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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完结) ...

  •   皇帝陛下在秋狝大典中受了重伤的消息,很快便传回了朝堂,平日里司掌实权的大人,在这等紧要敏感,整个朝堂都盯着的情形下,更是安于本分,战战兢兢做好本职,又因着朝中有位高权重,刚正不阿的安相,一时还未乱起来。

      满朝的忠义之臣在此刻,都是大兆的中流砥柱。大兆朝野上下,都盼着皇帝醒来主持大局,然而总有心术不正的奸佞之辈,不顾国家大义,眼中只有私利,妄图篡改朝纲。平静的朝堂之上,实则已经暗流涌动。

      北郊围场内,皇帝已经昏迷了两天。而在这两天之中,北郊围场无论是围场行宫,还是内围的看城,都被控制包围了起来。涟喻已经策反了皇帝身边的亲卫禁军都统,说为了护卫皇帝的安全,在围场的所有王公大臣,包括皇子王爷,全部不得离开围场一步,将对皇位有所威胁的一干人等,都变相软禁了起来。

      而后宫中,戒严更甚。宁远将军安乐郡马荀勉,因着他本就是禁军校尉出身,十六年前在各国使团蹴鞠赛中得了皇帝恩赏,提拔了宁远将军,皇城禁军都统的副职,便由他领了。

      而此刻,禁军都统已经随皇帝去了北郊围场,这后宫之中禁卫调度,自然便由荀勉这个副都统说了算。皇后所在的常昌宫,皇太后所在的常寿宫,都已经被从外面控制了起来,荀勉下了死令,只道特殊时期,宫中戒严,免得别有用心的闲杂人等进出皇宫,再生祸事。而实际上,却是怕后宫之中的这群妇人,将消息递到前庭去,引发前庭众位大臣不满,闹起事来。

      不止常昌宫和常寿宫,除了聂淑妃的景明宫,后院六宫里,都这样被围守起来,不得进出。宫闱之中,到处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起先皇后还保持着母仪天下的风度,忍了两日,第三日时,北郊围场再没有消息递进来,皇后娘娘对皇帝的忧虑已经绷到了极致。她一个后宫之主,这偌大后宫哪里去不得?此刻却被门口的禁军拦住,劝她回去,静候消息。

      “陛下此刻生死不知,本宫是陛下的结发之妻,大兆的皇后,莫非连去探看都不可了!”皇后看着门口立在她面前的枪戟,愤然甩袖,“你们敢在主子面前舞弄刀枪,要造反了不成?”

      守在常昌宫门口的禁军卫只持着枪戟,并不相让:“还请娘娘在宫中静待佳讯。”这些人油盐不进,且目无尊法,显然是已经有了谋逆之心。皇后深知,再等下去,已经和坐以待毙无异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常昌宫东殿的方向,她那还未满四岁的儿子鸿棠,还没有知晓事,正天真无邪睡的正香,不知道利刃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皇后突然觉得无助而绝望,她不知道,如果皇帝再也不会醒来,等待她和她儿子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这一刻,她竟然不知道该去向谁求助。

      指望前朝那些为国为君的忠义之臣吗?

      安相已经率着百官在常宁宫等了一个多时辰,他们被荀勉亲自带着人,拦在了常宁宫前往常寿宫的路上。百官请愿,去请太后,来决一个主意,但是被荀勉以朝臣不得出入后宫为由,阻止了。

      年过六旬,头发花白的安相,一双眼睛却甚是清锐。他睨着荀勉,瘦弱衰老的身躯却像高山一样不可撼动,道:“涟王殿下和康郡王此刻都在北郊围场,不知是谁给安乐郡马这样大的胆子,竟然连老朽一个大兆丞相都不放在眼里?”他一指身后的百官,“你将这满朝文武,置于何地?你当真以为,文臣手中的这支笔,不可杀人吗?”

      荀勉虽是一介武人,可论官场险诈,为人圆滑,却也半分不输人,若非如此,何以能在皇帝身边侍奉护卫这么些年,还攀上了康郡王这种皇亲国戚的高枝。

      安相的意思,无非就是涟王殿下素来是个重名声讲体面的人,他虽有谋篡皇位之意,可又怕以这样卑劣的法子登上那个位子之后让后人唾弃指摘,还想要个贤德的名声。而他这个名声,便是在这大兆文人笔下手中,若史官将此事记下宣扬开去,涟喻便是坐上皇位,也落不下好名声,全天下人都会知道,他是个逆臣贼子。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涟喻想要的是大位安稳,除非迫不得已,是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的。

      “安相此言便重了,下官也是为朝纲社稷着想,陛下此刻不在宫中,可我们做臣子的却不能乱了规矩,前朝后宫不得勾连乃我朝的祖训,安相莫要让下官为难。”

      荀勉打定咬死不让半分。皇太后若被他们请出来主持局面,必定是要群臣商议,群策群力,再由太后写了谕旨颁下去。太后在宫中地位最受尊崇,以她的名义来理事,涟王和康郡王哪有不听之理?那还怎么能掌握主权?

      涟喻现在只能拖着,皇帝一直不醒,他便能顺理成章带天子理政,等局势稳定下来,木已成舟之后,再与妨碍他登基之人清算不迟。

      将安相并百官送出宫去,忽有个禁军校尉来禀告荀勉,说雨霖宫内有个叫流苏的宫女说想要见他一面,有极重要的事要告知他。说罢还将那个叫流苏的宫女的信物给荀勉看。

      荀勉见到那枚残黄的骨笛,面色怔然一变,十七年前的种种旧事浮现在眼前。半响,才将那截断裂的骨笛收起来,去了雨霖宫。

      他到雨霖宫时,流苏微垂着头,在雨霖宫宫门前立着,身姿婉转,这十多年岁月摧残,都未曾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还是宛如二八少女那般温婉秀美的模样。

      荀勉又想起十七年前,他在慎刑司执勤,见徐嬷嬷一干人等,压着一个小宫女,要施以板刑。那宫女畏畏缩缩,怕极了,哭着抬起半张梨花带雨的脸,娟妍秀美,让人一见便心生怜意。

      那次他便出言替她求了情,送她回雨霖宫。他看着那双如纯良的小鹿般的眼睛笑着,一眼就知道,这个女人太好懂,也……很好骗。

      他只看望过她几次,故意说些暧昧的话,她眼睛里就写满了爱慕,很快就把自己交给了他。

      直到有一天,她欢欢喜喜又偷偷来见他,告诉他她怀上了他的孩子,准备去求娘娘提早将她放出宫去,与他双宿双飞。荀勉一下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这是惑乱后宫,若是被人知晓,不止前途,小命怕是都要保不住了!

      于是荀勉好言好语劝流苏先把孩子弄掉,答应以后会娶她,他们成了家之后再生一个,并且说要为了她和未来他们的孩子,在禁卫军营中好好干上几年,等升上都统,便可以让娘俩过上好日子。

      流苏被他这套鬼话哄得五迷三道,便应了,后来荀勉便以身上有公务忙碌为由,再不敢来找流苏。再之后,他便得了皇帝的赏识,娶了康郡王的女儿安乐郡主,一跃成为这京城之中的上流显贵。

      荀勉晋升宁远将军娶了安乐郡主之后,流苏便死了心,再也没有来见过他。

      至于今日,她突然托人将他曾送给她的骨笛带到他面前,说有重要的话要对他讲,他来见她,也只不过是怕这种时候,她将曾经的那件事闹大,传到安乐郡主耳中。

      流苏将荀勉引到西殿后面的偏房,这里久无人住,也无人打扫,厚厚的灰尘堆积在流苏生下漓央的那张床上。

      她将当年的事,慢慢地,都说给了荀勉听,看着他惊愣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

      将提前准备好的分外锋利的剪刀,捅进了荀勉的后颈。

      热腾腾的鲜血溅在那张荡满了灰尘的床上。

      流苏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事。她亲手把他杀了。

      荀勉的尸体摔倒下去,粘稠的血流在地上,快速扩散开。流苏尖叫着,抱紧了自己的头,哭声惨烈。

      她很害怕,但是却一点也不后悔。荀勉不死,她的娘娘,她的漓儿,谁都活不下来。

      宫外的禁军冲了进来,看到了满地的血迹,和瘫在地上的凶手。随后,正在西殿的安如眉和星儿月儿,也急匆匆赶到了。

      流苏已经被押了起来,拖行着往宫外去。安如眉去扯她,也是徒劳,反而被另外几个禁卫拉住,留在了雨霖宫之内。

      流苏回过头来,笑着,眼里含着泪,望着安如眉:“下辈子,流苏还愿意和娘娘在一起!”她明明笑着,可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眼底的恐惧,眼泪全涌了出来。

      安如眉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心脏揪扯着疼:“流苏!流苏!”

      要是昨天晚上,她没有和她说那一番话就好了。那时候,为了安抚担心害怕的流苏,她说起这宫中的局势,说起康郡王和涟喻的关系,荀勉是康郡王的人,自然是他们控制皇宫最信赖的人。而她,还因着十六年前的旧事,心怀怨怼,故意试探流苏,说什么擒贼先擒王,如果荀勉一死,禁卫六军没了统帅,只要再以天家威严劝服,局面必然有所改观的混帐话。

      她的傻姑娘,真的就将这事记在了心上。

      流苏被当作刺客抓起来,而荀勉突然被刺杀身亡之后,禁军之中有几个头领本就对谋篡大位之事心有疑虑,此刻安相遣了几位臣子来游说,只说是禁军副都统荀勉刚愎自用,身为下属不得不从,给了众人一个台阶,围禁后宫之事,便这般云淡风轻揭过去了。

      常寿宫中的皇太后被安相请了出来,一众大臣上书,向太后例举了康郡王与大皇子涟喻结党营私,中饱私囊的往来书信,涟喻主事户部不足两载,私吞国库存银竟不知几何,还有康郡王在北郊一处庄园里私募兵勇,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桩桩件件,有理有据。

      这些上书的臣子,都是漓央交代木苏要告诉安相的。而那些证据,也是漓央在北地抚赈遇刺时,抓到的那个涟喻派来的刺客交代的,随即他遣人又找到了更多端倪。

      很快,太后的懿旨拟出来,先召了康郡王入宫一叙,说是皇帝未醒,储君之事悬而未决,康郡王德高望重,乃皇室所倚重,特邀郡王进宫商议摄政辅佐之事,万望切勿推辞云云。

      荀勉已死的消息让安相压下,康郡王只当荀勉没有拦住朝中一干臣子,还是让他们将太后请了出来,不过依太后懿旨中的意思,于他和涟喻也并不是一件坏事,便欣然赴约入宫,共商储君大事。

      入宫来的康郡王自投罗网,当即便被收押入天牢大狱,唯剩下涟喻在北郊独木难支,没了康郡王兵勇的支持,又有街头市井相传涟王意欲谋逆。

      而恰在此时,昏迷了四天的皇帝终于醒了过来。涟喻知道自己已丧失生机,痛哭流涕在皇帝御前表了悔过之心。皇帝沉默良久,挥手让他退下。

      不久之后,大皇子涟喻接下一道谕旨,被废为庶人,涟喻生母聂淑妃,废了妃位,送入冷宫。

      自北郊围场回来,皇帝的身体就大不如前,有时病得都起不了身,皇后便搬到常宁宫贴身伺候着,有时也协理一些政务。

      然而不久之后,皇后积劳成疾,入冬之后诱发了喘证,年后病情越重,药石难见起效。深感自己不久于人世皇后将闭门在雨霖宫里的安如眉请来,将自己刚过了四岁生辰的儿子鸿棠托付给了她。

      安如眉虽未与皇后深交过,可聪明人似乎天生就有一种识人的眼力。皇后遍观后宫,也唯有雨霖宫里的安贵妃,值得她托付罢了。

      皇后托孤之后又过了三五天,深冬夜里,皇后便安详地去了。安如眉接替了皇后照顾皇帝的差事,潜心教导着小皇子鸿棠,也帮着皇帝决断政务,流苏不在她身边,也亏得木苏和漓央看顾。

      皇帝又熬过一年,在元宵那日大赦了天下。因刺杀荀勉入狱的流苏,终于是被放了出来,不过她回到雨霖宫时,已经没办法说话——怕牢里的人问出什么来,她咬了自己的舌头,将漓央和木苏,她和安如眉的秘密,全吞进了肚子里,直到她死去,这些秘密,会陪着她烂掉。

      开春之后,漓央亲自去皇帝面前求了御旨,求娶一个叫“石慕”的民间女子为王妃。

      大兆二十六年,皇帝薨。小太子鸿棠六岁登基,皇太后安氏垂帘听政。又两年,新帝因年幼退位让贤,安氏如眉暂掌大统,登基称帝。

      至大兆三十六年,安如眉将皇位重新还与十八岁的鸿棠,携着流苏,功成身退。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木苏:看着你娘和我娘携手游山玩水去羡慕不羡慕?
    漓央:QAQQQQQ
    木苏(拍肩):再干二十年,你也可以退休了,到时候我带着你解锁更多新姿势!
    漓央:QAQQQQQQ
    好了不要觉得渣作者神展!安娘娘登基称帝是我超想写的一件事了!
    故意不写木苏和小殿下后来的结局就是要让你们自己想象的!
    于是最后把流苏给虐了emmmm(别出心裁!)
    好了,完结了,散了散了,回头我申请一下完结倒v骗一波稿费免得下次为爱发电没有资金Orz(渣作者超穷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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