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诀》虚位移的自信

10、第十章 解脱

　　漆黑的天空突然变得乍亮，照得草地雪白，紧接着是轰隆隆的雷声，狂风神降般刮起，瓢泼的大雨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后颈被冰凉的物体触碰，罗冀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哆嗦，血色的纹路缓慢长出爬满全身，身上的皮肤变得格外敏感，剑修忙定了定神，抑制住自己越来越重的呼吸。
　　胜离将人半抱在怀里，贴着耳朵道：“可惜我一番心血，本来想让你当个炉鼎的，可最后也只能是个玩物而已。”
　　他撩开对方的衣衫，手滑到腹部那里，用力下按，剑修发出闷哼，身体因为剧痛蜷缩。手指穿过血肉，摸索半天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抽出一条长长的散发着黑气的锁链。锁链伸出头，灵蛇似的在妖怪手背嗅闻，万分确定后才在手腕处破了个小洞，化为烟气钻进去。
　　些许本体的力量回归令胜离脸色微缓，那个人类养了二十年喂得还不错。他推开剑修，目光落在地上的青年身上，虽然血流了挺多，不过看那起伏的胸膛来看对方还有气息。
　　胜离借着雨水简单冲洗了手上的污迹，去拿秋霜剑。眼前寒光一闪，秋霜竟凌空而起，直直刺来。妖怪冷笑，伸手抓住剑尖。罗冀捂住腹部，单手结印，眼中满是疯狂与狠戾。秋霜在空中僵持片刻，最后终于如自己的主人所愿，齐齐切断妖怪的手掌，将妖怪捅了个对穿。
　　妖怪冰冷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血肉之躯在雨水中如泥般化掉，再次变为半透明的魂体，血瞳盯着剑修突然露出笑意，低沉的声音道：“‘我还会回来找你。”
　　剑修抓住秋霜，凭空横挥，雨水浇在光滑的剑身上，草地上再无妖怪的踪影，眼睛环望了四周，唯有漆黑的树木交缠在一起形成的漆黑鬼影。
　　看来是逃走了。罗冀悬着的心放下，对方伤成这样，唯有夺舍一条路，而且还是二次夺舍，这下别说渡小天劫，能不能结丹还是个问题。
　　他调动灵力将腹部的伤口修复，提着秋霜缓步来到尸体那里，流出的鲜血早被大雨稀释，青年双眼微睁，脸部还保持着惊讶的表情。
　　剑修面无表情再次将秋霜刺入尸体，手转动剑柄，确保对方不会诈死，单手结印，引出一道幽火，刚要毁尸灭迹时，天地倏然变得雪白，九道紫雷同时从天而降全部落在他身上。
　　“砰。”作恶多端的剑修终于得到了天罚，和自己刚刚杀死的人倒在了一起。

　　“滴答，滴答。”
　　这是一种十分有节奏的水滴声，是漏刻。
　　罗冀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只穿着里衣，整个空旷的大殿里就摆了这么一张矮榻，零散分布的几个烛台上放有夜明珠，照亮部分区域。
　　他光脚下地没走几步，就被一个喝的烂醉的白衣男子挡住去路。
　　“你醒，啦。”虽然只有三个字，那人还是打了个酒嗝。
　　罗冀眉头微皱，躬身拜道：“属下见过峰主。”
　　“别，客气。”萧晴宵重重拍打这他的肩膀，“就人一命，那可就是九层浮屠，积阴德的。”
　　罗冀道：“多谢峰主，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峰主但有吩咐，在下决不推辞。”
　　萧晴宵笑眯眯道：“客气。你非我峰中长老，我怎么把你从林意修那里借过来的，就要怎么还回去，要不然岂不是让人笑话。”，他这一番话思路清晰，语言流畅显然已经清醒不少。
　　罗冀揣揣问道：“不知峰主是怎么找到我的？”
　　若是穹音宗的人发现了陆安尸体，虽不至于怪罪，但恐怕陈海会怀恨在心，若要是再对陈海下手，就会加重萧晴宵的怀疑。
　　萧晴宵斜睨剑修，缓缓道：“八天前夜里，天象异变，我和天缃峰主奉命去查看，然后就碰到了你的弟子，说你不知所踪。找到你的时候，差点以为你死了，幸好林意修功力高深，把你扔灵池里泡了几天缓过来了。”
　　对方并没有提陆安，不知是不在乎凡人的生死，还是那个人没死！剑修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道天黎峰主越凑越近。
　　“你偷偷告诉我，你和林意修到底是什么关系，让他三番五次出手救你？是不是我想的那种？”
　　萧晴宵双眼放光，脸上挂着那种捉摸不透的笑容。
　　罗冀噎住，他也就成为记名长老的时候见过天缃峰主一次，谈何关系。
　　“峰主误会了，我和林峰主不熟。”
　　可惜剑修的解释对于萧晴宵来说就像是掩饰，天黎峰主拍拍下属的肩，忍不住叹声：“林狐狸还真是深藏不漏，这种事有什么羞于说出口的。”
　　罗冀忍住了想再次辩解的欲望，如果这种事情能打消萧晴宵的戒心，不解释也好。
　　好不容易从天黎峰大殿逃回，剑修本着感谢的心情去了天缃峰，结果被拒之门外，说是天缃峰主闭关了。

　　秋季的凉风将厚厚的云层吹散，明媚的阳光撒在花圃里，罗冀觉得自己也像这些草木似的，度过了这么多年的阴雨天终于迎来了光明。
　　一个小小的人影缓缓的爬到山顶，气喘吁吁敲开剑修的院门。
　　“你，过来了？”剑修盯着自己的徒弟，将原本质问的话咽下去。
　　陈海拜道：“弟子来看望师傅，给您送些我练的丹药，顺便请教您一些修炼上的问题。”
　　“进来吧。”罗冀将自己昨天下山买的果品蜜饯全都给小家伙摆上，这些东西都太甜了，吃起来也没有之前的感觉。
　　“你那个奴仆呢？”剑修问道，他去过陆安工作的厨房，那里的主事说已经有些天没见到人了。
　　陈海一脸沮丧道：“他被峰主调走了，说是我已经熟悉了山门环境，不需要人照顾了。”
　　罗冀垂眸沉思，被萧晴宵调走了，这么巧？这个天黎峰主真不好对付。
　　“也不知道峰主是怎么想的，陆安一点修为也没有，干点普通的杂役就够吃力了，去药草田能干什么，我听说天黎峰药草田都是群狗仗人势的东西，我一定要好好修炼，给他撑腰！”少年将悲愤化动力运用得越来越熟练，讲的最后猛一拍桌案还将剑修吓一跳。
　　罗冀干巴巴送他四个字，“努力修炼。”
　　算了，到底只是个不能修炼的凡人而已，能掀起多大风浪。

　　陆安躺在床上，意识稍微模糊，眼前就各种刀光血影，他将近三天没睡觉了，夜里一直重复着失去意识之后又立刻惊醒的过程。
　　同房的奴仆已经进入了熟睡，呼噜打得房梁直掉灰，青年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还是披上衣服在外面找了个树靠着坐下。
　　银色的月光照在潮湿的野草丛，青年在识海中叫着胜离的名字，还是没有回应。妖怪去了哪里，是被罗冀杀死了，还是抛下自己走了，无论哪种结果，他现在都是一个人。
　　那天夜里，他醒来的时候雨还在下，自己身上不见任何伤势，罗冀就毫无生机躺在一边，全身都布满血红色的阵纹。他找不到胜离，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他就这样守着罗冀，守了一天一夜，等来了天黎，天缃两位峰主。
　　“要找到他可真是麻烦，林意修你是不说过自己可以卜算天魔体吗？怎么这次失灵了？”天黎峰主一边救人一边还不忘取笑。
　　天缃峰主淡笑着什么都没有说，他们将罗冀带走，顺手把陆安送回去。
　　“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天缃峰主不明所以地低头对青年悄悄说道。
　　陆安揉了揉涨痛的太阳穴，拍拍脸使自己清醒清醒，不再去想那些东西，就算有阴谋又如何，三年的光阴对凡人都是那么短暂，对修真者又有何用，只怕那些大人物想起来时，他早都变成白骨了。
　　兴许是没了震天的呼噜声，亦或是想通了什么，青年靠着树意识逐渐沉重，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