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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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会说呢！”面对铁栏外展示着德鲁伊木笛的恶魔公爵，十岁的艾伦愤愤的说道。没想到恶魔公爵居然能辨别出德鲁伊村子的通关信物，这让艾伦装傻到底的计划彻底泡汤。
“这小鬼……”倚着墙壁的罗夏子爵不耐烦的换了个姿势。
地下室昏黄的灯光下，埃尔文将木笛收起，并柔声说道，“之前那样对待你，你肯定会非常讨厌我。但要在灭巫大会上把你带走，我只能这么做。”
“就算你没有来，德鲁伊的英雄利维尔也会过来救我的。”艾伦并不领情。
“但实际上来救你的人，是我啊。”三十几岁男人英俊成熟的脸上露出了受伤的神情。“把你打成那样，我真的非常的抱歉。”
男孩的面部表情瞬间有了那么些松动，罗夏子爵不禁扬了扬眉毛。
“但你不是说，会继续打我，问出德鲁伊在哪里，然后杀光他们吗？”艾伦定了定神。
“这也是必要的演出啊。”埃尔文无辜的摊手，罗夏子爵将脸转向了别处。
“可你现在，就在套我的话！”男孩控诉道。
“但是我并没有打你啊。而且还让你洗了澡，帮你处理伤口，给了你丰盛的食物、干净的衣服和柔软的床铺……你说，如果我目的是要打你的话，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呢？”
“……”有那么一瞬间，艾伦犹豫了，但紧接着猛烈的摇了摇脑袋再次指认。“但你还是一直问我德鲁伊的村子在哪里。”
埃尔文露出了为难而又悲伤的表情：“虽然对你来说有些太过残酷，但是我想你有权利知道。你的父母都已经在猎巫行动中死了。现在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把你送回德鲁伊的村落，只有在那里你才是安全的。”
艾伦沉默了许久许久，直到罗夏子爵站直身体准备找借口告辞。男孩这才艰难的说到：“你可以直接放我走的。”
“如果现在让你一个人出去，再被猎巫人抓走了，就没有办法再救你出来。而不知道目的地就会给护送工作带来很多的不便。”埃尔文恳切的说道。
“你让我想一想……”
这时，地下室的入口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毛发浓密留着小胡子的高大男人匆匆的来到埃尔文的身边。
“什么事？米凯。”
“匹克西斯公爵为您送来了一个孩子。并传话说：这个孩子曾经在艰难时期为他带来好运，希望他也可以为阁下排忧解难。”
一瞬间，地下室一片意味深长的沉寂。艾伦的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突然深刻的意识到坐在他对面的就是传说中那个喜欢半夜从床上绑架小孩回城堡的恶魔公爵。
看见艾伦一脸惊恐的表情和室内尴尬的气氛，罗夏子爵清了清嗓子打破寂静。“我想，公爵阁下大概想要改天再来处理这个小鬼的事情？”
埃尔文纯良正直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然后站起身来靠近关着艾伦的铁牢，不顾艾伦的连连后退。“啊，艾伦，既然这样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在你决定要回德鲁伊村子之前，请尽量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一样。”
亲切的话语似乎起到了反效果，在被恶魔公爵带回来之后，艾伦从没有这么的想要回到村子里去过。
埃尔文缓缓地走在通向大厅的过道上，脑内却不由得一直循环着米凯所说的话。“是个很可爱的小鬼，带着股小动物的气味。”米凯的小胡子愉悦的翘起。他甚至可以想到自己这个不羁的部下兼好友是怎样冷不防的凑近那无辜孩子的后颈用力深嗅，而那孩子又是怎样的被突然凑近要害的巨大毛团和鼻子惊到像小动物一样瑟瑟发抖。会得出这样的结论，米凯一定彻底的检查并好好的捉弄了吧？可怜这小小的孩子被送到完全陌生的环境中，但既然是皮克西斯公爵送来的礼物，就目前看还是接受的比较好。
这是一个小小的孩子，穿着古蓝布料的小斗篷。小小的帽子掀下来，露出圆圆的金色小脑袋。他就这样站在空荡荡的大厅中央，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埃尔文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清了清嗓子引起小动物的注意力，然后凑上前去，抬起他小巧的下巴。
柔软的金色头发，圆润白皙的脸蛋，水灵灵怯生生的蓝眼睛，浓密的碎刘海下两道可爱的粗眉毛，小巧的嘴巴上方有个肉肉的鼻头。这不就像就像小姑娘玩的娃娃一样可爱？虽然从小就不屑于那种幼稚软绵绵的玩具，但这一刻埃尔文似乎明白了小女娃子们对布娃娃的热爱。
真不愧是恶趣味的匹克西斯公爵啊……看着小动物一样望着他的孩子，埃尔文不由得眼带笑意嘴角上扬，紧接着突然回过神，轻咳几声捏了捏眉心。虽然并非不知外面有着怎样的传闻，但本以为至少被称作猎龙公会终结者的匹克西斯应该不会相信那些无聊的闲话。就在不久之前，他才从这位功绩累累的新盟友那里接手了猎龙公会资料和他关押的猎龙人，没想到今天就送个小孩来给他“排忧解难”。这到底是有意讽刺还是好心会错意？半夜抓小孩到自己府邸这种事情，他才没有干过啊。
“你叫什么名字？”恶魔公爵居高临下的问道。
“爱尔敏……”小动物在男人的威压下瑟瑟发抖，努力的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然后好像下定决心一样重新说道。“爱尔敏.阿尔莱特。”
“是个好名字呢。”埃尔文忍不住摸了摸男孩的脑袋。温顺的男孩金发柔软的手感，让之前艾伦的张牙舞爪所带来的头疼缓解不少。也许……接受这样一个可爱的小礼物，并不是一件坏事？
城外的树林:
月光下，一个穿着斗篷的矮小身影，悄无声息没入隐蔽的小树林中。细黑的树枝间传来猫头鹰的呜咽。
“子爵阁下，这次是什么情况？”一个带着眼镜束着马尾的青年从黑暗中走出，镜片反射着亮光看不清神情。“之前我们的人可是做足了准备，但突然接到你的消息说情况有变。”
“法兰没有告诉你吗？他的手上有伊莎贝拉。”
“法兰他……”青年犹豫了一下，“法兰被杀了，是他杀，但是凶手不明。但我想现在我们知道是谁了。”
“恶魔公爵吗……”罗夏子爵喃喃道，虽依旧面无表情，斗篷下的拳头却紧紧握起。
“他做到如此地步就为了亲自从巫师审判大会上带走平民男孩，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佐伊，这个男孩的情况和我们之前所调查的不同，很可能和德鲁伊真的有所联系。”
“也就是说……”被称为佐伊的青年，或者我们应该说女青年，做出夸张的震惊表情。“我们之前只是排查了他的出身，却忽略了其他跟德鲁伊接触的机会吗？那么猎龙军团长这么做，目的果然还是为了德鲁伊。”
“比起这个，他知道了我的身份，抓住了伊莎贝拉。我们的计划有必要加快了。”
“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们的人手还没有召集完成。军团这边，恶魔公爵利用勤务名义安插过来的眼线也盯得很紧。冒冒失失的开始可能会导致更多的……”佐伊流着冷汗说道。
“埃尔文和匹克西斯私交甚密，再拖下去之前做的准备也会打水漂。”罗夏子爵再一次打断他。
“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应该更加谨慎……”
“我以为你一直在等待这一天，迫不及待的要等待它的到来。没想事到如今，最先退缩的却是你。”
“可是就算准备白费大不了东山再起，而如果死了就真的没有希望了啊，伊泽尔老大她就是因为这样……”
“你忘记伊泽尔留下来的话了么？”
“正因为永远不会忘记，所以才至少要保住最后的火种。我相信，我们的人没有一个是贪生怕死，但导致灭亡的责任你我谁也担不起。”
月光从婆娑的枝丫间漏下，带来微风拂过的沙沙轻响。夜深了，鸣虫开始了他们的奏乐，然而，他们所踏足的这片土地却无比沉寂。
恶魔公爵府邸：
看了看从墨绿窗帘间透进来的月光，爱尔敏从柔软的小床上爬下来，光着脚踩在地毯上。他扯了扯衣摆，感到很不习惯，从这带着褶皱露出光洁的小腿的白色睡衣，到四周洁净的米色墙壁，从带着铁栏的玻璃窗，到简洁而又整齐的家具，一切都透着股城镇的气息。盯着泛白的地面想了想，金发男孩又披上了件外袍。夜很深了，除了偶尔三两声零星的狗叫，恶魔公爵的府邸一片寂静。虽说并非没有见过贵族居室，但长时间呆在这样的住所，习惯了晚风中的树叶摩擦与虫鸣的他还是不由得感到不自在。
然而环境显然并非现在所面临的的最大问题。虽然拜托了匹克西斯介绍，到猎龙军团充当谋士排忧解难”，而借着猎龙公会终结者的面子，也成功的进入了猎龙军团，甚至还见到了恶魔公爵。
事情看似顺利，却面临了远比想象中更多的问题。猎龙军团的团长，是一个很有谋略的人。大概，也是个多疑的人。毕竟若相信众人所相信着的事情，也就不会做出一般人不能理解的行动。他的态度似乎亲切和善，却只是将他安置在自己的住所，仿佛宠物一样养了起来。不要说接触不到艾伦，甚至连对现状的看法、情况发展的预测、对下一步的计策都只字未问。这之中的拒绝之意不能更加明显。是太过巧合的造访，引起了他的怀疑吗？还是那位叫做米凯的士兵真的嗅出了不对的味道？或者就像之前那样，因为看起来太过年轻根本不屑任用？不，如果真的怀疑又为何安置在内宅，若不屑任用……那就更不应该安置在内宅了啊？
深夜，公爵府邸空旷的走道上，有一个穿着浅蓝外袍白色睡裙的小小身影。淡淡的月光在深色地毯上打下了黑铁窗棂的图案，昏暗的光线下男孩并没有点灯，反因不想被人发觉而小心翼翼的沿着的没有月光墙边前行。
经过几幅风景画，一个画着复杂文章盾牌，绕过三四个举着兵器的装饰性甲胄，两把交叉悬挂的宝剑……爱尔敏暗想，方向不对啊，这么走下去难道是会客室？
正当他走到一副绘着威武骑士的油画前时，拐角投来了蜡烛的光。爱尔敏心中一惊，没想到他居然还醒着，立刻转身准备逃开，没想跑出几步就扑通一声被地毯的褶子绊倒。
“什么人？”脚步声随着亮光快速逼近。
“嘶……”突然直面光线让爱尔敏睁不开眼，甚至顾不及去拉因跌倒而凌乱的睡衣。这不是第一次，爱尔敏恨透了自己这幼小而无力的身躯。
“怎么是你……”看着面前倒在地上用手遮眼的小男孩，握着剑的埃尔文小小惊讶了一下。就在刚才，还以为遇上了子爵派来的暗探，没想却看到了匹克西斯送来的小家伙。
“我……”爱尔敏试图张口解释，他一边迅速的整理衣袍一边寻找着合适的词语“我迷路了……”
然而这说了等于没说……
这孩子，深夜在大宅里乱转，是为了要逃出去么？果然，他是被迫的。得出这样的结论后，埃尔文不由得自嘲地想道：我真可笑，当然是被迫的，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无缘无故愿意主动接近恶魔公爵，更何况还这样稚嫩的孩子。为什么我会抱着奇怪的希望，不去考虑他是否真的愿意留在这里……埃尔文，你还没有下好决心吗？
“我知道了，你是想趁着夜色偷偷离开吧。”埃尔文沉声到，看着男孩纯真的小脸充满满了惊恐慌张，不由得感到了对自己的深深唾弃。成人为了自己的欲望达成肮脏的交易，在这过程里被当做物品一样转手无辜孩子却是其中的牺牲品。是啊，就在早些时候，我也曾借用这个孩子去获得本不该属于自己的慰藉，留下他也不过是为了巩固盟友和满足自己的私心而已。想到这里，握剑的手在烛光下指节发白。
“不，不是的……”被怀疑了么？爱尔敏脸色煞白，跌跌撞撞爬起来三步并两步去抓公爵握剑的手。若在这里逃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白费。但若什么都不做，将直面的可能就是恶魔公爵的盛怒！我的身体是如此弱小，他又是这样高大，我手无寸铁，而他……这样下去……
然而在爱尔敏想好下一句该说什么之前，便传来归剑入鞘的声音。“匹克西斯公爵那里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埃尔文承诺道。
咦？爱尔敏一愣之下松了手。
“今天已经很晚了，明天早晨我会派人带你到镇上去。”
大手温柔的抚上了他的头顶，爱尔敏不由得抬头去看这传说中的恶魔公爵。
“现在，先让我们回到你的房间。”温暖的手安慰性的揉了揉他的头发，便滑向了爱尔敏的后背，推着他转身前行。
“等等，我不会走的。”爱尔敏赶紧打断他。
“你不必屈从于匹克西斯的意志……”
“不，我来到这里，是出于我自身的意志。”贸然的出言顶撞，也许将会激起恶魔公爵的怒火，然而就这么继续下去，明天一早他就必须离开。埃尔文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下，探究的看向面前的孩子。
“我确实曾为匹克西斯大人工作过一段时间。但从听闻公爵大人您成立了猎龙军团起，您就一直是我所崇敬的对象。所以到大人这里效命是我拜托皮克斯西大人推荐的 。”爱尔敏双手手握住恶魔公爵的手臂。然而体格差异悬殊令这一用来防止被攻击的动作没有多大的意义。只要埃尔文一甩手，爱尔敏就可能立马被甩倒在地。但逃避则更加无法获得信任，爱尔敏咬咬牙客服了逃跑的冲动。
“你在说什么？”埃尔文有些惊讶。这么一个小鬼，那样稚气的外表，怎么看也不超过12岁吧。匹克西斯竟会为他做推荐？难道说这孩子跟公爵自称是他埃尔文事实上不可能存在的私生子？还是说，这孩子是主动要求被送来做……惊讶和无奈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思考，以至于他没注意到自己对此并无厌烦，而心中也有什么像被点燃蜡烛的天灯一样悄然鼓起。
“您今天中午在集市上的演讲令人印象深刻。猎巫大会的低效率将居民陷入水深火热，却一直没能捕捉到多少真正的德鲁伊。继续如此，这就将成为巨大的不稳定因素。正是需要大人这样的人来引导他们走向正轨！”趁着恶魔公爵的片刻迟疑，爱尔敏赶紧接着说道。
被男孩圆圆的蓝眼睛仰望着的埃尔文，感受着他手臂上两只软软的小手，看那稚气未脱的脸上因急切而染上红晕，觉得那皱着的粗眉毛说出的严肃话语是那么的让人不由得要嘴角上扬。这小鬼，原来是想过来做军师的吗？匹克西斯怎么想的？猎巫和猎龙都不是过家家，长得可爱可不能保证打胜仗。丝毫未留意到自己的思维已然跑偏到奇怪的方向，恶魔公爵露出饶有兴趣的微笑，决定逗一逗这小家伙。“我是猎龙军团的团长，为什么要去引导猎巫人呢？”
男孩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但很快便流利的回答道：“根据调查，艾伦耶格尔和其他被捕捉的平民不同，非常可疑，利用他也许就可以真正的捕捉到德鲁伊。德鲁伊所崇拜的正是巨龙，也是除猎龙公会外最了解巨龙的群体。如果能够顺利接触德鲁伊，那么就能在找寻巨龙的道路上向前迈进一大步。“
原本只是抱着逗弄小动物心态的埃尔文，蓦然发现自己的计划竟被看透。又或者说，这个孩子和自己想到了同样的事情。抢夺艾伦的计划，受到了不少非议。越庖代徂去帮猎巫人捕捉德鲁伊，让本就为寻找巨龙而不得不冒着诸多风险并疲于奔命底层士兵们多有怨言。而相信着他的直属部下们，虽然总是听从命令，但是眼神中时不时透出的不解让他感到在黑暗中摸索的孤独。而现在，仿佛看到了黑暗中生起的一盏小小的天灯，虽然微弱飘忽，但却在他所照亮的那一小片天空中向他招手。
看到恶魔公爵若有所思的神情，爱尔敏感到了成功的希望。他不失时机的松开了手，并在公爵反射性的要伸手挽留的时候补充道：”此外，我已经想到切实引出真正德鲁伊的办法，请您给予我这个为您效命的机会，允许我对它进行详细的阐述！”
夜间的清风透过树丫，黑铁窗棂间透出了摇曳的烛光，金发男孩将双手放在身后，对提着灯的高大男人露出了纯真的微笑。
爱尔敏阿尔莱特吗？是个有趣的小家伙呢。看来有必要给我亲爱的盟友写一封信了……将手搭上男孩纤细的肩膀，埃尔文这样想到。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