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回来杀人》无岸大可爱

29、因果

　　沈炤的折子送上去后，就没了消息。沈炤也不着急，连着两日在府中削木头。召侯是宜安的亲舅舅，第一次登门拜访，他还是要准备齐全。手中的弓已经初步成型，沈炤摸了摸还未打磨平滑的表面，喊了声幽一。

　　幽一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跳出来，“主子。”

　　沈炤问：“你说，这弓是黑色好看，还是红色好看？”

　　幽一想了想，难为道：“幽一觉得都好看。”

　　“哎，”沈炤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木？想找个人给本将军出个主意也不行。”

　　幽一道：“属下以为，这既然是一份礼物，最重要的是送礼者的心意，而不是颜色。”

　　沈炤弹了弹弓身，“正是因为有这份心意，我才想能做多好做多好，最好让召侯一看就明白我的用心。”

　　按照约定，那个“人”今晚上还会来，沈炤干脆没有上床，而是沏了壶茶，坐在屋子里静静的等着。子时一过，屋子里的温度骤然降了下去。沈炤拉了拉身上的披风，将变凉的茶水放下。

　　一团黑色的烟雾聚拢到沈炤对面，渐渐的，这团烟雾变成了一个人，一个与沈炤一模一样的人。这是沈炤第二次见“他”，也是第一次如此仔细的观察“他”。沈炤这才发现，“他”身上穿着一身黑甲，这身黑甲的样式是他们常勇军独有的。“他”毫不客气的坐下，问了一句废话，“你在等我？”

　　沈炤冷声道：“你不是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

　　“他”轻轻笑了笑，“对，我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了，过了今晚，一切都要靠你。”

　　“别故弄玄虚，”沈炤皱皱眉，“你若是敢骗我，就算你是鬼，本将军也会去挖了你的坟！”

　　“他”问：“你相信因果么？”

　　八岁的沈炤遇到七岁的宜安时，还不会也没有想过要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他第一次随祖父和父亲参加晚宴，临行前父亲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可乱跑，也不能随意招惹宫里的小皇子。他觉得父亲的话完全是多余的，他又不认识小皇子，也不想跟他们玩，干嘛要招惹他们？

　　可是他不去招惹，不代表人家不会来招惹他。那是他印象里第一回见陛下，但在陛下口中，他们仿佛很久之前就见过。

　　他平时再顽皮，礼数行范也被人压着学过，在场的小孩子里，他竟然成了最有样子的。六皇子的母妃这时候还不是贵妃，但皇后娘娘去世两年，今日的宁贵妃当年的淑妃娘娘已经有了独宠的势头。陛下皇子众多，六皇子随着母妃得宠，成了最受陛下喜爱的那一个。可是那天晚上，宜安参加了年宴，陛下的注意力全在宜安身上，全程没有多看六皇子几眼。

　　六皇子当时也还是小孩子，当场就闹脾气别扭起来，企图得到父皇的关注，哪知道素来疼爱他的父皇反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斥责了他。大概是沈炤坐的地方离陛下比较近，陛下一眼看到了他，他对六皇子道：“你看看人家沈炤，也就比你大一岁，人家现在就有了世家公子的风范，你呢？作为皇子，简直是丢朕的脸。”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六皇子记住了沈炤。他不能对作为皇姐的宜安做什么，难道还不敢动一个沈炤么？六皇子蔫儿了一会儿，主动跑到沈炤身边，奶声奶气的说：“沈炤哥哥，你吃好了么？吃好了我们一起去玩好么？”

　　沈炤平时再顽皮，也只是个孩子，而且六皇子比他还要小一岁，他还把他当做可爱的弟弟，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七岁孩童竟然有那么歹毒的心思。得了祖父的同意，沈炤便跟着六皇子走了，没想到刚出了举行年宴的大殿，六皇子身边的太监就将他一把抱了起来，并且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刚才还奶声奶气的六皇子一脸怨毒的说：“跟本皇子去御花园，本皇子要看着他死在湖里。”

　　沈炤心里一惊，挣扎的更加厉害，可惜他的力气再怎么大也比不过一个成年人。等沈炤被带到湖边，他已经没有挣扎的力气了，心也慢慢凉了。这是皇宫，这个六皇子又这么会装，就算父亲与祖父对自己的死有所怀疑，也不能怎么样。况且，到时候陛下一定会帮着六皇子。

　　“扔下去！”六皇子带着快意的声音响起，沈炤的身体随之被抛了起来。

　　沈炤想象中的落水并没有发生，他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冰面上，疼得喊了一声。这正是最冷的时候，湖面早就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六皇子竟然忘了这一点！沈炤在冰面上爬起来，拼了命一样的逃跑，可是没跑多远，就被抓了回来。

　　“殿下，湖面上冰太厚了，要不换个法子吧。”

　　沈炤觉得这个六皇子大概是个变态，因为他听到六皇子气急败坏的说：“本皇子就要看着他淹死！你们几个，快去把冰砸开！”

　　跟着他的几个奴才很为难，“殿下，那样动静太大了，怕是会招来人。”

　　“狗奴才，本皇子都没怕你怕什么？”六皇子气急败坏的踹了那人一脚，“给我砸！砸不开今天先淹死你！”

　　“是是，奴才们马上砸！”

　　跟着六皇子的几个太监只留下一个抓着沈炤，另外的都拿着石头砸湖面去了。这会儿皇帝和大臣们都在参加年宴，没人会闲的来御花园，所以六皇子才敢这么有恃无恐。六皇子没想到的是，他刚拉着沈炤离开，宜安就带着自己的人出来“透气”了。

　　宜安带着人刚走进御花园附近，就听到“砰砰砰”的声音。宜安道：“那边动静真大，咱们也过去看看。”

　　玉宁与颂宁当时已经跟着宜安，玉宁道：“湖边寒气重，让玉宁去看看就行。”

　　宜安道：“我想凑个热闹，玉宁，我能从长宁宫出来一趟多不容易，就让我多走走吧。”

　　“主子想去，那就去看看吧，”颂宁说，“六皇子看见了您，一定也很高兴。”

　　“殿下，砸出来了！”虽然砸出的洞口不大，但把沈炤塞进去足够了。

　　“好！”六皇子高兴的拍手，“点上灯，本皇子要看着他沉下去！”

　　“可是，奴才出来的突然，没有带火。”太监一脸为难。

　　“六皇弟要火么？”宜安气息不足的声音忽然响起，吓了六皇子一哆嗦，“我的人应该带了，可以借给你。”

　　“宜安！你来这里干什么？”六皇子喊着问，“你这样的病秧子还是不要来湖边比较好，小心掉下去淹死！”

　　玉宁闻言忍不住往前走了半步，被颂宁及时拉住。六皇子身边的宫人们早就吓软了腿，“参见宜安公主。”

　　若是宜安公主将事情说出去，不管这位沈公子死没死，他们都铁定活不成了。

　　宜安笑了笑，“我坐着无聊，就出来找沈炤哥哥玩。”她转向沈炤，“沈炤哥哥，我们好久不见，还没来得及说话，你怎么就跟着六皇弟跑了？”

　　六皇子命人砸出的冰窟窿最后也没有用上。

　　宜安带他回去时告诉他，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让陛下知道，否则陛下一定会为了庇护六皇子对他不利。彼时他死里逃生，出了一身冷汗，对着宜安轻轻点了点头。

　　这就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