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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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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弯钩似的月牙懒懒散散的挂在树梢头,萤火似的月光不足以撒满大地。巷子口拐角处,一只黑猫呼哧哼哧的啃着不知猴年马月的鱼骨头,距离黑猫不远处的墙头上,站着三三两两的乌鸦,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黑猫。
忽然,巷子口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由远至近,渐渐地,越来越近。
黑猫支棱起耳朵,听见声响,抖动了几下耳朵,啊呜一声咬住骨头,三两下蹦跳远了。
三三两两的乌鸦依旧蹲在墙头,转过头望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许星辞神色冷淡,手里火红的鞭子舞的风生水起,对方一行十个人,一时间居然奈何不了她分毫。她啪啪两鞭子抽翻两个人,转身继续朝巷子里跑,剩余的八人锲而不舍的追着她。
许星辞的运气不太好,转过弯的巷子是条死胡同,除非她翻墙而过,或者,她转身看着已经追到眼前的人,或者,把这些追杀她的人全部灭口。
天子脚下,大开杀戒,委实不太好。
尤其,她在天子眼皮下还存有案底,顶风作案实在不是个好选择。可,追着她的人根本不会替她考虑到这些,他们只想杀了她。只要杀了她,善后自然有人处理。
许星辞叹了口气,捋直了鞭子,阎王让人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这些人不想活,她还能强迫别人继续活下去吗?是生是死各人选择各人活。
她将鞭子朝地上一甩,冷声道:“别墨迹,一起上。”
八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从对方眼里均看见同一句话:她这是在挑衅啊,忍不了,打。
仅仅是一瞬,八人身形微动,已是将许星辞团团围住,几人来来回回的走动,伺机偷袭她。
被他们晃得眼睛疼,许星辞索性闭上眼,静默片刻,耳听八方,一捏手里的长鞭,刹那长鞭出手,恰巧抽在一人眼上,那人被抽的哀嚎一声,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已然丧失行动力。剩余几人这回连看都不用看,高声呐喊群涌而上。
许星辞早已将鞭子缠在手上,听声音,知道他们是一起上了。长鞭陡然出手,缠住死胡同外的一颗歪脖子树上,手臂一震,腾空而起,飞起的那刻双腿一蜷一伸,将围在她面前的两个人踹飞出去,其他人见状皆举着长剑就要往她腿上刺。
她双腿一蜷,错开那几柄剑,半空中蹬腿一跃,双手拽着长鞭,一跃一起间稳稳的落在墙头上,一群乌鸦让她吓得拍翅纷飞,叽里呱啦的一通乱叫。吵的人好生心烦。
许星辞睁开眼,冷冷的看着站在围墙下,三三两两的追杀者,她道:“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我没揭发他,是看在他良心未泯上。倘若他再咄咄逼人,就是下一个苏蜿蜒。”
追杀者们听完这话,抬起受伤的伙伴如潮水般慌然退去,仅余地上两三滴血述说着前一刻发生的事情。目送几人消失,许星辞倏然转身朝墙下看去。
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荒废花园内,此时站着位面容俊朗的官服男子,那男子饱含深意的看着她,眉开眼笑间徒添几分流气,无端让人觉得此人怕是风流的紧。
许星辞沉默的望着他,她知道这个人。镇边大将军——梁静闲。
她对梁静闲的唯一印象来自一次偶然一瞥。
那晚,她在酒馆二楼进食,撞见梁静闲在对面的酒楼喝花酒,洛阳城内的勾栏院,姹紫千红,美人无数。她在临窗的位置,正对着对面的窗子,清楚的看见梁静闲和一锦衣公子抢夺同一个花娘。
花娘阅尽千帆,见多识广,却不曾有过官爵男子同为她争风吃醋,一时间欣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许星辞就在梁静闲和那公子拼酒拼到气氛热枕时,一抬头,一回眸间看见他的。
只可惜,那时的梁静闲沉迷在无尽欢声笑语中,压根没注意到对面有位姑娘,静静的看了他许久。
“许姑娘,墙头太危险,还请小心下来。”梁静闲柔声提醒道。
不知情者见着,大抵会以为这二人是结伴而行。许星辞单刀直入,“梁将军,洛阳城的防卫军让人心寒。”
梁静闲长眉一挑,语笑晏晏,“防卫军不在我的管辖内,这点还要和许姑娘说抱歉。”
“梁将军夜半时分出行,定然不是同我谈天说地的。”许星辞道,“梁将军,有何贵干?”
梁静闲收起笑意,他朝许星辞走了几步,微微仰着头望着许星辞,轻声喃语道,“三月前,姑娘曾面见圣上,与圣上秉烛夜谈,次日,圣上命吏部彻查豫州官员,上至御史大夫,下至中县县尉,宁可错杀一千,不愿放过一个。”
梁静闲说的正是许星辞此次进都的目的,她身负几万人的期望,一路千辛万苦的来到洛阳,又千方百计的面圣,所求的不过是一个交代。
豫州地大物博,百姓安居乐业。这是朝廷官员对豫州的印象。
实则,连年干旱乃至民不聊生,官府却还在收刮民脂民膏,正所谓官官相护,百姓哭天喊地找不到生路。
微弱的月色下,梁静闲眼里的光辉却闪耀足以刺伤他人,他道,“许姑娘,你交于圣上的名簿可有半分虚假?”
许星辞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张花容月貌上,充满冷漠,对他娓娓道来的话语听若无睹,好似此人不过是一只聒舌的八哥。
梁静闲见她没什么反应,再次说道:“许姑娘可知因此事,想要你命的人有多少?”
听闻此话,许星辞笑了,不似大家闺秀般的羞笑,而是讽刺嘲弄的笑,笑意未深,她道:“能不能拿走,各凭本事。”
梁静闲无奈了,他见许星辞不是想知道这些,此行的目的是在那本名簿,他张口刚要说话,就被许星辞打断,“梁将军,那份名簿都是真的,再不济,我也知道草菅人命是要挨天打雷劈的。”
梁静闲还想再说,又被许星辞打断,只听她施施然道:“我奉劝梁将军一介武将,就不要掺和进这摊浑水里,免得溺水而亡。”
梁静闲简直要没了脾气,他无奈的一摇头,一扶额,满是自嘲道:“姑娘,我只不过是想尽些绵薄之力,豫州的情况,我也有所耳闻,苦于无凭无据……”
“你不用在我面前演苦情戏。”许星辞根本不听他的巧舌如簧,直言不讳道,“果真如梁将军所说的那般,此时,梁将军就该去护卫军加强防护。我被追了六条街,无人问询。”
梁静闲:“……”
“还有,梁将军无需担忧我的安全。”许星辞淡淡道,手腕一动,长鞭束在腰腹,显得她越发玲珑有致,“此行目的已达,是生是死全凭天意。”
话音未落,脚尖微点,跳上不远处的屋顶,眨眼间消失在梁静闲眼前。
梁静闲长叹了口气,谁说许星辞不善言辞的?瞧瞧这张嘴多伶牙俐齿,他一个清正廉明的大将军到了她嘴里,就成了中饱私囊的一员,当真让人哭笑不得。
他望着许星辞离去的方向,皱着眉道,“这姑娘的性子可真拗。”
梁静闲从未想过会很快再见许星辞。
他端着酒杯,怀抱含羞带怯的花娘,睨着跳窗而入的许星辞,不发一言。
怀里害羞带怯的花娘,见着许星辞一脸血,吓得花容失色,几欲尖叫,被梁静闲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
他将花娘按在怀里,望着那厢冷若冰霜的许星辞,笑容浅淡道,“姑娘,好巧,你也来逛窑子吗?”
许星辞冲他微微侧目,轻轻的摇了摇头。丝毫未曾听出梁静闲话语间的玩笑,梁静闲拍着花娘的背,就着小酒,微醺的睨着许星辞。
他发现,这位许姑娘,除却性子不讨喜外,样貌身姿竟然样样出彩,这个发现让他微微一哂,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死在乱刀之下,着实让人叹息。
“乖,出去吧。”梁静闲哄着花娘,花娘在他怀里梨花带雨,轻轻摇头,梁静闲拿出一叠银票,塞进花娘胸前,“这里的一切,不要和任何人提,知道吗?”
花娘恋恋不舍的看着他,捂着胸前,乖巧的点了点头,梁静闲对她一挥手,花娘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包厢里没了外人,梁静闲方才再次开口道:“姑娘,这是你我第二次见面,次次你都身处危难之中,请问,姑娘是想让我英雄救美吗?”
许星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时有了变化,只见她扬起了柳叶眉,一双杏仁眼半眯着,盯着梁静闲看了半晌,嘴唇微张道,“不是,想太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