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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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从床上坐起来，就传来敲门声。
“殿下，时辰到了，可否容奴婢进来伺候？”
“等一下……”龚小雪连忙套好里衣，他还记得前几天早上，几个侍女破门而入，看见自己赤裸的上半身时各个一脸平静，而自己却一声尖叫的情景---古人都这么开放的吗？不肯承认自己幼稚的某人如是想。
“好了，进来。”
两个模样相似，面貌温柔可人的侍女进来，开始为他穿衣。龚小雪有点不好意思，但没有办法，复杂的衣袍不是他能搞定的东西。
“好了，殿下。”
“哦，唔……谢谢。”龚小雪有点脸红，这马上引起这对姐妹的一阵轻笑。
“殿下真是变了，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其中一个道。这对孪生姐妹一个叫佩玉，一个叫佩瑶，由于长得十分相似，龚小雪到现在也难以对号入座。
“是，是吗？”龚小雪一阵冷汗，“人一摔，脑子就变糊涂了，呃，哈哈哈哈哈………”傻笑之后，“哪里不一样？”
“就是爱说话了，表情也生动不少，不像以前十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另一个慌忙伸手制止她说下去，说话者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得意忘形，倏的跪倒在地，面色惨白“殿下，殿下，奴婢……”
“起来，起来，你干什么？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跪我。”龚小雪扶起她，“我没怪你，行了吧，唉，你哭什么？好好好，我不降罪于你。”他有点郁闷，这几天，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跟人解释自己从树上摔下来，失忆了，脑子很糊涂，还有就是不停的叫别人不要跪下，不停赦免别人的罪过……
顺带一提，他现在是崇峪国的太子，叫原穆山，他还有一弟弟，叫原穆水，据说是取“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的意思，但是显然，原穆山不是什么聪明的人，你想想，会爬树摔死的人是聪明的吗？反正龚小雪不觉得。而且从侍女吞吞吐吐的向他形容以前的原穆山的情形，可见，这位太子打小就属于低能儿那一类。
穿戴完毕，两个侍女搬来一面巨大的穿衣镜，青铜打磨的镜面有点模糊，但是，仍然能让龚小雪清楚的得出此人“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的结论，原穆山的容貌连清秀都说不上，黑肤，塌鼻，小眼，中等身高，四肢无力。
龚小雪对着镜子挤眉弄眼一番，又捋起袖子，捏了捏手臂，然后，垂头丧气。脸也就算了，原来苦心锻炼肌肉算是白折腾了。
正当龚小雪陷入无限哀痛中时，门口传来尖声尖气，男女莫辨的声音“太子殿下，早朝时辰到了，请殿下起驾。”没错，就是太监！就是那种身体上少了某个重要零件，不长胡子，脸像涂了白粉一样的男人！龚小雪再次感叹一下这个神奇的时代，抬脚，出门。
朝堂上，都是些年过半百的老头子，龚小雪站在群臣之首，背后是一帮老头子不停地喋喋不休，什么战事，什么灾荒，什么山贼强盗，反正事情很多，他自然是什么都听不懂啦，偷偷瞄一眼前方御座上自己的“老爸”，珠帘层层，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位仁兄连自己儿子摔个半死，生命垂危时也只在床前坐了不到一刻钟，帝王家的无情他可算见识到了。
龚小雪撇撇嘴，微微侧头看着雕花窗外的明媚阳光，心里想着自己的出逃计划，他可不想一辈子都呆在王宫里！
“退朝……”尖声尖气的声音再次响起，龚小雪小幅度伸个懒腰，准备走人。
“王儿，你留下！”
龚小雪一惊！啊？我吗？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作出疑问的表情，御座上的老爸点点头。
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御书房，龚小雪十分郁闷，从他醒来后，就基本没正眼见过皇帝，他也曾天真的以为他皇帝老子看自己这个傻儿子很不爽，根本不想去理会他，他也乐得轻松自在。然而，今天这是唱哪出啊？
崇峪帝坐在台案前，阳光洒在他身上，清晰地勾画出他瘦削的轮廓，苍老的身形，气流仿佛有些凝滞，一种沉重却温暖的感觉弥漫在这个空间里。龚小雪有点呆楞。
“山儿，过来。”崇峪帝招招手，微笑着，龚小雪“恩”了一声，慢慢走近。崇峪帝温和的注视着他，迎着崇峪帝的目光，他忽然鬼使神差的叫了一声“父皇。”这一叫把他自己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瞄一眼，发现崇峪帝似乎笑容加深了，皱纹深刻的刻在他的脸上。
“山儿……长大了啊，山儿，父皇……”崇峪帝似乎有点激动，伸出手来，龚小雪连忙上前，崇峪帝的手轻轻落在他的肩膀上，“山儿，父王这几天来忙于政务，你病后一直不曾来看望你，听奴婢们说，你病后似乎将往事都忘却了……”龚小雪忙点头，将之前想好的关于失忆，头脑中一片混沌的说辞讲了一遍，又以手扶额，作出头晕的样子。
崇峪帝不疑有他，轻轻拍拍他的头，就像对待一个孩子，其实，谁都知道，原穆山今年17了！
崇峪帝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缓缓开口：“山儿，之前的事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现在有件事，你必须明白。”龚小雪点点头称是。
顿了顿，仿佛下了决心，他道：“山儿，你弟弟水儿死了，死在了清国皇宫。”
啊？我弟弟？龚小雪一愣，哦，对，我有个弟弟，叫原幕水来着，他怎么了？死了?死在了清国皇宫？他不在崇峪国吗？龚小雪低下头细细回忆，确实自睁眼以来就没见过这个弟弟，也没人提起过。
崇峪帝以为他正低着头独自感伤，叹口气，接着道：“你弟弟两年前去清国做质子，回回传书都报无恙，怎的就突然患伤寒，不治而亡？”声音带着愤怒的颤抖。平息了一会，崇峪帝拿出一张纸，龚小雪接过来看。
呃，这什么？有几个字不认识。勉强看下去，龚小雪大惊失色，跳起来大叫一声：“什么？”
这封信是“原穆山”写的，大致内容是，原穆山对弟弟的死亡十分悲痛，同时感谢清国对弟弟不遗余力的照顾，原穆山将携微薄之礼，亲自前往清国表示谢意，并为了吊谒亡弟，恳求在清国王宫小住几日……信件的最后是一个大印，和原穆山的签名。
这他妈的什么狗屁玩意儿？龚小雪几乎要跳吼出来，这是哪个混球写的，冒充我的名字！有谁吊谒弟弟会跑到别人家去的？摆明了是变相的要我去清国做另一个质子！
“山儿，你听朕说。”崇峪帝像是在抚慰不听话的孩子，“你道，朕愿意将你交给清国那个虎狼之国吗？可是，三年前，我崇峪与清国交战死伤无数，丢失了崇峪岭外百里平原，蜗守在崇峪山内，凭借天险，才使得我崇峪有一息尚存。战后求和，清国要求水儿当质子，本来再过两年就可满了五年之约，可是如今……”
“那万一我到那里也风寒，咳嗽，中暑，腹泻……”
“山儿……”崇峪帝一声叹息，声音苍老疲倦，“我怎会不知水儿是怎么死的？天下谁人不知其都城清祁又叫伤寒城，只因到来的质子常常会死于伤寒！”
只是质子会死于伤寒的都城？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地方？龚小雪一阵惊惧，这显然是清国为质子的不明死亡而找的借口！他们甚至不屑于编造更合理的理由，只拿伤寒说事！
“山儿，这次虽然你实质上仍是作为质子去清国的，但名义上是去吊谒亡弟。吊谒已亡人，通常需要一些祭品和守灵人，如此，便可带一些仆从前往……”
“可以不去吗？”龚小雪不死心的问到，崇峪帝摇头。
赶鸭子上架啊……龚小雪黑着脸，刚才对崇峪帝的好感烟消云散，可恶的死老头，就知道把儿子往火坑里推。
眼看木已成舟，龚小雪无奈问道：“那么守灵人是谁？”
“以往朕在水儿身边也曾暗中安插了一些武功了得的人保护，但他仍患上“风寒”，这次，朕将请崇峪岭的白露来做守灵人。”
白鹿？好像刚才在朝堂上听到一点，这人不是山贼吗？
“白露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请他出手必能保你平安。”
“我好像听说他是山贼头子，这样的人也肯帮朝廷的忙吗？”
崇峪帝温和的笑道：“只要知道他想要什么。”
“那他想要什么？”
“钱，粮。”
钱？粮？那不也正是你最缺少的东西吗？刚才那几个官员喋喋不休的讲着什么天灾，瘟疫，颗粒无收，你有办法给吗。
“我已下令全国上下包括皇宫力行节俭，每年向崇峪岭黑风城供给安抚费白银两万两，粮食两万石。”
龚小雪倏地抬起头，惊愕的看着那个老人，阳光中他清瘦的轮廓和温和的笑容灼灼的刺痛了他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