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要上天！》萧瑟梦一回

9、茶话会四

　　“够了！要吵滚出去吵，濯涟好好的心意都让你们糟蹋了。”

　　　　青龙拢紧了眉头，上扬的凤眼微眯，透出不悦的神色。

　　　　如今真是不同了，不过就是不冷不热带刺的几句话，青龙就不耐烦。曾记得多少年前，也是这样的一次聚会，他和旁的人，吵到唾沫横飞，最後扯打起来，青龙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嘴角带笑，如同看一场好戏。

　　　　寐灵进门以来没被凶过，瞬间就红了眼眶。

　　　　馥雅就没那麽脆弱了，立刻软著嗓子道：“大人，是馥雅不好，惹您不快了。濯涟姐，馥雅只是羡慕你这满园的鲜花，并没有其他意思。”

　　　　濯涟微笑道：“我也就侍弄花草这一爱好，比不得馥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馥雅低头抚平衣衫上的一条褶子，嗔看了青龙一眼，“还不都因大人喜欢。”

　　　　寐灵看不惯他那妖媚摸样，哼著将头撇开。

　　　　小狐狸觉不出当下气氛不好，就是讨厌馥雅，不想在这呆了。他後肢立起，小爪子攀上青龙衣襟，低声说：“爹爹，我还要吃一块莲子枣泥糕。”

　　　　青龙道：“刚刚不是吃了一块？”

　　　　“一块不够的，还要一块……”

　　　　“不怕牙牙坏光了？” 　　牙牙坏光就只能吃青菜豆腐了，小狐狸天人交战的思索了好一会，下定决说：“最後一块，吃了我要去玩了。”

　　　　“皮猴，这就坐不住了？”

　　　　小狐狸跳到桌上，馥雅垂下眼帘，极力掩饰厌恶，他妒恨这明明呆傻，却能赢得青龙满腹疼爱的杂毛狐狸。他得了後院人人想要的长生果，不止如此，还顿顿吃仙果，那仙果可是青龙偶尔心情好了才会赏下的，凭什麽！他这样低眉顺眼，百般讨好，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吃完最後一块莲子枣泥糕，小狐狸认真的看向濯涟，问道：“涟姨姨，一会没吃完的莲子枣泥糕，能不能让我带回去？”

　　　　原本僵硬的气氛，在他这一声童稚的询问下被打破。

　　　　梅怡哈哈大笑，濯涟毕竟是女子，不能笑的太过豪迈，她极力憋忍，点头道：“好，剩下的都给你带回去。”

　　　　饶是清淡的寒玉，也笑的略微夸张，“我们不吃，都留给你。”

　　　　小狐狸平时呆板的眼珠子，在搜寻食物的时候格外灵动。他巡了一遍石桌，补充道：“还有千层酥，还有……”

　　　　青龙打断他的话，“行了！只要这桌上剩下的，爹爹都给你带回去。”

　　　　小狐狸哪听的出这是气话，“哦，那我去玩啦！”

　　　　他欢快的跳下桌子，一溜烟的跑远了。

　　　　濯涟笑的不行，“哎呦，真真是个活宝。”

　　　　青龙叹气，自养了这狐狸，前百万年加起来都没这八百年来叹的气多。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院子里没得吃，尽饿著他了，也不知像谁。”

　　　　“吃著碗里，望著锅里，大人，您说像谁？”馥雅总爱斜著眼梢瞧人，看别人时就带著轻蔑，然而看向青龙时，那眼神便妩媚起来，带了钩子似的，撩人的很。

　　　　梅怡道：“馥雅这话我倒有些听不懂了，可是在暗示……像大人？”

　　　　馥雅神色坦然，喝茶淡淡道：“我可没这样说。”

　　　　寐灵哼道：“你明明就是在说大人吃著碗里，望著锅里！”

　　　　“就会拿我打趣。”青龙一脸的没所谓，捻了喜爱的桂花糖糕细细品尝，有种孩子走了，大人终於能好好吃饭的轻松。这後院子，一片祥和固然好，但口舌上磕磕碰碰也正常，斗来斗去，瞧著还挺有趣，别触了他的底线就好。而馥雅对青龙的底线，还算把握的好。

　　　　濯涟道：“那我可要为大人叫屈了，说这吃著碗里，望著锅里，真真是没有的。要没记错的话，有段时日，後院走了好些个人，却一个新人也没进过。”

　　　　梅怡点头道：“的确，可是有一千一百多年？”

　　　　濯涟道：“不止。大人，可是一千二百三十二年？”

　　　　青龙笑了声，“哪记得这样清楚。你记性好，说是一千二百三十二年，那定然不会错。”

　　　　有著无尽的生命，时间对他来说一向模糊，不过是日落日出又一天。没进新人不代表没人送上门，不过就是没瞧上眼的。

　　　　寒玉道：“可是大人带我回来之前那段日子？”

　　“对。後来又进了纤巧、初桃、溪然、白卉。”梅怡细数。

　　　　濯涟补充说：“还有素白和碧青。”

　　　　梅怡道：“素白不能算。”

　　　　寐灵撅著红润的小嘴抱怨说：“还有我呢，你们怎麽把我忘了！”

　　　　青龙笑，点了点她圆润的鼻头，“对，还有你，可不能把你忘了。”

　　　　寐灵在青龙那还没过新鲜劲，再加上年岁小，脾气像个孩子，青龙不免要多宠她一点。

　　　　众人哄笑，他们你一言我一句，无形中便把馥雅排除在了圈外。

　　　　馥雅怎麽甘心，往後递出眼神，只听立在馥雅身後的灰衣侍从喊道：“公子，公子你怎麽了？可是心口又疼了？”

　　　　馥雅本就白皙的面孔，今日因身上那件宝蓝色衣衫显得愈加苍白，他一手捂住心口，一手慢悠悠抬起，示意侍从不要多话。

　　　　“不碍事，别因我而扫了大家的兴致。”

　　　　寐灵扔了个白眼过去，“既然身体不适，就该安顿的呆在院子里。”

　　　　濯涟立刻板了面孔训斥寐灵，“怎可这样与馥雅说话。我们既同住在一个宅子里，就得相亲相爱，切不可恶言相向。”这话濯涟没说馥雅一个错字，听在馥雅耳中，却是指桑骂槐，但这回又不好反驳，只听濯涟对青龙说：“大人，今日看来馥雅的确身子不大好，不如你与他瞧瞧。”

　　　　青龙一根手指抵在馥雅额上，指尖有光芒闪出。

　　片刻後，他收手问道：“你最近可有吃错什麽东西？”

　　　　馥雅摇头，面上病容忽显，可明明方才还神采奕奕。

　　　　青龙缓缓道：“你们都还未修成正果，身子虽然比凡人强健，但终究是肉体凡胎。话乱讲听过也就算了，东西可千万别乱吃，世间种什麽因，得什麽果，自己作来的恶果，想想可能承受。别仗著与我的情分，真到那时，生死有命，我是不会管的。”

　　　　馥雅面色发紧，捂著胸口的手指抠紧。

　　其余人互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馥雅，才一同道：“谨遵大人教诲。”

　　　　碧青垂目，嘴角露出讥诮的浅笑。

　　湖心亭气氛再次凝沈，远处，一抹红白相间的小身影，飞奔而来。

　　梅奇奇得了好玩的东西，急急跑来献宝。

　　　　四肢又是脏的令人不忍卒睹，特别两只前爪，沾满了泥土，一直延伸到腹下。

　　　　他将嘴里叼著的活物放在地上，欢脱的叫：“爹爹，你瞧！这是什麽？”

　　　　寐灵低头一看，“呀，是蚯蚓！”

　　褐色的，软软的，在原地扭来扭曲，想要逃跑，被梅奇奇用爪子拢住，拨来拨去逗玩。

　　　　濯涟道：“怎麽设了结界，还是跑进来一条？”说罢，似是觉到自己说错了话，歉疚的看了馥雅一眼。

　　立设的结界，就是专防土里的生物。

　　宅子里栽种花果仙草多，怕翻土时无意间伤了性命。

　　　　青龙板起面孔说：“还记得爹爹说过什麽，不可杀生。”

　　　　尖尖的耳朵瞬间就耷拉下来，小身体趴在地上，嫩声道：“我没有杀生……”不再逗弄那条可怜的蚯蚓，眼睁睁瞧著它蠕动逃走，眼珠子跟著，很是不舍。

　　　　馥雅突然站起，身後的侍从立刻搀扶住他，“大人，馥雅身子不适，想先回去歇著。”

　　　　青龙淡淡说：“嗯，回去好好休息。”

　　　　碧青心思细腻，便觉得奇怪，刚才馥雅被说的下不来台都不肯走，怎麽这会……眼珠在几人间转了转，好像有些苗头。

　　　　馥雅走了，寐灵最开心，对他的背影做鬼脸，轻声道：“就不该来！

　　” 　　濯涟忙斥：“不可如此。”又对青龙说，“大人你别怪寐灵，她年纪小，还不懂得人情世故。”

　　　　“不碍，你多费心教著。”青龙的注意力全在脏兮兮的小狐狸身上，“别趴在地上，当心著凉，回去要拉肚子。”梅奇奇虽有点不开心，但还是听话的坐起来，仰著脖子瞧青龙，青龙又训道，“瞧你脏的，一会不许再上桌了。”

　　梅奇奇低头看自己满是泥巴的爪子，说：“那我再去玩会！”

　　　　“去吧，别跑远了，不然一会走的时候找不见你，吃的可就不带回去了。”

　　　　梅奇奇像只松鼠似的往高了跳，想去瞧桌上剩了多少糕点，一说：“那我就在旁边玩，爹爹，你别忘了！”

　　　　“爹爹知道，去吧。”

　　小狐狸甩著大尾巴跑到边上的花坛里玩去了，被他一搅合，气氛又活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