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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药 ...

  •   我有记忆起是在五岁。

      从五岁开始,我就跟着师父过了。

      师父和师爹两个大男人,都不会照顾小孩,就常常抱着我到药庄山脚下的村子里玩,有时候师父出诊,我就被寄养在村子里,乡亲们一人一块布就凑出来一件新衣服,大家把我养得很好,师父每次看见我都会很愧疚。

      "早知道不收养你,应该把你放到村子里,到能自理再送上来。"

      师父拿着我又被不小心搓烂的衣服,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写满了苦大仇深。

      ……

      "司儿在哪里!"

      我推门四顾,微微气喘。

      王阿婆看见我连忙擦擦眼泪,我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司儿。

      "司儿?"

      司儿是个爱漂亮的小姑娘,喜欢扎着红色的头绳,在鬓角别着嫩色的小花,在我身后蹦蹦跳跳。七岁的孩子,心思单纯干净,就像是薄荷叶。看见我也不怕我这一身恶名,甜甜地叫哥哥,跟着我到处采药。

      可是现在这个小姑娘,脸颊都开始轻微地烂,看不出之前白白嫩嫩的样子。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掰开她的嘴巴,发现她牙龈溃腐出脓血,以至于穿腮破唇。心口突然一跳,又低头看了看她的四肢,两腿青肿,形如云片,色似茄黑,筋肉顽硬,四肢浮肿。

      在嘴里跳的心脏慢慢滑到了肚子里。

      还好还好,不过是青腿牙疳,算不得什么大病。

      大概我的放松表现得太明显了,王阿婆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

      "司儿……有救吗?"

      王阿婆看着我,眼中是沉甸甸的期待和信任。

      迎着阿婆的目光,我郑重点了点头。

      "司儿的病不打紧。阿婆,司儿之前是不是不怎么吃家里的果子和菜"

      王阿婆愣了愣,脸上的担忧淡了下来,但看着还是有些担心,"是啊,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小娇娇,平时家里的鸡蛋啊,肉啊,都是紧着她的。怎么说,司儿这接着该怎么办?"

      我点头了然,解释道:"司儿平日里吃菜少了,所以才得的这个病,等她醒了,让她多吃菜,野果子也多吃些,蛋和肉不用顿顿吃。"

      此病名为青腿牙疳,若是吃的菜和果子少了,就很容易得病,也不用开药,只要多吃菜和果子,往后吃菜肉均衡些,就不会得病了。

      时下多重男轻女,但是王阿婆家的第三辈有足足六个小子,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个小姑娘,最小的司儿被捧在手心里,王阿婆家家境不错,有蛋肉一类的东西都紧着司儿,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司儿才得了寻常人家罕见的病。

      又称"富贵病"。

      王阿婆松了一口气,眼中虽然仍有担忧,却最终归于安心,于是我也就莫名安心了。

      王阿伯拿来一个包裹,把手里攥着的塞到我手里,我摊开手一看,是一个山楂果。王阿伯又把手里的包裹给我,我诧异地嗅了嗅,闻到了山楂果的味道。

      我蹙起眉头,还未开口,王阿伯就拍拍我的肩膀打断了我的话。

      "阿石,阿伯知道你们庄的规矩,这一颗山楂果是扣门的药,这一袋是阿伯让你吃着玩的。"

      吃着玩?

      我想了想,倒是没破了师父留下的规矩,便道谢收了下来。

      "阿伯,我过几天要下山一次,所以劳烦你今天叫上大家过来吧。"

      王阿伯点头应下来,接着就出了门。

      我拿出石臼和蜂蜜,把刚刚王阿伯给我的山楂拿了出来。

      山楂,又名山里果、山里红,果实球形,熟后深红色,表面具淡色小斑点。果实酸甜可口,能生津止渴,亦可入药,入药归脾、胃、肝经,有消食化积、活血散瘀的功效。
      最重要的是,司儿吃这种果子刚刚好。

      既然王阿伯把山楂给了我,那怎么处理就是我的事情了。其实我不太喜欢吃山楂,因为吃了饿得会很快。

      想到这里,我有点心虚,总觉得辜负了阿伯的一片心意。

      心虚片刻,我招呼着庄乘风帮忙加快处理速度,力求在阿伯阿婆回来之前做好。

      山楂去皮,去核,放到石臼中捣碎,加入蜂蜜,取出些许加水,山楂酸到倒牙,加些蜂蜜倒是正好中和了,味道大概是不错的吧。

      山楂去皮去核最麻烦,没想到庄乘风的手倒是灵巧,拿着一柄飞刀似的暗器左削右戳,手指上好像停了一朵银色的蝴蝶。

      本以为捡回来的人当药人已经是意外之喜,没想到处理手法这般灵巧,若是当个药童,好像也是上等的。

      这样下去我大概会舍不得放人。

      一个合心的药童可是极难调|教出来的,难度仅次于找到能为我试药的药人。

      最麻烦的步骤做完了,剩下的就没有什么需要费心的了。

      我从一碗糊糊里挖出一勺,加了水,咬咬牙准备尝一下。

      "庄主?"大概是我的表情太过狰狞,庄乘风出了声。

      我眼前一亮。

      我现在有药人,不必亲自试药!

      "你且尝尝看,滋味如何。"

      庄乘风自然地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我连忙问他,"滋味如何?"

      庄乘风表情并无波动,仔细地回味了一下,道:"酸甜可口。"说着又喝了一口。

      那就好。

      我点点头,把碗里的糊糊装到了瓶子里,留下一点又冲了水,扶起司儿来喂给她。

      ……

      村子里人多,哪怕拿的东西不多,一人一点也装了一大包,刚好填了用出去的药材空缺。

      只是蓝家离这里足足有三日的脚程,我总不能让庄乘风帮我扛着走上三日,所以包了一辆马车。

      庄乘风是极细心的,因此我也懒得干涉这些杂事,把东西一并推给了他,随后就开始制药。
      庄乘风现在所用的药只能让他的功力恢复到从前,但若是再进一步就难了。难得有了个顺心的药人,当然要把这一味药炼到极致,于是这车厢便成了我的临时药房。

      只是我不想招惹旁人,事情却难免会落到身上来。

      “庄主,这几人如何处理?”

      我掀开车帘下了车,便看见庄乘风已经将路上的劫匪解决了。

      毕竟是准盟主,哪怕武功还未全然恢复,这些人也奈何不得他。

      粗粗一扫,这些人都会些粗浅功夫,不过还算不上什么江湖子弟。尤其是看过庄乘风这种资质,这些人便再难入眼了。

      这可不好。

      之前明明是能得人试药便可,现在口味却挑剔起来了。
      师父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果然如此。

      思至此,我又将几人看了一遍,矮个儿里面拔将军,勉强选了一个人。这人看外貌根骨,大抵是懂些内家功夫的,应该没那么容易死。

      我过去拿出帕子去搭他手腕,却见他双眼怒睁,右手拔剑暴起斩向我来。

      我右手上抬,那手臂正正撞到了帕子里的银针,他右手便一僵,剑掉到了地上。庄乘风下一息飞来,一脚踹到了他的心口,将人踹地倒飞出去,一口鲜血喷出,眼看活不成了。

      我上前将针取出擦拭,顺便给了他一个痛快。

      庄乘风歉意地看着我,见我看过来,有些尴尬地道,“庄主,抱歉,我下手太重了。”

      我摇摇头,其实倒是松了口气——药人还是用得舒心最重要,若是调|教这样的药人,也不会舒心到哪里去。这样刚好不用逼着自己上手了。

      只是我在庄乘风眼里竟是身体羸弱到如此吗?在他眼里我竟是连这种货色都敌不过?

      我转头看过去,却见庄乘风拿起了刚刚那人的长剑皱着眉头打量,面色凝重。

      这倒是奇了,不知是不是已经死过一次,自庄乘风醒后,对外事极为淡然,行事超脱,温润而常笑,恍惚之间便是要羽化成仙。这样的表情,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上前,庄乘风便将剑递给了我。

      此剑长约三尺二,宽有一寸三,剑鞘极为简朴,其色纯黑,没有半点花纹雕镂。握在手中极重极重,有足足五斤四两,不知道究竟是由何物打造。

      剑出鞘一寸,寒光如水,厚重的剑鞘所包裹的剑却极薄,如树上蝉翼。握剑手中,方才发现此剑极轻,那五斤四两的重量几乎尽数来自于剑鞘。

      我试着挥了挥剑,随着阳光流转,剑身之上好似有云纹飘忽。将一片树叶放在剑上轻轻一吹,便变为了切面平滑的两半。

      夜见数尺光,明斫铁即碎。

      我将剑还给庄乘风,庄乘风接过,手腕一挑便舞了一个剑花,刺、劈、点、挑……他的动作越来越快,那剑身上的云纹便也流淌地越快,铮然一声剑鸣,云破晴出,一条巨龙破开满天浮云探出了半边身子。

      庄乘风收了动作。

      “破云剑?”

      庄乘风点了点头。

      “云聚龙生,云起龙腾,云破龙出,云散龙隐。确是天下第一剑客北辰的破云剑。”

      剑客者,剑友也。

      身为第一剑客的北辰,更是视剑如命,片刻不离身。

      既然如此,这剑又怎么会在这群劫匪手中?

  • 作者有话要说:  被到了整数的收藏吓了一跳,偷偷放一章存稿夹住尾巴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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