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以西南》露上尘

7、第七章（改）

　　龚南打电话来说很想我。我听见她愉悦的声音。她是快乐的。我知道。
　　龚南穿着帅气的牛仔裤和白衬衫。一同的还有张德俊。同照片上一样，像史努比。哦呵，讨人喜欢。
　　龚南搂着我的肩，哎，终于解放了啊，暑假要去哪里玩？
　　我摇摇头，哎呀，去哪里啊，这么热。还是在家呆着好。你倒是什么时候毕业啊。
　　四年咧。明年毕业。老了老了。明年就二十了。你呀，还年轻呢，今年才刚十八。一朵花啊。她笑，伸手抚摸我的脸。
　　是吗？是吗？我觉得你比我还年轻呢。有了爱情的阳光沐浴着你啊，小样儿，瞧你幸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龚南的时候总是会这么开心。心情不自觉的愉快起来。
　　二伯送你们早上学，弄得我这个惨啊。你看我现在也就混个职高了。没得比啊。她回头看看史努比姐夫。
　　姐夫笑起来眯着眼，没吧？你不上职高又怎么遇上我呢，是吧是吧？
　　可是，听说你原来也挺厉害的啊。怎么说，上南门也是很稳的啊。怎么你后来……我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全家只有龚南没有上重点。龚南如此漂亮，她一定是另一个龚贝的。
　　哎，小西，别提这么扫兴的事好不好。她温柔的笑笑，挽住我的胳膊，走，今天想去哪里玩？我们两个掏钱。让你玩个够。
　　史努比姐夫抓下头发，算了，你还不是拿我的钱。
　　哦？是么姐夫？
　　呵呵，随便你，说吧，去哪里玩？今天我掏钱。听她说你一直很努力的上学，没空玩啊，是吧？
　　那倒不是啊。嗯，快到中午了，我们去吃小龙虾吧。我好久没吃小龙虾了。
　　龚南低了下头，呵呵，小西还是喜欢吃小龙虾啊。好嘞，我们往龙虾店进发！
　　我喜欢这样开朗快乐的龚南。可是，有些地方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我想不明白。叔叔一直对龚南不好，他再婚以后龚南姐的处境越来越差。再加上叔叔一直喜欢儿子，所以她，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她是从小和我，和龚贝一起长大的人，可是却好像一直得不到幸福。现在看到她这样阳光快乐，我是不是应该欣慰许多呢？

　　偶尔会想问问以琳，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遇见一井，他们说了什么。又或者有没有见面。
　　但终于忍住。是不关自己的事啊。只是好奇而已。有点悲伤的好奇。
　　生活的轨道便这样被定下来。每天在家里看书，偶尔会去冠一的房子上网，大部分时间在家里写字。做一种慢性自杀。
　　有时候会听很多不同语言的歌，或者是小提琴协奏曲或者古筝独奏。或者坐在窗前发呆。
　　偶尔会想起有着一井的那些年少的日子，十六岁的记忆那么近又那么久远，但最终岁月还是埋葬了它。哦，那不过是一段朽木，早已千疮百孔，没有新生的嫩芽，时光斑驳的穿过它，隐匿在潮湿的土壤里。
　　七月中旬再回到家里，取一点仍未取走的东西。我偶尔会认为这只是一座空洞的房子。于我而言，它或许也只不过是生命里一个短暂的栖息地。它的光辉它的美丽在于，这是龚贝住的房子。童话里的公主也会让破败的房子变得熠熠发光。更何况，这本就是属于她的宫殿。
　　龚贝没有在家，她一定变得越来越忙。肯定有很多人叫她出去，她一直是众星捧月的人。还有路云峰，还有冠一，他们呢，也会在她走之前，一直一直陪她吧。我知道的。冠一和路云峰，都是认真的人。
　　很轻易的，我在箱子底下找到那个红皮本子。有关一井的全部记忆。
　　我把所有该拿的东西一股脑塞进书包里，往外走。妈妈把我拉住，给我一个厚的牛皮纸。下午把它存到银行里，这是大一的学费和到十月份的生活费，算上你跟以琳的房租一共是一万。你，节约这点，不要再像以前花钱大手大脚从来都没数。
　　我接过来，把它塞到书包的夹层里。冲她摆摆手，走向车站。
　　我知道，这些钱给龚贝，不见得会舍不得。倘若是换作是龚贝，恐怕她不会同意她搬出去与朋友同住。
　　总是不一样的。公主与平民。呵呵。

　　我对冠一说，我开始留恋过去的那个龚西了。他听我说这话的时候好脾气的笑笑。
　　他说，我也开始怀念过去的那个自己了。
　　是吗？我笑笑，那时我坐在他房子里，给自己磨一杯咖啡。无聊的时候我会来这里坐坐，或者去red apple找罗从聊天。直到罗从以妨碍工作的名义不让我去了为止。可是等他没有班的时候，他还是会好脾气的叫我出去。他和一个同事一起租了一个小屋，两室一厅的，很简陋的样子。可是，他很喜欢。
　　冠一大部分时间用来看政治经济管理的材料，那是他所学的专业。有时，他会和我谈起龚贝，说话的时候喜欢研究我的表情。然后一个人低头轻笑。很多时候，我回头看他，觉得他好像离我越来越远。再也找不到他过去的样子了。没有那样天真的模样，没有软软的头发，再也不会那样小心翼翼。我们是平等的，哦不，或者是我比他差太多。需要抬起头来仰望他。
　　夏天的雨水越来越多，有时候会下一整个下午。
　　偶尔冠一会拉我去天台看夕阳，和雨后天空里出现的绚丽的彩虹。
　　在澳大利亚养成了习惯，寂寞的时候就去看天空。把心情放到无限的天空里，任他漂流。有时候，这样想念想念，就会变得很伤感起来。为什么我会离中国这么远？或许只有离开以后，你才会明白，你是真的真的那么想念它。所以，我才学会要珍惜所拥有的一切。或者是努力的抓住可以去拥有的，不要等错过再后悔莫及。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淡淡的忧伤。突然觉得他很像一个王子。一个一直得不到快乐的王子，却努力的告诉自己：我很快乐，我一直很快乐。
　　我无奈的摇摇头。龚贝啊龚贝。
　　我不知道该怎样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只好沉默。我已经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这样自由、毫无顾忌的说话了。我们隔了三年的差距，还有龚贝和一井。
　　他有时候会笑我，越来越不单纯，越来越不美好了。不像个小孩子会因为自己的东西被抢而大哭大闹了。就算收到洋娃娃恐怕也不会高兴的跳起来了。
　　我就笑他，我都已经成年了，还跳什么，觉得自己都老了。
　　他笑，低下头继续看他的资料。
　　龚贝他却是约不到的。我拍拍他肩，她有老公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说，是啊。我知道。可是很想找几个人出去玩。知道吗？一个人太寂寞。
　　我抬起的手软软的垂下去。我说，是的，我早就知道了。

　　以琳开始频繁的晚归。她说对不起，我最近又找了一份兼职。我需要钱，小西。我不能一直靠你分担房租。我不能一直依靠你的力量。
　　她有很多苦痛却不跟我说。我们住在隔壁却好像隔了千山万水。
　　她从未提起过，在外的一年多，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我相信，那段经历于她而言，弥足珍贵。珍贵到她连我也不愿意分享。我知道她，我一直都知道她。她是拼命想要抓住什么的女子，只是，命运太苦，不肯让她轻易得到。幸好，她正是坚韧的女子。
　　可是在我面前，她还是会变成一个快乐的无忧的小孩子。她说，小西，我现在依赖你。所以，你不要离开我。
　　我说好。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恨着她。可是，我心里，总是有那样一个疤，关乎我们曾经年轻的岁月，一起搀扶着走过来的青涩时光，和无法提及的那些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