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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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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楼本来以为,陈慧说的做面条,就是指昨天他吃的那种白面条,当后者端上来两大碗黑乎乎的东西,他不免惊讶,问道,“这是什么?”
陈慧饿坏了,拿起筷子吃了一大口,含糊不清的说道,“面条啊,还不快吃!”
陈慧没看出来,陈母在旁边却是看出来了,严楼这是嫌弃饭不好呢。
她有些不悦的说道,“慧啊,既然你俩复婚了,等会儿就收拾收拾东西,赶紧搬回去吧,你和两个孩子还好,严楼也跟着住在家里算什么?”
言外之意,给女儿外孙供吃供喝不算什么,这个女婿吃白食不说,还嫌弃上了,真是让人生气。
看来以后也要时不时的敲打敲打这个女婿。
严楼自然看出陈母生气了,低下头硬着头皮吃了起来。
这面条也不知道是什么面做的,又粗又涩,和早上的杂面馒头味道差不多,严楼一点儿都不想吃,然而他从早上到现在没吃什么东西,只好就着咸菜慢慢吃了起来。
好几次他实在吃不下去,就想想昨日吃的白面条,当时不觉得好吃,现在却觉得面条又软又有韧劲,带着原始的麦香,面汤上还撒了一层香葱末。
如今真是想想都能流口水。
没一会儿一大碗杂粮面条竟也吃完了。
吃完了饭,陈慧将东西都收拾了,其实也没什么东西,不过是几件衣服和小孩用的东西,堪堪包了两包袱,严楼抱着一个,背着一个,她背着严霜,一只手还牵着严敏,小夫妻俩就这样回自己家了。
陈母盯着女儿和女婿的背影,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严家并不远,就隔着一条巷子。
严家的宅子是祖宅,整个院子足有两亩地,前后各有一排房屋,前面的是严家老两口带着闺女和小儿子一起住的,后院就是严楼和陈慧的小家。
前院堂屋内,严母不紧不慢的纳着鞋底子,大女儿严芝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嘴里嗑着葵花籽,吐沫乱飞说得正欢。
“娘,西村那个孙家的小子,昨日又来找我了,还带了那么一大包瓜子,说是自己挣钱买的,都说孙飞犯浑,可我觉得他挺好的,知道疼人!张家小哥哥长得是精神人也勤快,但是看到我连个招呼也不打!“
孙家小子又懒又馋,张家的又太木讷,其实严母一个也没看上。
俗话说一家女百家求,严芝长得漂亮,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漂亮,方圆几十里都有名儿的,这未来的女婿,她得好好挑拣一番。
严母正要跟女儿说话,一抬头看到严楼和陈慧已经进了院子。看到他们拿着行李还领着孩子,严母无端有些心慌,也有些不悦,指着儿子严楼说道,“不是离婚了吗,你又带她们来做什么?”
语气里对陈慧和两个孙女嫌弃的很。
严楼回答道,“妈,我和陈慧复婚了!所以就搬回来住了。”
严母一愣,她还指望着考上大学的儿子能给她找个城里的媳妇呢,若是娶了城里的媳妇,一个是体面,全村第一家,再则当然是实惠了,这年头农村穷得叮当响,城里的工人干部每个月都有工资,还会发各种粮票布票,稍微匀给她们一些,日子就好过了。
如今如意算盘骤然落空,严母有些气愤,说道,“你这个傻孩子,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不敢家里商量商量,离就离了,这又复了,岂不是白离了?“
严楼十分无语,这原身的母亲也真是够了,他不再搭理她,领着妻女往后院走去。
严芝吐掉嘴里的瓜子壳,轻飘飘的说道,“大哥,孙雪又来信了,昨天才到的,我还没来的及给你,你等一下我去拿啊!”
孙雪?
不就是原身任务里要远离的人吗,这么快就上线了?严楼有些紧张的看着陈慧,后者的表情却有些茫然。
很显然,她对原身和孙雪的私情并不知情。
严母得意的笑了笑,说道,“孙雪是个好姑娘啊,别看人家是城里人,待人好着呢!”
提起孙雪,村里人的确没有不夸的,她是村里知青点的女知青,不过去年年底已经返城了。
孙雪有名儿,主要是因为她长得俊,秀气精致的五官,比新出锅的豆腐还白的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
不光是模样漂亮,身条也好看,瘦瘦高高的,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地方胖,她一出门,一村子男女老少都看她。
农村女孩子里,严芝算是长得俊了,和她站在一起,虽不至于难看,但被衬托的又土又黑,还有些壮。
而且孙雪为人也没什么架子,看到村里人就打招呼,按说这样一身风流之气的城里姑娘,村子里的女人未必看得惯,然而实际上恰恰相反,一村子的女人都喜欢她,尤其是大姑娘小媳妇,看到她穿什么什么衣服,梳什么头,甚至戴的发夹都不少人买了一模一样的,而村子里的男人更不说了。
若是个普通的女知青,也许早被村子里的男青年扑上去了,但孙雪是村长家的亲戚,听村长说,孙雪家在省城也十分有势力,故而谁也不敢乱行事。
她每每下地干活儿的时候,都有好几个男知青抢着替她干活儿。
陈慧的反射弧有点长,日常过日子她不太注重细节,但严母和严芝笑得似乎不同寻常,和憋着什么坏似的。
她皱了皱眉头,印象中,孙雪和丈夫严楼并不熟,怎么会给他写信呢?
然而她又怕这是小姑子挖坑给她往下跳,,还是咬咬牙什么也没问。
严楼又瞅了两眼陈慧,见她神色如常才放心下来,貌似随意的接过严芝递过来的信,心里想的是,这个时代果然各方面落后,既然还写信啊!
他随便将信塞到口袋里,和陈慧来到后院。
小半年没住了,院子里竟然长了荒草,陈慧推开屋门,屋子里一层灰,她找了块抹布,又去院子里舀了半盆水,先将堂屋的桌子椅子擦干净了,然后才将小女儿放到椅子上,说道,“霜霜乖啊,你在这里跟姐姐玩一会儿,妈妈打扫打扫屋子!”又嘱咐了严敏几句,便进了里间一通打扫,严楼则将院子的杂物收拾了一下,又扫干净了。
等一切弄清爽了,也快到中午了,陈慧洗了一把脸,指着水缸里的水说道,这水不能吃了,里面都生青苔了,你去前院提一桶水吧,我这就做饭!
严楼点点头,拿起大铁桶走了。
陈慧则抱着小女儿去了正房的西间,这里算是个储物间,除了放着她的当年陪嫁来的两个榆木柜子,再就是一个粮食缸里,她是去年秋收后队里分了粮才住到娘家的,严楼是代课教师,没不参与队里的口粮分配。她因为生孩子也耽误了不少农活儿,没挣多少公分,娘仨统共分了十斤小米,五十斤小麦,一百斤玉米,五十斤高粱米,还有一百斤地瓜干。
地瓜干和高粱米她带回了娘家,但是剩下的细粮没舍得拿过去,这也是她的一点小私心,怕娘家人太多,细粮不禁吃,用不了一两个月就能造完了。
然而当她掀开粮食缸的盖子傻眼了,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难道家里进了贼?
恐怕不太可能吧,不管咋说,是一百多斤粮食呢,严家是老院子,院墙砌得十分高,而且隔壁就住着村长一家,人家两个儿子都在城里上班,日子过得是村里的头一份儿,再说村长全家觉悟都高,不可能偷他家的粮食。
她这个院子没有单独修院门,进出都得绕道前院。
若有贼,也只可能是家贼。
严楼有些吃力的提着满满一桶水,看到坐在门槛上的陈慧脸色发白,还以为是刚才赵雪的信让她生气了,便放下水桶,一把将信从口袋里掏出来,说道,“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给我写信,要不,你先看看?”
在吃饭问题面前,什么都是小事儿,陈慧没心思看,她有气无力的说道,“严楼,咱们的粮食不见了!”
严楼皱了皱眉,想到陈家的日常吃食,早就意识到粮食在这个时代是十分重要的物资。
陈慧见他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又气又难受,她忍不住哭道,“结婚一年就分了家,还不是嫌咱们养孩子多了一张嘴,你不争公分,我怀孕八个月了还下地干活,好不容易才分了这么点粮食,怎么能全给拿走了呢?还让不让人活了?”
严楼问道,“丢了多少粮食?”
陈慧没好气的回答,“十斤小米,五十斤小麦,一百斤玉米!再挖点野菜,够咱们吃到秋收了!”
严楼又问道,“你的意思,是妈她们拿走了?
陈慧点点头,“对,屋子上着锁,钥匙前边也有,不是他们拿的谁拿的?”
严楼转身就走了。
虽然严母是原身的母亲,但给他的印象十分不好,胖乎乎的脸上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刻薄,一看就不是个厚道人,妹妹严芝他看着也不顺眼。
严楼走到前院,直接问严母,“妈,我们的粮食呢,快还给我们!”
严母正在灶间做饭,熬的是小米粥,熥的是白面掺玉米面馒头,案板上已经切好了半棵白菜,准备做个醋溜白菜。
听到儿子的话,严母脸上闪过一丝慌张,然而很快理直气壮的说道,“妈什么时候拿你们的粮食了?你倒是自己说说,自从你离了婚,来前院蹭了多少饭了,怕五六顿都有了吧!”
严楼此刻没有原身的记忆,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倒是锅里的饭食散出来的香味让他十分感兴趣,早上吃了那么一大碗面条,没想到此刻也很饿了。他掀开锅盖,看到里面热了五个白馍馍,也不嫌烫,伸手就抓了一个拿在手里来回倒腾里好几回,就开始吃了起来。
在X星球时,他每个月要固定去医院输液七天,因为药物作用,每次从医院回来就不愿意吃饭,他母亲总是想尽办法换花样,他最喜欢吃的,就是母亲做的刚出锅的豆沙包。
又热又甜还糯,吃一口觉得幸福极了。
严楼很快吃完了一个馒头,虽然味道远不如豆沙包,但比杂面面条是好吃多了!
严母见大儿子确实饿了,也不好不叫他吃,只好说道,“你偶尔来吃一顿还行,可不能领别人来!”
严楼还不忘粮食的事儿,说道,“妈,我来拿粮食的,不然陈慧怎么做饭?“
严母李氏一翻眼白,说道,“她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和我有什么关系,她娘家不是十分能吗,让她找老陈家要粮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