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死公主的日常》白日葵

16、第 16 章

　　杜克放了狠话，但抓着爱丽丝的那两个少年却不敢真的动手。
　　爱丽丝再不济也是公主，而他们父辈仅仅是子爵，没有杜克母亲家族的庞厚家底和地位。
　　“殿下，我们给您拉住公主，您想怎么惩罚她，自己来吧。”两人推脱。
　　“懦夫！”杜克跳脚大骂，他扫了几眼爱丽丝，一被那只红色的眼睛盯住，他就后背发凉，根本不敢靠近。
　　可那天在宴会上光屁股的屈辱，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就此善罢。
　　转眸一想，冷笑起来：“去把学海湖给我砸开，我要把她扔进去！”
　　天寒地冻，爱丽丝掉进去，不死也要脱层皮。
　　杜克的几个狗腿很快用石头和铁剑把湖面砸开一个洞，水里细细的漂着一层冰渣，冷风一吹，卷起雪雾。
　　光看着，就叫人打心里发冷。
　　爱丽丝被推到湖洞边上，后颈上摁了一只手，迫使她面对着那个冒冷气的洞口。
　　“贱东西，你现在跪下来求我，然后脱了衣服在我们面前跑一圈，我就放过你。”杜克不怀好意的嘿嘿直笑，满脸得意自负。
　　爱丽丝平静的而看着他，被寒风吹得发白的小脸上看不出表情：“好啊，你过来，我给你下跪，只要你不推我下湖里，不让我脱衣服，给你舔鞋我也愿意。”
　　杜克满心傲慢，仗着自己的人多势众，挺着圆肚子得意洋洋的走过去，斜眼看着爱丽丝，粗腿往前一伸。
　　“贱货，来舔。”
　　爱丽丝往前靠一步，忽而一脚踹过去，踢在杜克的胸口上。
　　他正好站在一个小斜坡上，肥重的身体往后一仰，球似的咕噜滚了下去。
　　“三皇子殿下！”
　　杜克的狗腿们一阵惊呼，急忙撵过去拉他。
　　杜克一路下滚，差点直接滚进湖洞里，幸好一个少年动作快，在他头刚伸进洞里的时候，及时拉住了他的腿。
　　“您没事吧，殿下！”
　　几个少年将他团团围住，嘘寒问暖，直拍衣服上的冰雪。
　　“滚开！”杜克怒火冲天，踩着重重的脚步，朝着爱丽丝冲来。
　　“贱人，我今天一定要弄死你！”
　　他几步冲过来，抬脚就踢爱丽丝的肚子。
　　爱丽丝想躲，但被人拉住，没能躲开。
　　腹部一疼，她双腿一软，差点跪下。
　　“你以为你是什么玩意？一个下贱女巫生的贱种而已，你这种垃圾，根本不配住在皇宫里！你就应该被烧死！”
　　爱丽丝缓过最初的疼痛，抬眸瞧着发怒的杜克，冷笑：“我是贱种，那你是什么，野种？”
　　野种两个字，刺得杜克脸色急变，他脸上的肥肉一阵乱颤，表情狰狞又心虚。
　　“我要杀了你！爱丽丝，我一定要杀了你！”他夺过身旁人的铁剑，挥手便砍。
　　“杜克！”一道威压的女声忽而响起，止住了杜克高举剑的动作。
　　“你在干什么？”女人嗓音很快逼近。
　　杜克以及他的一众狗腿们，脸上都露出畏惧的神色，急忙将爱丽丝放开。
　　爱丽丝放任发软的双腿，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
　　“母亲……”杜克嗫嚅着喊出两个字，放下了铁剑。
　　瑟曦拖着华丽的深蓝色裙摆，从爱丽丝身前越过，走到杜克面前，扬手狠狠一个耳光扇过去，随后压低嗓音，骂道：“你又在跟这个贱种浪费什么时间？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对面就是大殿堂，所有人都在看着你们！”
　　爱丽丝听着他们的话，回头往身后看了一眼。
　　花园的门口，站着七八个衣着光鲜的人，为首便是国王，他金色的王冠和那高大的体型，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天气明朗，他那毫无情绪的冷漠表情，也十分显眼。
　　杜克瑟缩起来，垂下了脑袋。
　　瑟曦狠狠的瞪了一眼杜克，回头，忍着厌恶，僵硬的摆出一脸和善的表情：“爱丽丝，你没事吧？”
　　爱丽丝抬起那张苍白的脸，微笑反问：“瑟曦皇后，您看我这个样子，像是没事吗？”
　　瑟曦皱了皱眉，压不住的透出几分厌恶，表面上却还是吩咐她的女仆说：“快去把爱丽丝扶起来，送到大学士那儿去检查一下，有没有哪儿受伤了。”
　　爱丽丝推开过来扶她的人，自己站起，直视瑟曦的眼睛问道：“难道您不应该叫杜克先给我道歉吗？我虽然没有受过礼仪老师的教导，但我也知道，做错事道歉，是基本礼貌。”
　　“我才不要给你道歉！”杜克嚷嚷，被瑟曦一眼瞪了回去。
　　她低声说道：“戴里克就在那儿看着你，就是演戏，你也要把那句对不起给我说了！”
　　“我不要！”杜克反感道，“她不配得到我的道歉！她刚刚还踢了我一脚，害我差点滚进了湖水里！”
　　瑟曦扫了一眼他身上的冰雪，眉头继续拧着：“我不管你这么多，马上道歉，然后跟我走！”
　　“我说，我不……”
　　啪——
　　瑟曦又给了任性的杜克一个耳光，贴身过去，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戴里克有多讨厌你们私下算计，你难道还不清楚吗？他本来就不喜欢你，现在你要让他更加讨厌你吗？大皇子还有三天就回来了，他回来之后，不仅仅是戴里克会亲自亲赐他金马刺，连教皇都会授予他圣殿骑士的荣誉！可你看看你自己，你却还是只会搞这些儿戏的草包！”
　　杜克哆嗦着嘴唇愤怒道：“我不是草包……”
　　瑟曦皱眉拽了他一把，催促：“不是草包就别吝啬一个道歉，给我赶紧了结了这件事情！”
　　杜克狠狠瞪了一眼爱丽丝，好似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对不起。”他不情不愿，含糊的扔下这么一句话，立即扭头问瑟曦，“现在可以了吗？”
　　瑟曦表情依旧不好看，挥挥手让杜克带着他的狗腿赶紧走，自己留下来，走向了爱丽丝。
　　她伸手，看似亲昵的握住了爱丽丝的双手，带着笑容，阴冷道：“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丫头，杜克这些年在你手里吃过不少亏，我平时不理会你，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杜克任性不懂事，那是因为有我在后面给他擦屁股，但你可不一样。”
　　瑟曦收回手，拿出锦帕，缓缓擦拭手指，轻描淡写的说：“爱丽丝，你没有母亲，戴里克又从来不正眼看你，如果不是他对子女的奇怪偏执，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听我说话吗？”
　　爱丽丝勾起嘴唇，笑得甜美：“原来您知道。”
　　瑟曦侧眸：“知道什么？”
　　爱丽丝轻声说：“知道杜克是个任性又不懂事的草包。”
　　瑟曦沉下脸：“爱丽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爱丽丝玩味道：“敬酒？我还真没吃过。”
　　瑟曦抬起眼睛，盯住了爱丽丝那双异色的眸子，好一阵没说话。
　　不知道她到底，在爱丽丝的脸上和眼睛里，看什么。
　　爱丽丝拧起眉头，厌恶她这种探寻的视线，总觉得，她是在自己的脸上，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你真是让我意外。”瑟曦移开了视线，仍掉锦帕，“但愿你能安安全全的，活到十八岁。”
　　她说完，拎起华丽裙摆，大步离开。
　　花园门口，戴里克一群人，也早已离去。
　　对于自己孩子的一场“闹剧”，作为父亲的戴里克，从头到尾，只是给了一张遥远的冷脸，像是一个漠然看戏的观众。
　　他关心的，只是这群演员，有没有遵守他定下的规则。
　　等到人群散尽，爱丽丝却还站在原地。
　　她垂下睫毛，看着自己被瑟曦握过的手，就在刚刚，她看见了瑟曦心底的秘密。
　　在一个雷雨闪烁的夜晚，有着急来往的女仆，还有坐在精致木椅上的年轻国王。
　　那个时候的戴里克，还不是一张没表情的冷硬石头脸，他拧着眉头，表情介于焦急和狠戾之间，盯着虚空的某一点，正在出神。
　　而瑟曦站在一张桌子后，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把黑色的粉末，洒入了白色的花奶里。
　　“她快要生了，花奶在哪里？”有个中年女人站在里侧房间里出来，急声询问。
　　“在这里。”瑟曦端起被下了药的奶，抿了抿嘴唇，快步送了过去。
　　中年妇女接过奶，退回了房间里，在她关上门之前，瑟曦往里看了一样。
　　白色的宽大床铺上，躺着一个黑色长发的大肚女人，露在外面的肌肤白如月光，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枕头，表情痛苦，五官甚至有些扭曲，汗湿的头发凌乱粘连在脸上，明明是狼狈到狰狞的模样，可她身上的那股绝美的气息，却仍旧无法消散。
　　让人看一眼，就心跳一下。
　　她张唇呻.吟着，黑色的眼睛忽然转过来，看向了瑟曦。
　　那眼神通透而明澈，好似能将世间的一切，全部看穿。
　　包括，瑟曦抖下的那瓶阴险毒.药。
　　瑟曦急忙退了出去。
　　回忆，到此终止。
　　冷风吹来，扬起了爱丽丝浅色的长发，她盯着手，仍旧在出神。
　　那个黑发黑眸的女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