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家双璧》漠然岚兮

3、贾敏托孤

　　从三岁生日以后，即便是贾敏并不希望黛玉与林宜华过多接触，为了女儿的病也只能妥协，黛玉在她那处启了蒙，学了半本三字经，现下和林宜华一块在林如海那里读书，林如海并没有给两人请先生，只是每日布置一些功课给他们，读的是三字经、千字文这些通俗易懂的少儿读物，背些意思浅显的诗词，然后拿些大家的字帖让她们描摹，还教两人画些简单的山水虫鱼，林宜华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子，林黛玉也是天生聪明过人，两人都表现出了神童的潜质，不过纵观而论，还是黛玉灵气多一些，林宜华感觉自己是上辈子学习学傻了，让她读背都好，作诗画画这种要创造力的工作实在不适合她。

　　幸而她俩还小，林如海的要求也不高，两人每日上午下午各学一个时辰，其余时间就放任两个孩子一起玩耍，贾敏也不好把两人隔绝的太过，三天里头总有一天两人是能待上一整天的，就是贾敏一直病着，林宜华还是不常见贾敏。

　　跟妹妹接触的多了，虽然比妹妹矮了半头，林黛玉也有了做姐姐的自觉，在母亲那吃到什么好吃的，总是吩咐雪鸢给林宜华送一点去，母亲给的头饰、布料，也总忘不了她，林如海见姐妹情深甚是欢喜，也增加了来后院的时间，时常带着两个女儿玩耍。

　　贾敏看着女儿和丈夫对林宜华都这般好，丈夫那里对两个女儿丝毫不差，心中气闷却没法说，只能写信给自己的母亲贾母诉说自己的委屈。

　　贾母早知道了赖头和尚的事，也觉得当初嬷嬷的提议确实不错，安慰贾敏道，那林宜华不过是个女孩，虽挂了嫡女的名头，但真相如何林如海和贾敏心里清楚，等她长大，不过是多填点嫁妆嫁出去的事，不用堕了林府嫡女的名头便罢，等黛玉再大点，贾敏把真相跟她一说，她自然知道亲疏远近。

　　贾敏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好歹放下心来，看着黛玉病的越来越少，虽身体仍然孱弱，到底不会时时病倒，连风都吹不得，也渐渐相信了和尚的那番话，觉得自己便把养育林宜华的这份恩德回报到女儿身上。

　　不知不觉又是两年过去，林黛玉和林宜华五岁生日那年，林如海给两人请了位西席贾先生，给两人系统的上课，林宜华记得这个贾雨村在红楼梦里也算是个引子似的人物，特意观察了几天，发现除了人圆滑一点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此人教学水平不错，对她们小姐妹不卑不亢，很是随性，不要求死记硬背，也算是因材施教，喜欢诗词的黛玉，就多教她诗词音律，灵气一般的林宜华就教她些四书五经，不过林黛玉资质过人，不仅自己的功课做完了，连林宜华的那份也都学了，有时还能指导一下林宜华，让贾雨村对这位林家大小姐的才气很是赞叹。

　　林宜华课后没事也会缠着贾雨村问些坊间趣事，自然也就知道了甄英莲被拐的事情，林黛玉听了大为感触，林宜华当即便去找林如海，跳脚着说了甄英莲的事情，大骂可恨的拐子，林黛玉不失时机楚楚可怜的哀求父亲一定要把那拐子抓到，把甄姑娘解救出来。

　　两个女儿的托付，林如海也便记得这一件事，回头便吩咐给了手下，便不再过问。

　　林黛玉和林宜华虽心系甄英莲，在深宅内院却也无计可施，只能等着父亲的消息，而此时久病的贾敏，却突然不好了。

　　这一日早上，林宜华早早穿戴整齐来到东厢等姐姐去上学，见到的确实东厢一片乱象，嬷嬷丫鬟俱是神色匆匆，林黛玉把她领进自己屋里，“母亲今早身子有些不太好，大夫马上就来，今天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罢。”

　　林宜华一听，“那我也不去了，我要陪着母亲。”贾敏虽跟她不亲近，但毕竟是她的母亲，这个时候不去上课也算是正常理由。

　　林黛玉似乎早料到，吩咐雪鸢去通知贾雨村停课，两人携手去贾敏屋里看他。

　　宋嬷嬷正站在门口，屋内大夫正坐在床前小凳上给贾敏诊脉，宋嬷嬷拦住两人，面向林黛玉说道：“我的小小姐唉，夫人没事，您可不能进去，过了病气可怎么好？”

　　林宜华歪头：“嬷嬷你说什么胡话，既然娘亲没事，又怎么有病气？我看大夫都在屋里头呢，你让我们进去看看娘亲。”

　　宋嬷嬷抬手要拦，却被林宜华猴子似的一矮身钻了过去，林宜华也是心中担心，蹭蹭跑到床前，小心翼翼隔着帘子望着帐中的中年美妇：“母亲，你怎么了？”

　　她从小不是跟着贾敏长大，心智又不是小孩子，前世的父母在她心中极重，所以对于与贾敏的母女情分没有那么看，但是她却记得，贾雨村来林府做了先生以后，贾敏很快就死了，所以后来才有了贾雨村上京，林黛玉进贾府，所以自从见到贾雨村以后，她心中就开始倒计时，她知道这个名为自己母亲的人可能活不久了，可她并不能做什么，贾敏自她小时候身体就不好，时时病着，对她也没有什么温声软语的。可是，她就是有点舍不得，便是不为自己，也为林黛玉感伤，自己好歹还有前世的记忆支撑，知道这不过是个虚幻的世界，而林黛玉呢，幼年丧母，很快就要孤苦无依的去到贾府，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心中郁郁却无法言说，林如海也会在几年后重病而亡，再到宝黛长大，黛玉咳血而死……

　　林宜华不知不觉想多了，竟没注意到大夫已经退下，丫鬟帮贾敏打起帐子，当然也忽视了贾敏看到她时那一皱眉的模样。

　　“华姐儿今天没去上学吗？”贾敏软下声问道。

　　林宜华又上前一步，答道：“我担心娘亲，想来看看娘亲。”

　　贾敏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娘亲没事。”抬头随手指了个丫鬟，“把二小姐送回西厢房去，我这屋里不通风闷得慌，让奶娘看好她，别让她过来。”

　　林宜华可怜兮兮哀求：“娘，我就在姐姐房里不过来行吗？”

　　贾敏摸摸她的头，却没答应，还是让丫鬟给送了回去，临走前，林宜华还不忘给林黛玉一个哀求的眼神，乞求她给自己说说好话。

　　等到林宜华走了，站在门外头的林黛玉才被宋嬷嬷带进来，贾敏看到她时眼泪便落了下来，抚着她的脸哀道：“我可怜的儿啊。”

　　黛玉不明所以，但看着母亲虽还没苍老却已憔悴的病容，心中涌起一股悲凉，两母女抱在一起哭了一场，最后还是贾敏怕黛玉身子不好，率先止住哭泣，帮她擦干眼泪之后，吩咐宋嬷嬷把丫鬟都遣走，又拿出一份单子。

　　那单子鲜红的纸张因为岁月侵袭已经变得惨淡，但蕴含的财富却是不容小觑的，那是贾敏出嫁时，国公爷倾尽贾府一半家财为她置办下的嫁妆。

　　贾敏把嫁妆单子拿给黛玉看：“这是娘当年嫁过来的嫁妆单子，以后都归你……和宜华了，有些田地、铺子都在金陵，这些年都由你舅舅帮我打点着，其他的财物都在我的私库里，娘已经写好要如何分配，到时候宋嬷嬷会告诉你，你妹妹还小，这单子就由你这个姐姐保存着吧。”

　　林黛玉懵懵懂懂地接下，完全没考虑她和宜华是双胞胎姐妹，明明是一样大小的，只是自己担了个长姐的名头罢了。

　　贾敏看着嫁妆单子，眼神晦暗不明，其实她是不甘心把嫁妆分去一半给林宜华的，但是为了让老爷知道她的大度，在她死后好好对待黛玉，她必须要把面子上的事情做足了。

　　其实她上个月就已经被大夫诊出不大好的结果，只是她紧瞒着才到今早晕倒爆发出来，这一个月中，她算计了很多，其中就包括跟贾母商议了等她去世便把黛玉送去贾府之事，贾母向她保证，等黛玉再大点，便把林宜华的身世揭露出来，一个庶女自然不能分走嫡母的嫁妆，她的嫁妆还有林府的大部分家产，还会是她家玉儿的。

　　林如海不过三十来岁，又把持着盐政这么个肥差，不说是江南富庶之家的小姐们抢着要进门做妾，等她走了，朝廷中便是阁老家的女儿都是娶得了的。她便是相信林如海，也无法相信继室能容下黛玉，甚至若是继室生下儿子……所以她的嫁妆是她给女儿最大的保障，谁都抢不了！

　　当然，她还用林家财产在外置办了一些产业，一些放在宋嬷嬷家人的名下，其他的也都是在她信任的人名下，这些是她给黛玉留的退路，不会走明面，等黛玉出嫁，再由宋嬷嬷填到黛玉的嫁妆中。

　　“玉儿，等……”贾敏想说等娘走了，可是话到嘴边却哽咽住，只能拂拂胸口，转移话题道：“我把宋嬷嬷给你，以后，娘不在你身边，有什么不懂的事情，你就问宋嬷嬷。”

　　黛玉想问为什么娘不会在她身边，看到贾敏悲戚的眼神，又怯怯的低下了头，这样的娘亲让她有些害怕又有些担心，只能默默无语任贾敏抱着，絮絮叨叨回忆她小时候的事情，在母亲的怀抱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