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风过无痕》续）》漠风

2、残酷的修行

　　“你是什么人？为何救我？”
　　火化完族人，还未从悲痛中走出的男孩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旁边站着一个非人生物。
　　妖狐没有回答，而是现出了灵体形态。男孩认出了，那时他之前救回的那只银狐。
　　“你是那只银狐？”
　　“是的。我是修炼千年的银狐。人称妖狐藏马。”
　　“藏马，请你教我法术。”
　　“人类是不可能学会妖怪的法术的。因为，你们没有妖气。”
　　“请你收我为徒。无论如何我都要使自己变强，我要报仇。否则，我对不起死去的族人！”男孩跪在藏马面前，一脸的坚决。
　　“罢了，我带着你修行吧。但是，妖怪的法术是怎么也不会教的，也教不了。”藏马扶起男孩，“记住，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可轻易下跪。”
　　“是，师傅。”
　　“不要叫我做师傅。从今天起，我是你的朋友。”
　　说出这话的时候，藏马自己也怔了一下。千年的孤独使他不知温情为何物，也不知道什么是朋友。而今却对一个孤儿说出这样的话，他自己也想不到。什么时候起，他内心的冰开始融化，是被男孩救起的那一刻？他不晓得。
　　“孩子，你的名字。”
　　“酷拉皮卡。”
　　“酷拉皮卡，跟我修行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可是相当严格的。而且，要复仇你得忍受得了煎熬。”
　　“是。我不会畏缩。”
　　藏马拍了拍酷拉皮卡的头，抱起酷拉皮卡，掠向深山老林。
　　孩子，善与恶的煎熬，你是否承受得了，又是否会在煎熬中迷失了自我？藏马望着前方，无言。

　　时间是一场凌厉的风雪，会染白我们青春的额头；
　　时间是一道湍急的江水，会淹没我们生命的行舟。

　　“要习武，首先加强体质。”藏马面无表情，“你的身体，太弱了。”
　　“幻影旅团，是无恶不作的集团，跟他们斗，必须智勇双全。”
　　……
　　于是，在藏马的调教下，酷拉皮卡开始了他的修行：
　　每天天不亮他便起床爬山、扎马，练习最简单的基本功。
　　他踏踏实实地学，还要挤出时间出来学习，了解世界。

　　“你要用什么武器？”
　　“二刀流。”他的语气平静但坚决，“父亲的武器就是二刀流。”
　　“从明天起，练习二刀流。”
　　“是。”
　　于是，每天早晨多了一个苦练刀法的身影。
　　他不断修行，不断向藏马挑战，但不断失败，每一次都弄得自己伤痕累累。

　　每次看到酷拉皮卡因跟自己比赛而受伤，藏马就感到心疼。他心疼这个倔强的孩子。但是，他更能体会酷拉皮卡急于复仇的强烈心情。
　　他只能更强，否则斗不过至邪至恶的幻影旅团。
　　所以，他每一次都只能装作冷漠，冷嘲热讽。
　　“站起来，你还是太弱了。”
　　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他要复仇，就只能更强！

　　“酷拉皮卡，在这林子里有一只为害多年的大蟒，你去把它给解决了。如果你成功了，就进行下一步修行。”
　　“是！”
　　酷拉皮卡走了，藏马看着他走进深林也悄无声息地跟着。他只想看看，这孩子到底有多少进步，是否已足以保护自己。
　　每年初春，冬眠醒来的大蟒都会下山蚕食村民，闹得个鸡犬不宁。而靠近蛇穴的林子也十分危险。附近的生无偿会被莫名其妙的风吸进去，从此不再出来。
　　村民曾组织过几次剿杀活动，但都以失败告终。去的人从未回来过。所以，这林子成了禁地。人们不敢轻易靠近。
　　酷拉皮卡能够打赢它吗？藏马心中实在没底。尽管他表面一脸的不在乎，其实他相当不放心，只是千年孤独所养成的冷漠令他不会感情外露罢了。

　　他独自一人走在林子里。
　　忽一阵风吹过。他心里一惊，这风来得相当邪门：暖暖的腥腥的风，带着邪恶的味道，令人不由毛骨悚然。
　　难道是……他快步向风向追去。

　　一只可爱的羊在路边吃草，慢慢的靠近林子，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降临。
　　忽然，它被怪异的风一吸，被卷进林子。
　　酷拉皮卡看到这一幕，立即追了进去。
　　追到蛇穴前，他倒吸一口冷气。
　　相当大的一条蟒。它长十多米，水桶粗。一口就将小羊吞到肚子里。
　　可怜的小羊只能在它肚子里蠕动几下便停止了挣扎。
　　它居高临下傲视“入侵者”。
　　酷拉皮卡盯着它肚子里的那个疙瘩。如果把它杀了，或许还能救回小羊。
　　他抽出刀，冲上前，对着它刺下去，但尚未触及它的皮肤就已被蛇尾扫开。疼痛从受伤的手上传来，但他不气馁，再次冲了上去。但是每次都失败。

　　蟒似乎刚吃饱。觉得跟前的生物还挺好玩，也就没有直接攻击他。只是和他玩玩。
　　但最终失去耐心。
　　蟒张开血盆大口，想生吞酷拉皮卡。

　　腥热的风迎面扑来。刹那间，酷拉皮卡仿佛看见族人被杀的场景。眼睛变成绝美的火红。
　　他猛地跃起，完美的十字斩杀，大蟒的七寸被截断，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断气了。

　　藏马看到这一幕不由舒了一口气。但如果酷拉皮卡没能躲开，他会出手相救吗？会的，这个孩子一直牵动着他的神经。

　　酷拉皮卡低着头，剥开大蟒的肚子，取出刚刚被生吞了的小羊。它早已被胃液和毒素腐蚀得不成羊形。
　　他神色凝重地埋了羊和大蟒，仰望天空，看不到他眼中的底色。

　　“做得很好。”藏马微笑。
　　“好讨厌的感觉。”他低声暗骂，“窒息，见鬼。”
　　藏马一怔。这个善良的孩子，尽管沾染上的是蟒的血，他仍旧感到难受。那复仇时他能保证不沾上对方任何一滴血么？善与恶，能在他的体内共存吗？如果不能，那他的人生……
　　“今天，到此为止。”藏马发现他眼中的绯红褪去，知道是时候让他停止休息了，怕他迷失自我。
　　酷拉皮卡眼睛一闭，体力不支倒地。
　　愤怒的心情能让他比平时变强数倍，但带来的是战后的迷茫与虚脱。他不是天生的战者，却是被命运逼迫而战的战者。我是该指引他放弃复仇还是成全他的心愿？
　　藏马抱起酷拉皮卡，感到迷茫，他才15岁，心中沉淀了过多的血腥、冷漠、沉默与无奈。我能改写他的命运吗？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