命丧黄泉，副将这样想着，又加快了马鞭的力度。
　　“一个小小的副官，也敢多嘴。”落雪勾起一抹冷笑，“昔拉，这可不是你的风格。两年前的你可是会直接杀了他的。”
　　“小落雪，我哪里像你那么暴躁。”少年脸上如沐春风，紫眸却毫无笑意，“我只是刚好要突破了，没办法动手而已。”
　　“.......”落雪没有继续调侃昔拉，扭头看着前方，脸色阴沉下来，“半神，绝对不会感应错的。离我们很远，估计有几百甚至近千公里。”
　　“半神么。”昔拉英挺的眉紧皱起来，“真是麻烦了啊......黑暗精灵居然出现了这样的人物。目前整个大陆都没有一个半神吧。”
　　“他目前没有出手的欲望，估计和你一样也处于某个瓶颈吧。我能感觉到，他体内的灵力极为不稳，甚至还有点狂暴。她要是现在出手的话，我们俩以命相搏还有胜算。但只要再给他十年左右的时间把躁动的灵力完全掌握住，恐怕就算大陆三国里的最强者联手，也要败。”
　　“十年吗。”昔拉点点头，继而又笑，“不过落雪，真正可怕的那个是你才对吧。对几百公里之外没有释放法术的半神有如此精准的感应，就算是真正的神明也很难做到呢。”
　　落雪调转马头，不置可否的笑笑。
　　“而且，小落雪，这可不是你真正的天赋呢，灵力探测什么的，不过是个附属品对吧。”紫眸的少年调侃道。
　　“可别这么说啊，昔拉，我离神，还差得远呢。”离这湖泊越近内心的震撼就越深，这就是真正的神迹吧，落雪心中惊叹。
　　两人就这样互相打趣着回到军营，稍事休息便班师离开了。

　　“好有心气的少年。”很远很远的冰原上，一个红发黑袍的身影朝着银城方向冷冷一笑，“已经知道了我的存在还如此悠哉的撤离，真的以为我不敢出手吗？”
　　“还是说......不可能，他们不可能突破我的身体屏障。”声音一顿，再叹，“或许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呢，应该是我多心了吧。”话还没说完，呼出的空气便凝结成了冰渣，砸进了地里。这里已经是他最南的行宫，也还是那样的寒冷，寸草不生，连候鸟都不会经过。
　　那人的目光再度向银城一望。十年，亚美斯特里斯，再给我十年。便转身向冰原深处飞掠而去。
　　与此同时，站在银城城墙之上的落雪缓缓松了口气，终于，走了吗。

　　“快到帝都了呢。”落雪坐在马车里，整个人斜靠在昔拉身上，双手捧着一本极厚的历史书高举过头。
　　“怎么，被称作女武神的叶卡捷林特将军，这是怕了？”昔拉瞟了她一眼，唇角的笑意温暖，“不过我也是宁可面对那些黑暗精灵甚至是那个次神，也不想看到帝都里那些恶心的嘴脸呢。”
　　“我们不就是在他们的嘲讽下成长起来的呢。”落雪换了个姿势，躺的更舒服了。
　　“我们曾经是灰精灵的耻辱呢。”回忆起不堪的曾经，昔拉有一丝嘲讽，“身为精灵神的后裔，唯一的高等精灵旁支，梅塔特隆家族和叶卡捷林特家族两大公爵世家以及皇室的嫡系子孙，竟然是废精灵，这真是最好笑的笑话了。”
　　“更好笑的是，他们居然在被嘲笑了三年以后又一跃成为了天才，一个五系全修，军事天才，一个居然还是千年难得一见的顶级言灵，不受阵和势的制约，最后那个还成了现在的皇帝陛下。”落雪亲昵的蹭了蹭昔拉的胳膊，“真是风生水起啊。”

　　“族长，落雪小姐，到家了。”车夫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落雪起身，走出马车。眼前呈现出一个绚丽宏大的拱形大门。家么，昔拉在心底冷笑，他出生14年，其中在叶卡捷林特家族生活了8年，至今连自己的父母都没有见过。这，不过是个囚笼罢了，充其量是个漂亮的囚笼。
　　梅塔特隆家族的宅邸是帝都除了皇宫之外最大的私家建筑群，包含一个主殿，三个偏殿，前后两个大庄园。进入大门后沿着那条居中贯穿整个前园的七色石大道，可直抵主殿。两边的前园被精心剪成昔拉喜爱的昆特棋模样，六十四个正方形格子组成了八横八纵的正方棋盘，深浅有致的格子与十六个巨大的立体棋子给予来访者气势恢宏的的美感。居中的哥特式城堡外墙爬满白玫瑰，尖顶直插云霄。而包围着它的是一座长方的湖泊，清澈且深不见底。这座城堡存在的时间可能比梅塔特隆家族的历史还长，而且至今，精灵族的科学家们也没有研究出为何它能不依靠任何魔法和物质的支持存在于水面之上。
　　看到昔拉略显冷硬的神色，落雪勾住他的手臂轻声提醒道：“昔拉，一会儿还要去皇宫呢。”少年微怔，随后笑笑：“我倒是忘了，那就快些洗漱吧。”
　　城堡占地很大，又高，房间自然很多，这些房间本是分配给梅塔特隆家族旁系弟子的，但其中大半现在都空关着。除了两间最顶级的主卧，其他大半都给了侍女和侍卫。整座城堡不免显得空荡寂寥，真真不像个家。
　　精灵尤爱清洁，两人连日赶路都没顾得上休息，就忙着沐浴更衣。再次走出主殿的昔拉已经卸去了那身黑羽铠甲，换上了一身帝都随处可见的贵族套装。珍贵的绸缎用蓝晶虫吐出的丝手工缝出一层层的花边，红宝石镶成的纽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熨烫平整的深蓝色长裤被仔细地塞进黑色长筒靴里。这时的他少了一份战场的肃杀和指挥者的凛冽和沉静，倒是有点像个十四岁的孩子了。而身边挽着他的落雪变化更是非常。灰色的长发肆意飘散，一身浅蓝色收腰露肩蓬裙，清纯如莲的脸以及妖娆的身材让人心动。两人身着款式相配的礼服，如同神仙眷侣一般。
　　“族长大人，雪殿下，请上车。”白发的老者弯下腰，恭敬的递上昔拉的佩刀。
　　“长老客气了。”昔拉还都不是很习惯族人对自己的称呼。
　　族长么......他的记忆悠悠的飘回三年前，先皇病危，太子去世得早，剩下两位年轻的皇子都非储君。灰精灵族的八个亲王联袂叛乱，20万兵马死死围着帝都，就等老皇帝一死，便能控制皇子，把持朝政。皇城里的五万禁卫军无人指挥，不敢轻举妄动，帝都各大拥有私军的皇亲国戚和朝中重臣也都毫无作为，坐等着精灵国的江山易主。
　　如果不是昔拉和落雪看在三皇子的面子上力败叛军，恐怕宁静千年的精灵国也要像魔族一样陷入混乱了。战斗似乎在一夜之间就结束了，经历过那一晚的人终身都难以忘记，漆黑的夜里，分不清敌我的叫喊，帝都城外经久不息的哀嚎声，仿佛鬼魅一样的伏兵，那是最深的噩梦。隔天帝都人才知道，打得二十万叛军毫无还手之力的只是两个少年加上一千名三皇子的近卫，全大陆都知道了昔拉和落雪的威名。那个黎明，帝都的半边天空被血色覆盖，昔拉手提着八个王爵的脑袋回到皇宫，解了帝都之围。先皇遗诏，封梅塔特隆氏为帝国世袭亲王，兼职帝国元帅掌控禁卫第一军、极北边防第六第七第九军，封地为整个极北之地。之后不久，自己就成了梅塔特隆家族的族长。昔拉面无表情的想，真是讽刺啊，曾经那些嘲笑他将他踩在脚底的人，现在又一个个的往他身边蹭，腆着脸来阿虞奉承。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颠簸的马车里落雪扬起脸，冲他笑。琥珀色的眸子里有着某种不明的情绪，一瞬间，昔拉觉得她已经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他忽然又想起，先皇的遗诏里还有一条：特封落雪·安·叶卡捷林特为帝国第一公爵，拥有西南三省行政权。
　　“西南三省的行政权啊。”接旨的时候那孩子笑得灿烂，“这可是精灵国最为富庶的三个行省。那些老家伙抢了半辈子都没得到的东西，居然落到了我的手里。这是那个老狐狸对他们最大的惩罚。”
　　这还是给叶卡捷林特家族的一记耳光。聪明人都会注意到，先帝封的是落雪，而不是整个家族，其意非常明显，这是给落雪一个人的，并非像自己那样可以世袭。
　　“爷爷越来越频繁的把家族控制权往我手里塞了。”她继而又叹了口气，“可如果没有实力，我们三个不还是流落在帝都街头被人唾弃的废物么。”
　　昔拉这么沉思着，突然出声：“蓝，进来吧。”马车的门微微一动，一道白色的身影闪了进来。斗篷下是个身穿银色滚边旗袍的高挑女精灵。她有着一头蓝发，和一双极为纯粹的蓝色眸子，眼尾微微上挑，嘴唇丰满又色泽红润，即使在精灵族里也属于样貌上佳。
　　“蓝姐姐的身法又快了呢。”
　　“主人，雪主人。”她单膝跪在两人面前，左手贴胸，神情极为恭敬。
　　“最近帝都有什么动静吗？”昔拉伸手虚扶了一把，示意她起身。
　　“二皇子那里动静不小。”蓝笑了一下，“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这是对陛下不给他封王不满。”
　　“具体呢？”
　　“他在招募私军。从两位主人领兵出征，他的动作就没有停过。但是目前看来，没有任何世家有靠向他的动向。”
　　“不可大意，你再调20个暗卫到二皇子那里，要严密监视。”昔拉皱皱眉头，“大哥的安全是第一要务。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要动他，毕竟我们那位陛下对手足同胞看得极重，也不管对方领不领情。”
　　“嘻嘻，蓝姐姐，你看着办就行了嘛。”落雪亲切的挽着蓝的胳膊，“不要理这个死人妖，他就会小题大做。来跟我聊聊帝都有什么流行的新花样，奇米林的大厨有没有推出什么好吃的新甜品呀？”
　　“我明白了，那我先抽一部分影的人过去。”蓝温和的点头，“雪主人，马上要到皇宫了，我先走，改天晚上去您房间聊。”
　　“去吧，自己多注意安全。”昔拉冲她颔首，示意可以走了。蓝愣了愣，一股暖流从心间流过。
　　您也是。
　　不属于自己的温暖就不要去索取，她从来都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可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即使是余温也让她难以拒绝啊，无论是那个时候，还是现在不经意的关心。
　　“你的眼睛很漂亮，不该是做奴隶的。怎么样，跟着我，做我的眼睛吧？”
　　怎么能拒绝呢。明明口气冷硬，面无表情，身上还留着几分被人欺负过的伤痕，却向她递来了那么温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