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网》夏微言

2、温柔

　　第二章
　　南城的街道安静如初。

　　胡柚被顾瑾年抱着，急速的心跳慢慢平复着。

　　街边偶尔有车辆驶过。

　　她闭了闭眼，缓了几秒种后，撑着他胸口，跟他隔开点距离。

　　“你……放我下来吧。”她小声说。

　　刚刚酒吧里气氛热烈，突如其来的告白点燃了大家的热情，出来的路几乎都被堵住了。顾瑾年是把她打横了抱在怀里，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的。

　　刚刚不觉得，现在周围安静下来，羞意后知后觉地蔓上了脸颊。

　　顾瑾年抱着她的动作明显僵了一下。

　　“抱歉，事急从权。”他把人轻轻放下来，礼貌地解释。

　　胡柚脸颊还是红的，但仍是轻轻摇了摇头。

　　“有哪里不舒服吗？”顾瑾年垂眸看她，低声问。

　　胡柚下意识摇头。

　　他没再说话。

　　胡柚疑惑地抬起头，才看到他紧蹙的眉头，眼睛静静地看着她，明显是不信。

　　她犹豫片刻，老实坦白道：“手背有点痒，但还好戴了口罩。”

　　她花粉过敏，如果没戴口罩，刚刚的距离足以让她吸入大量的花粉，严重的话可能会窒息。好在她提前把口罩往鼻梁上压了压，应该没跟玫瑰接触到。除了心跳因为刚刚的紧张而有点加速外，暂时还没有呼吸不畅的感觉。

　　手背是刚刚在躲避的时候被玫瑰花瓣蹭到了。

　　顾瑾年低头看向她的手。

　　雪白的皮肤上起了一片小红疹，白皙的手背上覆着一片不正常的红，看起来就痒。

　　“走吧，先回家。”顾瑾年说着，率先迈步朝自己停在酒吧门口的车走去。

　　胡柚迟疑了两秒，回过头。

　　酒吧门口，褚灿灿正藏在酒吧门口的花篮后面，悄悄往胡柚的方向看。两人视线对上，她果断挥了挥手，一边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胡柚了然，也挥了挥自己手里的手机，这才快走两步跟上了顾瑾年。

　　上了车她才意识到，顾瑾年坐的是驾驶座。

　　“酒驾……不安全吧？”她犹豫了一下，小声提醒他。

　　顾瑾年转头看向她，有点好笑，解释道：“我今晚没喝酒。”他顿了顿，又道，“我要是这么置你的安危于不顾，刚刚也不用酒吧里救你了？”

　　胡柚听他这几分打趣的语气，有些不好意思。

　　她没敢抬头跟他的眼神对上，只小小地“哦”了一声，乖乖系好安全带。

　　说来也是，她刚刚离他那么近的距离，都没闻到他身上有酒味。

　　但……他来酒吧为什么不喝酒？

　　而且刚刚酒吧里光线那么暗，他怎么会出现得这么快，一眼就在人群里找到她？

　　胡柚疑惑着，忍不住借着窗玻璃的倒影偷偷看他。

　　顾瑾年一边启动车子，一边打电话。

　　“夏医生，现在有时间吗？对，她过敏了，近距离接触了玫瑰花。目前没有，但我不放心。好，麻烦您了。”顾瑾年声音温润，轻声交代着。

　　他打完电话，把蓝牙耳机摘下来，放在一边。

　　胡柚这才侧身看向他，小声问：“就不用麻烦夏医生了吧？只是手上有点过敏而已，回去吃点药就好了。”

　　顾瑾年温和道：“夏医生说刚好有时间过来，让他看一下也放心点。”

　　他语气温和，却有种不容反驳的坚定。

　　“……嗯。”胡柚微微垂下脑袋，没再开口。

　　她其实早该习惯了。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因为她的体质特殊，只要稍有情况，家里人都担心得不行。小时候是爸爸妈妈紧张得帮她找医生，现在他们不在身边，这个人便换成了顾瑾年。

　　车内安静了下来。

　　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着。

　　为了防止被路上的灰尘和飞虫侵扰，窗户是关着的。

　　沉默在车内愈发明显。

　　顾瑾年没有放音乐的打算。

　　他率先挑起话题，轻声问：“今晚玩得还开心吗？”

　　胡柚几乎是下意识回答：“开心。”

　　像这样出来玩，对于她来说实在太难得了。舞台上的表演，热情搭讪的路人……甚至连最后那场意外的惊喜，对于她来说都是新奇又有趣的。如果不是酒保把花送错了人，她又恰好花粉过敏，今晚的一切应该堪称圆满。

　　顾瑾年侧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嗯，那就好。”

　　胡柚看着他的侧脸，有点恍惚。

　　“你今晚怎么也在这里？”她好奇地问。

　　几乎是刚问完，她就后悔了。

　　虽然结婚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但她跟顾瑾年之间的交流并不多，平时很少过问对方的事，更不会相互询问对方的行程。顾瑾年要出差的事她也是从他助理的朋友圈看到的。

　　大概是刚刚的氛围太好，她才会下意识问出心底的疑问。但以他们的关系，询问这些算不算逾矩，胡柚心里没底。

　　她有些踌躇。

　　顾瑾年却答得很坦然。

　　“爱慕酒吧的老板是我朋友，今天开业，叫我们过来坐坐。”

　　“哦……”

　　“怎么？”

　　胡柚侧头看着他，小声道：“我还以为你出差去了。”

　　顾瑾年还没来得及开口，胡柚先一步解释道：“我不是故意打探你的行程，是碰巧在陈助理的朋友圈看到了出差的机票……”

　　顾瑾年顿了一下，才道：“嗯，他带着团队先过去，我最后过去收尾就可以。”

　　胡柚了然。

　　顾瑾年继续道：“下次，我会让程助理单独把我的行程发给你。”

　　“啊？”

　　顾瑾年侧头回看她一眼，温声道：“方便你下次再进行一些私人活动的时候，万无一失。”

　　胡柚漂亮的鹿眼惊慌地看着他。

　　男人温柔的笑意中，她藏在口罩下面的脸颊一点点红透。

　　他一定是看到了。

　　看到她在他进酒吧的时候悄悄藏起来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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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停在南湖别墅门口，胡柚才想起来顾瑾年想说的“回家”指的是回他住的地方。

　　胡柚大学时候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两室一厅的小公寓，满足她生活的环境需求：干净，整洁，没有过敏原。

　　现在虽然已经毕了业，但胡柚一直犯懒，便拖着没管搬家的事。她原本想着过段时间就搬回自己之前跟爸妈住的房子，然后继续咸鱼人生。

　　如果不是今晚跟顾瑾年来这里，她都差点忘了，自己已经结婚了。

　　顾瑾年下了车，看见胡柚站在别墅门口发呆，便站到她身侧，引着她一起往里走，一边道：“夏医生已经到了，在等我们。”

　　胡柚应了一声，赶紧跟在他身后。

　　刚到门口，就有一个盘着矮髻的妇人迎了上来。

　　“顾先生来了，这位就是太太吧？”她笑呵呵地看着胡柚，自我介绍道，“我姓李，是先生雇的住家保姆。平时别墅这边的日常小事都是我负责，太太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我。”

　　“李阿姨。”胡柚乖乖跟她打了声招呼。

　　李阿姨“哎”了一声，笑得格外和善。

　　胡柚原本还想跟她解释自己不住这里，只是过来见一下医生，却被顾瑾年打断了。

　　“夏医生在客厅。”他说。

　　胡柚朝李阿姨礼貌地笑了笑，穿过走廊往客厅的方向走去。

　　夏医生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

　　看见顾瑾年跟胡柚回来，他立刻开始看诊。

　　询问了胡柚一些情况后，他给开了药，嘱咐道：“一般来说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接触时间短，又戴着口罩。不过这几天还是要稍微注意一下，如果有什么不适的情况，随时联系我。”

　　“谢谢夏医生。”胡柚乖巧道。

　　客厅里重新安静下来。

　　胡柚坐在沙发上，等顾瑾年送完夏医生回来，立刻站起身，仰着脑袋问他：“医生都说没什么事了，那我就先回……”

　　“饿了吗？”顾瑾年避开她的企图，询问道。

　　“啊？”胡柚疑惑地看着他。

　　李阿姨适时地走过来，手里端着一盘漂亮的红烧鱼，从胡柚两人身边经过，带过一阵香气。

　　“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先生和太太现在用餐吗？”她把红烧鱼摆在餐桌上，又折回来，笑意盈盈地问道。

　　胡柚悄悄咽了咽口水。

　　红烧鱼好香。

　　她今晚在酒吧其实没吃什么东西，只有水果和小食，肚子正在大唱空城计。

　　“好像……是有点饿了。”她看向顾瑾年，小声说。

　　顾瑾年笑了笑。

　　“那就现在用吧。”他跟李阿姨说道。

　　李阿姨应了一声，迈着欢快的步子去厨房准备了。

　　胡柚跟在顾瑾年身后，在餐桌旁落座。

　　香气扑鼻的红烧鱼，入口也完全没有让她失望，酥而不焦的鱼皮，鲜嫩的鱼肉，绝美的汤汁，轻而易举地俘获了她的味蕾。

　　更厉害的是，李阿姨的手艺绝对不止这一道菜的功夫。

　　很快，啤酒鸭、糖醋里脊、菌菇汤一一上桌，每一样都精妙绝伦。

　　“夏医生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胡柚正沉浸在美食当中，顾瑾年突然开口道。

　　胡柚抬眸，疑惑地看着他。

　　顾瑾年轻声说：“这几天不如先住这里，如果有什么情况，方便他及时过来察看。”

　　“啊？”胡柚惊讶地看着他，“这不方便吧？我东西都在家里呢，而且这边也没有我的房间……”

　　胡柚拒绝着。

　　李阿姨把最后两道小炒菜端了上来。

　　“太太第一次尝我的手艺，这几道菜还合太太的口味吗？”李阿姨问胡柚，有些紧张地问。

　　“特别好吃！”胡柚真心道。

　　李阿姨立刻开心得笑了，又有些遗憾地说：“顾先生没提前告诉我太太晚上过来，不然太太爱吃的叫花鸡、红烧排骨、酸汤肥牛肯定能给安排上。”

　　胡柚疑惑地眨了下眼。

　　这几道菜确实是她的最爱，但李阿姨是怎么知道的？

　　顾瑾年适时地开口道：“这是我的不对了，总不能让太太带着遗憾离开。那要不李阿姨明天中午给太太安排一下？”

　　胡柚抿了抿唇，懵懵地问：“明天中午？”

　　李阿姨听了倒是很高兴，问胡柚：“太太明天中午也在家里吃饭吗？”

　　她看着胡柚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胡柚张了张嘴：“我……”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对着李阿姨期待的眼神，只能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太好了！”李阿姨心满意足，提前去厨房做准备。

　　餐厅重回二人世界。

　　胡柚低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汤，晕乎乎的。

　　好像一不小心就答应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顾瑾年垂眸看着她，轻声说：“别被李阿姨的热情吓到，她盼着你住过来已经很久了。”

　　胡柚疑惑地看向他。

　　他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等她小口小口地把汤喝完，他才旧事重提，轻声问：“那这几天就先在这里住下？方便夏医生过来，也多尝尝李阿姨的手艺。”

　　“……好。”胡柚小声说。

　　顾瑾年眼底的笑意更甚。

　　“你房间早就收拾好了，在二楼，我带你去看。”

　　他说着站起身，顿了顿，又看着她温声道：“我的房间也在二楼，就在你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