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同人）逆命》一只老干部

40、再相逢

　　第二十三章
　　当梅瑾瑜被送回苏宅的第二日便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昏昏沉沉，时睡时醒，清醒的时候看到霓凰与兄长后便扯出虚弱的笑容安慰道‘我没事，不要担心’，却不知她越是如此安慰，听到的人心中越是心酸痛楚；即便是昏睡过去之后也因着身上的伤痛难以安眠，总是时不时的呓语。
　　而当霓凰亲耳听到对方那绵长轻微的呓语呼唤时，眼中露出了柔和又缱绻的水波，唇边漾着酸楚又苍白的微笑。
　　于是，正帮忙为梅瑾瑜换药的宫羽心思流转，知晓自己又无意中得知了另一件隐秘的心思。是了，自从霓凰到来之后，照顾病人的事宜基本全部交托给了霓凰，但霓凰一人总是难以顾全，宫羽便继续留了下来帮忙。
　　宫羽总是暗地里打量着眼前这位英气勃勃，霁月光风的南境女将，心中竟不知是该羡慕，还是该嫉妒。
　　第七日，宴大夫用金针封了梅瑾瑜的奇经八脉，使得她如同活死人一般躺在床上，准备明日以毒攻毒。
　　霓凰白皙冰凉的手指触在梅瑾瑜毫无血色的薄唇上，细细摩挲，直到唇瓣慢慢红润起来，俯身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霓凰抚着她的眉眼，柔声道：“瑾瑜，你一定猜不到，当年你出征之前那晚，我根本没有睡着。”顿了顿，淡淡一笑，“所以你偷亲我的事，我一直都知道。可是我当时太惊诧了，惊诧地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所以我便当作不知道。可是自你走后，我总是念着这件事，你知道我那时候直爽的很，根本藏不住事，便想着等你战胜归来，一定问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是，”霓凰想到这里，忍不住哽咽着红了眼，“谁成想你便再也没有回来，你和兄长，一个都没有回来。好不容易等到了你和兄长归来，可是看着你们变成我全然陌生的样子，我心中总是忐忑不安。我怕自己扰乱你的心绪，毕竟你们做得事情太多凶险，也便不敢再问。”
　　“对不起，我知晓你的心思知晓的太晚，对不起，我心里总是太乱，根本不知道自己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是，我不想再次失去你……”
　　“叩叩……”
　　霓凰听到敲门声后，匆忙地擦干脸上的泪水打开房门，迎了梅长苏进屋。
　　梅长苏自然没有错过对方红着的眼眶，但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提着手中的酒壶进了屋，然后为两人各自倒了一杯酒，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这才缓缓道：“若是瑾瑜醒着，见我偷偷饮酒怕是又要唠叨我了。”
　　霓凰低垂着头，眼眶酸涩。
　　“你还记得当年太奶奶为我们赐婚的事吗？”梅长苏的目光变得悠远，想起了那遥如隔世的少年时代，不禁出了神，良久方才郁郁道：“那日赐婚的旨意下来之后，当天夜里瑾瑜也是这般提着酒壶进了我的房门，神色郑重地敬了我三杯酒，让我定要对你好。我当时只道她对你姐妹情深，并未多想。谁知道……”
　　霓凰的视线轻扫过梅瑾瑜单薄瘦削的身体，心头不禁紧了紧，胸口好似被重物碾压，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梅长苏慢慢调平自己的气息后，继续道：“你肯定以为她身上那被烈火焚烧的伤疤，是当年在梅岭所受吧？”
　　霓凰霍然抬头，有些讶异：“难道不是吗？”
　　“当年梅岭一役，虽然瑾瑜也受了些伤，但因着父帅护着，所以都不过是轻伤，她身上那些伤痕以及被毁容的半张脸，都是为了我。”梅长苏至今想到当年的事，都自责不已，“当年父帅为求一线生机，将我扔下悬崖，瑾瑜见状便带着清墨一同跳了下去，在皑皑白雪中搜寻到了我。我当时已中了火寒之毒，所幸瑾瑜救助及时，毒性并不深。你见过聂大哥了，知道中了火寒之毒是怎样的症状，瑾瑜当时只好割了自己的血喂养我，然后带着我四处寻医问药。”
　　霓凰此刻终于知晓对方手臂上的割伤是如何由来。
　　“从战场上捡的一条性命，囊中羞涩，瑾瑜既要躲避官兵，又要四处为我寻求解毒之法，所以那半个月过得极是狼狈，后来想起琅琊阁的老阁主与父亲还算知交，瑾瑜便想带着我去寻求帮助，可是路过廊州的时候……”梅长苏突然停了下来，低下眉眼，似是在竭力平息自己的情绪，良久后才努力用一种平稳的语调继续道：“廊州那时刚刚历经旱灾不久，村民暴动，许多人便落草为寇靠打劫过路人为生，瑾瑜路过山脚的时候被山匪拦住，山匪见色起意便要将瑾瑜和清墨掳上山去。”
　　霓凰听着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胸口燃起熊熊的烈火，脸色阴寒，左手紧紧握着薄胎茶杯，几乎要将它捏碎。
　　“虽然当时疲于赶路，但凭她们的本领逃脱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只是当时我刚好发病，为了保护我，她们最终还是被抓了起来。瑾瑜她……最后是清墨姑娘以美□□人杀了几个头目，然后放火为瑾瑜寻得机会……瑾瑜眼睁睁地看着她惨死在自己眼前，悲痛欲绝地带着我杀了出去，又背着我连夜上了琅琊山。”
　　“可是到了琅琊山见到老阁主之后，瑾瑜便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这一倒，便是十年。”
　　梅长苏没有说出的话，霓凰如何不知，此刻她的泪珠终于再也忍不住地滴落下来，砸在温暖的地板上溅出四散的水花，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胸口，疼得发闷，她不敢想象她是如何在父亲蒙冤惨死，兄长病重的情况下支撑着自己流落江湖，又如何在自己经历了世间险恶龌龊之后又眼睁睁地看着同自己一起长大亦姐亦友的姐妹惨死他乡尸骨无存，如何忍着身上烈火焚烧的痛楚咬牙背着兄长爬上琅琊山，在看到兄长无事之后才终于放心倒下……
　　“烈火焚烧，失血过多，悲痛欲绝，将我送往安全之地后，其实我知道瑾瑜她不愿再醒来，不愿面对这面目全非肮脏下作的世间，可她，终究还是放不下你的，如果还有什么能支撑她活下去，也便只有你了，霓凰。”
　　三年前，廊州江左盟总部。
　　梅长苏走至一间清幽恬静的院落，推门而入，素简雅致，幽幽冷梅香，架上的白瓷中插着零星几枝素白的梅花。内间的床榻上躺着一位女子，半面脸姿容清浅，恍若谪仙，却紧紧闭着双眼，若不是胸口微弱的起伏，只怕会是以为是个死人。
　　梅长苏熟稔地沾湿手帕，缓缓执了床上人的玉手轻柔擦拭，轻声道：“小婉，南境那边传来消息，霓凰这次遇到了无力挽回的危局，你知道南境军善野战善攻防，确是威猛之师，可是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青冥江水战，霓凰如今已经节节败退……”
　　床上人的修长手指突然微不可察地动了一动。
　　梅长苏的心头猛然一跳，不可置信地盯着对方白皙纤长的手指，口中却继续道：“霓凰素来不善水战，若是再退……”
　　这次就连紧闭的眼帘，细长卷起的睫毛也颤了一颤。
　　梅长苏不由得激动地起身，急急忙忙便要出去叫蔺晨过来，一只脚刚刚踏出房门时倏地顿了一顿，再次回首望了一眼床上的人，眸中满满不可置信以及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你竟……
　　“她说了什么？”
　　当在床榻上躺了十年有余的林婉在刺激下终于苏醒过来之后，第一件事便将所有人都遣了出去，关了房门，拒绝任何人的探视。
　　就连与她血脉相连的兄长探视也一并不见。
　　这种现象直到卫峥从南境归来，卫峥刚刚回了江左，便被林婉叫了进去，成为她苏醒后第一个踏入她房门的人。
　　卫峥微微抬首看着宗主面上的忧色，说实话，他刚刚回来对眼前的事情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懂为何郡主醒来本该是一件喜事，可是盟中之人却都面带愁色，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郡主叫我进去之后，一直都未说话，最后只问了一句‘她还好吗？’”。
　　梅长苏掩去眸中愁苦，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已然知晓。
　　见过卫峥的第二日，大病初愈闭门谢客的林婉终于踏出了房门。
　　但是她自此每每见人都会遮着面具，且性情大改变得沉默孤僻。同时扔掉了所有的女儿装扮，男装示人，最爱暗色服饰。
　　从此，世间也再无林婉，只有梅瑾瑜。

作者有话说

　　我可能是个后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