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世界]甜梦[瑞金]》孤月千灯

4、chapter 4 格瑞

　　“姐姐要去参赛啦，你们，一定要保护好彼此哦！”

　　躲闪着姐姐的动作的格瑞轻声嗯了一声，而自己则拍着胸脯承诺，“姐姐你放心，我和格瑞，一定都会好好的！”

　　夕阳西下，秋向着西方离去，斜落下的光线在她的身后拖下了狭长的影子，那片被光线笼地模模糊糊的阴影越来越远，黄昏的光线也随之愈渐昏暗，她最终融入了那片夕照之中。

　　金不由得抬起脚向前追去——他知道姐姐此行的下落，一别三年，了无音讯。金想要追上去，想要拉住姐姐，想要告诉她刚刚的承诺不算数，他想要姐姐回来，但是无论自己奔跑地有多么迅速，金的视野里却依旧空无一物。

　　而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水晶之森的矿石反射着昏暗的日落之辉，那些璀璨剔透之中，掩映着已经低悬于空中的弯弯月牙。肩膀上沉重异常的背篓唤回了金意识，他颠了颠，经验告诉他这大概是一个人一个月的税赋。

　　的确，在姐姐离开的第一个月，因为忙于应付独自生活所遇到的各种问题，以及耽于玩乐的原因，直到邻近交税的前一天，自己才想起来要去采矿——

　　而当金回忆起这一切的时候，他听见了一声低沉的嘶吼声，距离已经很近了，以及第二声，第三声。魔兽的声音绵延而至，有些显得更加空廖些，似乎离得还有些距离，但是更多的嘶吼愈来愈近，金已经能听见它们凌乱的步伐了，以及闻到它们身上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日落之后，魔兽就都要出来活动了。

　　一只的话还可以应付，但是一次这么多只，而且自己还背着这么沉重的矿石……当机立断，金双手扶稳背篓的肩带，深吸一口气，向着家的方向全力冲刺。

　　见小小的猎物居然想要逃窜，昏暗夜色中，包围圈最里的那只魔兽垂下头，额上尖角对准了金疾驰而来，金慌忙侧身，用力蹬地，恰待它冲至自己身前的那一刻跃起踏上那对长脚，借着反冲力以及向前冲刺的惯性，金飞跃了起来，他稍作判断，屈膝降低身体重心，紧紧摁紧背包肩带调整平衡，使力向左一扭，落在了第二只正冲过来的魔兽背上。

　　金不敢多做停留，几乎是在脚尖触及魔兽背部的瞬间，他已经重新调整好了姿势选定目标，又是一跃，金以魔兽为基，向着水晶之森的边缘前进。

　　自己的运气总是很好，连续几次找准了落脚点后，金不由地轻松了些许。然而，正当金以为一切都会如此顺利下去的时候，此次踏落的那只魔兽却兀地短促嚎叫出声，那看着平坦的背部忽而翻卷向下，尖刺随之集射而出，慌乱间金斜侧过身闪过了绝大多数的尖刺，手肘却被未能躲过的那一根半擦着贯穿。

　　甫一落地，金直接俯倒侧滚闪过魔兽抬脚而落的践踏，矿石散落了一地，金干脆彻底松开背篓。不远处另几只魔兽捕捉到了他的身形，一同群聚而来，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金一咬牙，拎住背篓，沿着左手臂蜿蜒留下的鲜血顺着手与背篓的连接处，染红了剩下的小半背篓矿石，而它们被金整个抛向了空中。

　　矿石染着与食物一致的淡淡腥甜，晕着月色，显出粼粼浅粉的光。那几只围过来的魔兽皆因此抬头向着天空望去——只有一瞬间，但就在矿石尽数落下之前，金已经刺穿了挡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只魔兽的眼睛，以那根由手肘处拔出的尖刺。

　　无心再去思考矿石，金抓住魔兽发狂的那一瞬间，从他的身下直接滚过，一个鲤鱼打挺，金做好了旋即冲刺的准备——

　　他的面前，数十只魔兽正由远及近地靠近过来，隐隐形成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墙。而他的背后，瞎了的那只魔兽正原地乱踏着，但是更多的魔兽蜂拥而至。

　　金扫过左边，以及右边，他注意到了半截枯树，若以那为跳板——

　　那是几乎没有什么成功率的选择，但是也是此时的金能够想到的，或者说唯一的选择了。无论是失败，亦或是什么都不做，自己都将成为魔兽们的晚餐，但是，倘若成功了——

　　金下定决心，正欲冲向那根能够当做跳板的枯树的瞬间，凌冽的寒光闪过，腥臭的某种温热的液体溅到了自己的身上，那气味冲地金猛然咳嗽了几声，但是紧绷至极的弦却也放松了下来。

　　“格瑞！”

　　挡在自己正前方的两只魔兽被拦腰斩断了，而剩下的那些敏锐些地已经惊慌地落跑而去，那些仍在迟疑的，便被随之而至的连续斩击彻底掀翻。

　　皎洁的月光落在了对方的身上，果然是格瑞。他只定定地看着自己，那眼神太过专注，让金不由地稍稍楞了一下。紧接着金终于开始感觉到手肘的疼痛了，血液似乎一直都在坠落向下，他听见了滴答滴答的声音。然后刚刚那些在地上逃窜所蹭伤的部分也开始疼了，火烧一般地，稍微比肘部的伤口好忍受些，却也已经足够难受了。

　　“秋姐离开时不是嘱咐过，不要在日落之后采矿？”发小的声音乘着月色而来，染上了如出一致的清冷。

　　“嘿嘿，”金没有应他，开心地笑了，“格瑞是担心我专程来找我的么？”

　　步伐有些踉跄——脚踝处被蹭破了一大块皮，金半蹦跳着越过魔兽断成两截的尸体扑向了自己的发小，对方侧身躲过，刀柄却适时地轻点了下金的胸膛，让他不至于因为身体失衡而栽倒在地。

　　“不是，我只是来修炼。”他否定道。

　　“但是格瑞不是向来白天修炼么？而且今早我看格瑞你明明是往山上去的！”

　　格瑞没再否定，他只是看着金，眼神严肃。

　　金不由地垂下了头，声线里的那些喜悦被小心翼翼地藏匿起来，“对不起。”

　　见格瑞依旧不发一言，金复而缀道，“格瑞，我以后会注意不在日落之后采矿啦！”

　　“第二次了，”他听见自己的发小轻声说道——但是魔兽们全都逃至了远方，夜幕之下的水晶之森连一丝风都没有，静谧地令人心慌，格瑞轻轻地声音便也显得异常清楚了，“记住这条命是我救下的，可别随便死了。”

　　金想反驳他，格瑞明明还是自己拖着捡回家的哩！但是复而想及那么上次格瑞救了自己或许已经偿还了最初的那点儿‘恩情’，从这个角度来讲，他说的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因此他最终只是鼓着嘴，“知道啦。”

　　二人将散落的矿石一块块捡好，毕竟逃税一次会加倍重罚，而那就太可怕了。他们没去擦矿石上的鲜血，毕竟每次登格鲁星人上交的矿石有近三分之一都会染着血渍，因此这点小小的瑕疵并不碍事。

　　“格瑞，从明天开始，我也要去修炼！我也要像你一样，能够一次性对付一大群魔兽！”

　　月色之下，格瑞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微变，金隐约觉得那似乎是某种与正常的格瑞不太相称的有些惊惧的神色，但是那点儿变化转瞬即逝，金再定睛时格瑞又如往常一般了。

　　“只要不在日落之后采矿，你能够一次应付一两头，更何况……总之，足够你安全地生活了。”

　　“但是姐姐叫我们互相保护啊！格瑞，不能总是你来保护我，我也要保护你才行！”

　　格瑞没再看他，而是低头捡起最后一块矿石，“随便你，不过，估计你还是会打退堂鼓的吧。”

　　他接着一边背起背篓一边问金，“好走么？”

　　本想反驳的金被打断了思绪，“没问题的，格瑞！”

　　他伸了伸腿，蹭破皮的地方纵然疼地紧，但毕竟没伤到骨头经脉，于走路无碍，“已经麻烦你帮我背矿石啦，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再背我？”

　　“谁要背你了？”格瑞冷哼了一声，却未曾像以往那样加快步伐，而是依旧慢悠悠地，金捧着手肘，跟在格瑞的身后。

　　滴答滴答，他觉得自己的血还在不断地向下低落，伤口疼地难受，紧接着金意识到这些似乎是发生过的事情，就发生在姐姐离开的那个月，要交税的前一天晚上。那次的日落之后的采矿让金休养了几乎半个月，也差不多是为了更方便地换伤药的原因，格瑞干脆住了过来。

　　然后直到凹凸大赛开始半年前，就再也没离开。

　　凹凸大赛？

　　对了，金忽而想起，自己也参加了凹凸大赛，而在到达凹凸大厅的那一天，而这样想着的时候，水晶之森边的，属于自己和格瑞的木屋消失了，取而代之地，是人群窃窃私语的声音。

　　金睁开眼睛，他觉得眼前一片雾蒙蒙地，什么也看不清楚，他听见滴滴答答的声音，是手肘处的伤口么？身上也疼地要死，疼痛连成了片，麻木地无法判断到底伤到了那里。

　　但是金隐约辨认出了些许紫色，深深地，像是目光一般，他定了定神，意识到那是发小的眼睛。

　　他还身处凹凸大厅之中，不远处，那只参加凹入大赛伊始将自己挑飞的魔兽仍在精神地抖着。

　　“格瑞，是你救了我么？”一下子见到阔别半年的格瑞，那些疼痛和困顿忽而变得软绵绵了，金觉得它们应该没有仅仅因为意志而消失，但是见到格瑞的喜悦压过了这一切。

　　格瑞也依旧一样。见金醒来了，干净利落地松手，金因此重重地摔在了凹凸大厅的地面上。这感觉自然不舒服，但是不知怎地，格瑞这样的行为，却让金觉得，实在是太好啦！

　　即使阔别了半年，格瑞还是格瑞嘛！

　　但是抱怨总是要抱怨的——

　　***

　　滴答，滴答。

　　当被神力影响的思绪终于恢复时，格瑞意识到，自己正抱着什么。

　　是金。

　　染血的烈斩已经被拔了出来，温热的血液正顺着他胸口的那个伤口，滴答滴答地落下。

　　血渍几乎染红了格瑞视线所及的整个凹凸大厅的地面，在积分已经不能使用的现在，下意识的经验给了格瑞最准确的判断，这种失血量……

　　已成定局。

　　“对……受伤的老友温柔一点啊，格瑞。”

　　他抬起头，落入眼中的，是金最后的笑靥。

作者有话说

　　以及，梦中是没有痛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