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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过罢年各自散开 若出嫁又添忧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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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转眼之间,残岁已过,又是新年,鹏程兄弟,都聚在一起,先去拜了祖先,回到家,又摆了宴席,全家吃团年饭。因在居丧,也没用酒,三兄弟自从分家后,感觉生分了许多,只有孩子们无忧无虑,安哥和宁哥吃了会,两人又交头接耳说些什么,薇珠见了,又夹块鱼给平姐,招呼她小心吃,抬头见月娥正望着她,薇珠微笑,月娥开口道:“日后搬到南京城里,玉姐可就少了玩伴,姆姆有空,可要常来。”薇珠笑应,正在奶妈的伺候下,喝了一口汤的温玉抬头问道:“娘,你那日还说,日后离了这里,就只有我们一家人,妹妹她们可不会来的,怎么今日又叫妹妹他们常来呢?”
童语一出口,桌上的大人都惊住了,罗氏放下筷子,吩咐银姐去拿茶来漱口,素娟只是嗑瓜子,婵娟本打算说两句,只是自己是小辈,也不好说什么,月娥脸红了又白,欲要教训温玉几句,当着大家的面,却不好说,薇珠见状,给温玉布了一筷子菜,笑道:“玉姐,你定是听错了,你娘怎么会这样说呢,虽说现在分了家,可大家还是一家人。”说着薇珠转向月娥:“婶婶,你说是吗?”月娥忙道:“是啊,这走到那里,都是一家。”婵娟也起身道:“二婶说的有理,该敬二婶一杯。”说着命桂花倒了杯茶,婵娟起身走到薇珠身前,跪下道:“侄女以茶代酒,谢过婶子多年来的教导。”薇珠忙把她扶起,这一打岔,温玉说的话,可没人再追究了,一时又是一片和乐气氛。
新岁一到,杜府今年在孝期,也没人来拜年,请客,唱戏这样的事情自然也没有,一个新岁,不过就是兄弟三人围坐谈谈,妯娌三人,也各自恭维一下,孩子们聚在一起,他们倒是和乐,虽说不热闹,比起往年,人都聚不齐的时候,鹏程心里有多了层安慰。
到了初五,万程早已定了今日去开铺子,今年却是全家进城,故此用车装了行李,又用两车带了月娥,孩子们和丫鬟仆妇,自己坐了匹骡子,辞别两位兄长,就此离开。
鹏程虽知,这是迟早的事情,却见万程面上得意洋洋,月娥脸上也是一副巴不得的样子,心里有些生气,只是尘埃已定,无甚话说,也不过嘱咐几句,万程拱拱手,上了骡子,在前领路,一家离开。鹏程叹了口气,正打算进门,见洛程脸上也有怅然之色,知道他也有些难过,上前拍拍他的肩,道:“二弟,如不方便,也不需搬到庄子上去,就在这里,横竖三弟一家不在,你就搬到他院里去,那里也宽敞些。”
洛程跟上哥哥脚步,道:“哥哥盛情,做兄弟的自当领,只是三弟全家,四时祭祀,也不时往来,我若搬过去住,别人看了,也不好看。”鹏程止住脚步,手抚住一棵桃树,叹道:“这棵桃树,却是三弟出生,我去同窗家里移回来的,当时还是小树,现在却是大树,连果子都结了好几茬。”洛程道:“是,当初大哥移了回来,课业繁忙,却是我日日浇水,看着它长大,开花结果,回想当日,不免。”说到这,洛程停住,鹏程回头见他眼眶发红,万般思绪,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说出一句:“二弟,却是为兄的不是。”洛程此时,想起自己要离开这个自己出生,长大,娶妻,生子的地方,喉里哽噎,鹏程不由也落了几滴泪。
洛程见哥哥落泪,忙用袖子擦了,笑道:“却是做兄弟的不是,惹哥哥伤心。”鹏程摆手,又举步往里走,洛程跟在后面,也不知说甚好。鹏程见洛程院内,薇珠送一个人出来,鹏程看看,对洛程道:“那位娘子,却像你王家舅兄的内人。”洛程上前看看,说:“是,就是王家大嫂。”
鹏程点点头,道:“听得前几年说,王家有意给前头弟妹过继个儿子过来,这些年却不听说。”洛程笼着手道:“王家舅兄,也是讲理的,见我又得了一个儿子,薇珠四时也不忘到她坟上去,这个议论,也就罢了,王家大嫂,却和薇珠最好,时时往来。”这时王奶奶和薇珠早看见他们,两人忙上前行礼,王奶奶对鹏程连福几福,鹏程忙还礼,王奶奶见鹏程就笑道:“大爷真是越升官架子越大,前日这里亲家奶奶大事,我家当家的来了,听说大爷连面都没见,当家的回来说,我还说呢,大爷现在是当官的,可看不上我们这做经济的。”
鹏程忙摆手道:“不敢不敢,那日,实是往来官府太多,二弟这边的,想必我没招呼到也是有的,既如此,先在这里和王奶奶赔礼了。”薇珠洛程在旁,只是陪笑,又说了几句,王奶奶就辞了他们,自行回家。
洛程和薇珠回了房,薇珠问洛程:“怎么王家大嫂,平日甚是庄重,今日见了大哥,却说起笑话?”洛程坐下,笑道:“也不是甚大事,王大嫂也是罗家的女儿,算起来也是大嫂的堂妹,有这层亲戚在,未嫁时候,常来杜家探大嫂,和大哥也是说笑惯的,那时大哥,也不是这样严肃。”薇珠哦了一声,两人又说些别话。
薇珠却是定了初八的,离开这里,往庄子里去,临走一日,陈娘子又来探她,两人拉着手,说了又说,一时又是婵娟姐妹来了,进来见了薇珠和陈娘子,行过礼,陈娘子见婵娟表情,像是有话要说,牵了素娟的手道:“素姐,你前日扎的花甚好,我还有针线烦你,我们且去。”素娟本意,也是要和薇珠说几句私房话,见陈娘子问她,忙带笑和陈娘子出去了。
这里婵娟示意房里的人出去,走到薇珠面前,直直给她跪下,唬了薇珠一跳,忙上前搀起她来:“这是怎么?”婵娟哭道:“婶婶,侄女本以为,父亲在三年孝期,不会分家,那时横竖家里有婶婶管着,谁知三叔不义,设计分家,婶婶却要去庄子里住,侄女指日,孝满就要出嫁,想起家里的事,还是有些不安。”
薇珠把婵娟挽了坐下,拉着她手道:“你这孩子,有甚不安的,家里的主母,还是大嫂,再有你在旁提点,想别人也翻不起什么浪。”见她发髻松了,忙把镜子摆来桌上,拿来妆盒,帮婵娟理理发髻。婵娟用袖子擦擦泪,道:“婶婶,不是这话,张家已经来了书信,说是等我一年孝期满,就要派人来接我进京完婚,等我一走,婶婶也知道,我那母亲,是个不成事的,那水新娘,又是个嘴尖的,父亲历来宠她,她虽在父亲面前,对我母亲还算全礼,只是素娟,尚未定亲,等孝期过了,已过了十六,到时父亲若听了水新娘的,把我妹妹胡乱嫁了,我这做姐姐的,心里岂能安宁。”说着又落泪。
薇珠忙停下手来,拉住婵娟的手:“你这孩子,想是在素娟婚事上,让我帮一帮。”婵娟点头,道:“论理,也不该叫婶婶操心的,只是除了婶婶,我也没有个好拜托的,婶婶,我虽有两个弟弟,却是隔母的,只有这个妹妹,和我一母同胞,她又懦弱,若嫁到那姑嫂不相得,又添个婆婆的家里,只怕被磨折死了,也不定说。”薇珠忙掩住她嘴,嗔道:“你这孩子,怎么乱说?”
婵娟此时心乱如麻,也顾不上许多,口里只道:“还望婶婶帮帮我。”薇珠见她苦痛,把她搂来怀里,劝道:“婵儿,我只答应你,到时候能说多少话,就说多少话。”婵娟见她答应,忙又要跪下,薇珠忙把她搀起,安慰一番。替她擦泪,重新梳头,这时陈娘子带着素娟也回来了,陈娘子手里拿了一双鞋垫,嘴里直在夸素娟,手巧,活细,素娟低着头,跟在陈娘子后面,薇珠忙又把她们让进来,说笑几句,陈娘子告辞回家,罗氏院内,也有人来找婵娟,独剩得素娟。
素娟见只剩下她们两人,手拉着薇珠的手,两眼汪汪,只是说不出话,薇珠拿帕子替她拭泪,打趣道:“你们姐妹,她哭了你哭,难道要让我这发大水?”素娟扑哧笑了出来,薇珠拉她坐下,两人说了几句私房话,素娟一想到对自己最好的薇珠明日就要离去,日后见得不多,自己姐姐也要出嫁,心里难怪不已,只是说了几句要薇珠保重身体,要时时来望,薇珠劝她几句,素娟也别了薇珠,自己回去。
次日,薇珠全家收拾停当,登哥也来送姐姐,登哥见了鹏程,少不得要应酬几句,鹏程也夸登哥年少英俊,日后不可限量,鹏程兄弟道别,薇珠又和罗氏,婵娟姐妹一一说了,银姐虽少不了随大众出来送送薇珠,却是想着头上又去了层约束,心里高兴,见婵娟眼光扫来,少不得低眉顺目,还罗氏规矩。
薇珠带了孩子们,坐上车,洛程又对鹏程作个揖,上了车辕,赶车的家人驾的一声,薇珠离了这嫁过来六年的杜家庄,带着全家往庄子里赶。欲知后事,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