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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岁岁年年(一) ...

  •   天上明月通透,脚下藤弯花满。
      廖昨非立于高高红墙之上,对底下的东方既白勾了勾手,有些调笑意味道:“快上来!”
      东方既白绷着的一张脸顿时黑了,咬牙道:“你做贼啊不能走正门?”
      “好玩。”
      “……”
      廖昨非俯身伸出一只手,正色道:“放心,摔下去我给你垫着。赶紧上来,给人看到就不好了。”
      东方既白犹豫了一下,没管廖昨非伸出的那只手,自己飞身上了墙头。
      边上廖昨非收回手打了个响指:“这不翻墙翻得挺漂亮的嘛!”言罢就跃身跳到红墙另一头的园子里。
      廖昨非走了两步,察觉到后头东方既白没跟过来,扭头正想催他,就听见东方既白认怂道:“你你你别走啊!”
      廖昨非有些想笑,但一看东方既白怕高怕得脸色发白,大发慈悲及时忍住,过去拉了他一把。
      落地后的东方既白虽没那么怕,但一想到自己在廖昨非面前显露出这么一面,脸色就更加难看了。但好在廖昨非没过于计较这个事,给他留了个面子。思及此他听见走前面的廖昨非忽然出声道:“咦,你是哪家的小公子?怎么跑这来了。”循声看去,是个七八岁的孩童。
      孩童长得清秀白嫩,穿着一件墨绿衫子,看起来十分可爱讨喜,见廖昨非问他话,也没表现出怯色,坦白道:“我迷路了。”
      东方既白心想他竟认怂认得如此坦坦荡荡。若是换他自个说上一句“我怕高”,那真是决计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会说出来的。
      廖昨非见那孩童不说,也没多问他是甚么身世,给他指了个路就告别了。回头看东方既白在走神,捅了他一下:“想什么呢?”
      东方既白当然不会把方才心中所想告诉廖昨非,换了个话题道:“你说你姐姐回来了?”
      廖昨非打了个哈切:“是啊,昨儿个刚回来,不然我也不会连夜赶回来。”
      “那山河关那事……”
      “以后再说罢。先回去睡一觉。”
      两人就此各自走进一间厢房洗洗睡下,直睡到日上三竿。
      廖昨非眼一睁看外头日光明媚,心道一句不好,忙爬起来穿衣,因为心急衣扣子都扣错了,只好解了重扣。
      待收拾好,廖昨非已是忙了一头汗,也没敢懈怠,跑隔壁一脚踹开门把还在睡得迷迷糊糊的东方既白拎起来:“大爷!走水了!!赶紧跑路!!!”
      东方既白登时给吓得瞌睡全无:“哪?!哪走水了?”见边上廖昨非笑得不行,才知道自己是给耍了,翻了个白眼道:“好玩嘛?”
      廖昨非没时间再跟他调笑,抓起边上一件衣裳对着东方既白一张睡眼惺忪的脸就盖上去:“赶紧起来,要迟了!”
      “什么迟了?”
      “去见我小外甥和小外甥女。”
      东方既白扒下衣服一脸惊愕:“你什么时候当伯父了?”
      “……是舅舅。”
      “哦,差不多差不多。”
      “……我姐姐好多年前就有孩子了,长得,唔,大概就跟昨晚我俩遇到的那个差不多大。”廖昨非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昨晚我俩遇到的那个不会就是我外甥吧?”
      东方既白含糊应了一声,忙着穿衣裳。廖昨非不说,他还真没想到他已经舅舅了,顿时兴起想去看看。
      廖昨非兀自回忆着叹了一句:“长得不够霸气啊。”
      “……人家还是个孩子。”
      “我是说,长得太像秀气了,活脱脱一小姑娘嘛。”
      “……没准那是你外甥女也说不定。”
      廖昨非想了一下,赞同道:“有道理!”
      “我俩也别在这乱猜了,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走到湖心亭,给廖厌笙接风的宴就设在这个亭子里,周围湖光山色,一派好景。
      这个时候到,宴已过半,隔着一湾水的对面台子上,一群穿得花花绿绿的戏伶们正挥着水袖咿咿呀呀唱着戏。
      廖昨非走过去不等他阿娘姐姐抱怨,先是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赔罪道:“不好意思,赶了个晚场。”
      在座几人都是长辈,见天的把廖昨非当手心宝捧着,看他自罚酒赔罪,嘴上说了两句也就就此揭过,招呼着两人坐下。
      廖昨非正挨着昨晚那个孩童坐下,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回他一个笑:“小家伙我们又见面了。”
      廖厌笙在边上坐着,拉过来坐纳兰倦怀里的一个女娃娃:“这是你们舅舅,快叫人。”
      廖昨非心想,这还真是他外甥。
      两人不约而同皆脆生生喊了一声,廖昨非笑着应了,从袖口里掏出一对银项圈给两人套上:“这‘舅舅’我听这一回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就行了,以后叫‘小叔’吧,不然听着太显老了。”
      廖厌笙笑骂道:“你啊,还是这么爱胡来!”
      廖昨非摆摆手:“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姐姐你也不想给人叫姨娘姥姥一类的罢。”
      “就知道说不过你。”廖厌笙让身边两孩子玩去了,又给廖昨非夹了一筷子菜,悄咪咪道:“吃完跟你商量个事。”
      纳兰倦捏着云扇看她这季子是怎么看怎么喜欢,但嘴上还是不免要说他几句:“好些日子不见,别的不长进,嘴皮子功夫越来越厉害了。”
      “这不随您嘛!”
      听得在座几人忍俊不禁。
      纳兰倦习惯了他这么说话不着调,心想也是,毕竟他爹一贯是个缄默不言的主。想起他爹又不免埋怨一句:“说起来,你这游荡在外不归家的性子倒是随你爹呢。都不如既白,前些天来看我,还陪我看戏呢。”
      埋头吃菜突然被点名的东方既白茫茫然抬起头,对着纳兰夫人笑道:“啊我就是一时得空,来看看您。”
      “那也算是有心了。我就没见过非非得空来看过我。”
      廖昨非给这一声“非非”叫得起一身鸡皮疙瘩,一面示意东方既白不要多话,一面干笑应付他阿娘:“这不男儿志在四方嘛!我在外头游荡出息了您脸上也有面是不是?”
      俗话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乃是一个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父母心。廖昨非自幼深受他阿娘教导,深谙其中道理,哄他阿娘也尽是捡对他阿娘口味的话说,自然把她老人家哄得很满意,也不管他是不是得空来不来看她这事了。
      宴罢,对面台子上已换了一出戏,廖昨非只略略瞅了一眼,就给廖厌笙拉走了,直到看湖心亭都成了个模糊的影,才停下步子来。
      廖昨非奇道:“商量什么事啊搞这么神神秘秘的?”
      廖厌笙开门见山道:“我这回回来是想让你外甥留在廖家的。”
      “进世学司?那柚子呢?”
      “柚子一个女娃娃家的,我不放心。况且这两个都走了,我一人在瀚州待着也安不下来心。”
      廖昨非颔首,又道:“玄门百家子弟进世学司再正常不过,这有要商量的?”
      “你是不懂我这个做阿娘的心,阿吟从小跟在我身边,突然把他送这么远,他又这么小。”廖厌笙说着又叹一口气:“我听阿娘说下一届世学子弟由你来教管,我这不来找你,让你多照看照看他么。”
      “你说的这个‘照看’,是想让我严点还是松点?”
      “都有。”
      “???”
      严和松乃是两个对立面,“都有”是怎么一说?
      “我是说,平时还是对他严苛点好,毕竟顶着廖家的姓,怎么也不能比旁人差了去。”又话锋一转:“但,私下里你可以多对他好点,尽量让他感受到母爱的关怀!”
      “……你可能忘了我是他舅舅,啊不对他小叔。”廖昨非扶额道:“一来我是他小叔,该怎么对他我心里自有分寸,二来我也只是他小叔,万万不能让他体会到……母爱的关怀。”
      廖厌笙打着哈哈道:“只是打个比方,莫在意,莫在意。”
      “……”
      “行了,柚子我带去看戏了。你跟阿吟多处处,他若跟你处好了,到时候我走了也没那么委屈。”
      廖昨非看不远处正给他妹妹捉蝴蝶的廖繁吟,心想不会吧。
      另一厢东方既白见廖厌笙走了,才过来说要回梅踪岭一趟,然后人就御剑溜了。看他这行水流水的从容样,还真没看出来他怕高。
      廖昨非目送那一抹飘飘然身影消失在云端,招呼跟他隔着一道横栏的廖繁吟过来,递给他一颗糖:“下午带你出去溜达溜达,好不好?”
      是被橘黄糖纸包着的小小一枚糖,在太阳底下亮着晶莹莹的光,但他注意力不在那颗糖上。在那只温润如玉骨节分明的手上。
      廖昨非以为他不好意思拿,自己剥开糖纸塞他嘴里:“记着了,跟你小叔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以后想要什么就跟我说,我给你买。”
      糖在嘴里一丝丝融化,是橙子的甜味。
      廖繁吟抬头看他小叔,太阳底下熠熠生辉的一个人,勾出一个弯弯的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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