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第一百一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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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咔哒”一声关门声，客院内悄然安静下来，刚刚还面带隐怒的南诏王室成员几乎是齐刷刷地缓了脸色，但谁都没有立刻开口，房中一时静得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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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南诏王亲临天一圣殿，还带来了尚未婚配的嫡公主，联姻示好之意昭然若揭。能得当地统治者这般看重，于五毒教来说，亦是难得的殊荣。
南诏王室得唐王朝敕封，占据大义且实力雄厚，五毒教统治历史悠久、如今又收揽苗蛮各部人心，双方都是南疆数一数二的庞大势力，若得以联手，可预见南疆地区数十年内将不再有内乱。
因此五毒教内上至高层下至普通弟子，近日来各个都谨言慎行，用上了十二分心思招待这些尊贵的客人，就怕出了什么差错、误了教中大事。
然世事难料，这日双方原相谈正欢，可自那陌生的汉女突然出现后，五毒弟子们心中英明睿智的教主大人却忽然像被迷了心智一般，不仅极其失礼地将王室的客人晾在身后，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那汉女匆匆离去，委实将南诏公主的脸面踩在了脚下。
当时场上所有人都惊呆了，只顾目送两人消失，事后纵然五毒门人极力掩饰挽回，但在现场目睹后，某些关于五毒教主被汉女所迷的传闻几乎已经得到了证实，方才主宾尽欢的氛围一下被无尽的尴尬笼罩，被点名处理这事的凤瑶更是头大如斗，不得已只能赔着笑脸，好不容易才将突然变得十分冷淡的南诏贵客送回下榻的院落。
作为南诏之主，阁罗凤在楼翌离开后很快沉下脸色，言辞之间不复刚才的爽朗大气，虽不曾责备什么，但也隐隐流露出疏阔之意。一行人在凤瑶强颜欢笑的陪伴下很快返回了客院，待五毒门人离开后，阁罗凤才一改板着脸的状态，坐在主位上长长吐了口气。
“呼——”
在安静的氛围中想了会心事，阁罗凤终于出声打破沉寂，他将目光投向宠爱的女儿，努力不让自己的语气带出什么异样，斟酌着问：“铃铃，你们刚才……”
“父王！”
听到父亲询问，那位华服少女、一路上憋了许久南诏公主凤迦铃立刻红了眼眶，她微微扬起下巴、努力眨着眼睛，不让自己露出脆弱的神情，但略带沙哑的声音却将她内心的气恼和委屈完全暴露了出来。
“父王，我想回太和城！”
阁罗凤还未出声，南诏王后、香花夫人便嗔怪地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她的语气柔和，言辞中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铃铃，不要任性。”
凤迦铃咬着唇，赌气将头扭向一旁，没有和母亲争辩。香花夫人见状，神情稍稍和缓了些，她低声安慰女儿几句，旋即遗憾地转头对阁罗凤道：“大王，如今看来，仙教确实没有和王族结为姻亲的意愿。那个汉女……”
她说这话时又看了眼暗自赌气的女儿，微微摇头，抚了抚裙子含蓄地提醒：“铃铃被你我养得娇了，还是孩童心性，要人哄着才好。”
香花夫人与阁罗凤成婚十数载，彼此心意相通，阁罗凤自然明白王后言下的深意。他皱皱眉，望了女儿一眼，随即安抚地拍了拍香花夫人的手背道：“我们铃铃自是好的。”
自己的女儿、南诏公主，养得娇惯些实属正常，何况凤迦铃也十分懂事，不仅刚才面上端住了，现在屏退外人后也没有失态。阁罗凤虽然希望女儿能拢住五毒教主、顺利实现双方联姻，但若是女儿真伏低做小去讨人欢心，他心里多少也有些不得劲。
屋中静了几息，手执翠羽扇的那位美丽苗女温温柔柔地开口，打破了室内略显沉闷的气氛：“大王、王后，依奴家瞧着，今日这事连仙教的门人都摸不着头脑。那汉女来历不明，偏又被圣教主视若珍宝，如今最急切弄清她底细的，应是仙教中人，而非吾等。”
她这句话无形中化解了王室的尴尬，香花夫人侧身搂着女儿，目光顺势投过来，问：“青娘有何见解？”
凤罗青微微欠了欠身，面上一派闲适惬意，含笑回道：“不瞒王后，依奴家所知，圣教主原就在身边养了个汉女，还是前面那位魔刹罗教主的血脉，名唤曲云。圣教主扫除恶逆手段凌厉，偏偏对此女网开一面，早已引得旁人忌惮，只因她身世来历清白，仙教长老乌灵风大人也暗中默许，才无人置喙。”
她扶了扶臂上的银钏，见旁人都作凝神细听之状，才继续慢条斯理地解释：“王上、王后，如今仙教势大，多有赖圣教主，他之喜恶，也再非一人一家之事。吾等苗蛮部族与汉家修好，互通商贸，虽有获利，却不过是小民之利。汉人心思龃龉，朝令夕改，此等狡诈之辈，不可不防。”
“奴家想着，仙教中定有眼明心亮之辈，只因当前形势尚好，未曾酿出事端，所以才闭口不语。今日吾等所见那汉女并非曲云，一来历不明之人，却得圣教主多方看重，仙教中人必然忧心，过两日许还会主动求到王上面前，端看您是否舍得公主了……”
“父王，青夫人所言不妥！”凤罗青话音才落，一直沉默未言的南诏王子凤迦异豁然抬头，斩钉截铁地反驳。
他看了一眼神色恹恹的凤迦铃，沉声道：“王族公主尊贵，如何能被推去与人争宠打擂？父王，您切不可随意允婚，没得辱没了铃妹！”
“吾儿……”阁罗凤脸色冷肃，不怒自威，大刀金马地坐在主位，看向长子的目光充满沉重的压迫感，厉声道：“你当明白，铃铃的婚事干系重大！楼翌心思难测，一旦他被汉人拢了去，蛮部各族恐再无出头之日！若仙教内里乱起，于我南诏将有百害而无一利！”
凤迦异怡然不惧，他起身，抱拳回道：“父王明鉴，此等仙教内务，王族有心无力，既如此，又何须徒耗心神？您还记得圣教主是如何拿下仙教偌大基业的？若连这点分寸都没有、为一个汉女引来教众不满，他早些年就该被那些部族生吞了。同理，这等俊杰人物又岂是一桩婚事绑得住的？依儿臣看，若非楼翌许以正位、诚心来求，这姻亲不结也罢。”
旋即他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地道：“唐王朝惯来对我等南疆部族疑心甚重，王室兴盛部落壮大，非其所愿。然，我族立国征战多年，如今当以修生养息为上，儿即将入唐觐见唐天子，沐恩上国，以求盟好。仙教治下部族林立，其名不达天听，此时略有动荡，亦为王族立国不稳，正可示弱求庇，亦是出路。”
阁罗凤看着长子的神色和缓了些，略略点头，又问：“你有此思量，为父自是欣慰。然洱海之境为我蒙舍国治下，楼翌威望太高，终是不妥。吾儿可有对策？”
凤迦异闻言眉眼舒展，他侧身抬手示意，同时对阁罗凤笑道：“父王早有筹谋，又何须孩儿献丑？仙教已经允了迦楼亦将军在境内驻扎，日后收拢部民、屯兵强军，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年，届时我南诏兵强马壮，又何惧他人？”
被凤迦异点名，那身着轻甲的高壮蛮人当即起身，右手在胸前重重一拍，他目光如电、声如洪钟地回道：“大王放心！属下必定……”
凤罗青立刻用手中的扇子在他面前一挡，娇声斥责：“呆子！你是生怕不相干的人听不到么？”
“……”
迦楼亦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呆呆地看了眼面带嗔怒的凤罗青，脖子一缩，整个人似乎都矮了一截，连连应声：“娘子说的是！”
凤罗青收回扇子半掩着面，美目流盼，作无奈状轻轻叹气，两人这副姿态惹得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香花夫人更是含笑打趣：“左将统兵惯来谨慎，又有青娘辅佐日常事务，最是契合不过。或许不久之后，就会有好消息传出呢。”
迦楼亦黝黑的面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凤罗青倒是神态自若、应对自如。随意说笑一阵后，香花夫人见凤迦铃也展露笑颜，这才搂着女儿低声道：“都听到了？你王兄将这事拦了下来，现在不逼你嫁人，接下来可不许继续摆脸色，知道吗？”
“母后……”
凤迦铃微赧，见凤迦异望过来，她立刻抹了抹眼，随后扬起下巴露出和平日无二的娇美笑颜，认认真真对凤迦异行了个礼：“多谢王兄费心！”而后她又转身对阁罗凤道：“父王，刚才是铃铃不懂事，身为公主，若国中需要，女儿的婚事您做主就是。”
阁罗凤刚要回答，凤罗青便笑吟吟地接过话茬：“原来铃铃是中意圣教主了？”
此言一出，凤迦铃面上的红晕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到脖子，她目光闪烁，却强撑着不肯示弱，大声道：“圣教主文武双全品貌出众，我自是满意的！”
众人闻言又是好一阵笑，屋中气氛不由得松快起来——凤迦铃主动表态，这原本略棘手的联姻之想，现在顿时成了件进退皆可的美事。凤迦异则故意做懊恼状，对着父母叹息道：“看来是我枉做小人，差点坏了铃妹的好姻缘。”
“王兄！”凤迦铃跺脚，一转头又见父母都看着自己发笑，女子的矜持令她终于撑不下去，当下扭头捂着发热的面庞快速向后院跑去。
“铃铃！”
香花夫人忙站起，她冲着凤迦铃的背影喊了一声，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对阁罗凤道：“这孩子何时才能稳重些……大王，我先去看看她，仙教那边……”
“夫人放心便是。”阁罗凤摸着下颌齐整的短髭，神情中一派志得意满：“若仙教诚心来求，我自不会坏了铃铃的好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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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花夫人追着女儿去了，凤罗青也跟着起身告退。阁罗凤与器重的长子、格外倚重统领将军又对着地图商谈了许久将来的驻军计划，直到天色渐暗，才放两人离去。
这一日天一圣殿内格外不安定，五仙教的弟子门人往来匆匆，饶是客院内无人打扰，那种紧绷的氛围也从各个角落悄然渗透进来。阁罗凤打发了旁人，他在房中闭目枯坐了一会，这片安静并未持续多久，随着“咔哒”一声轻响，光影摇曳，有人捧着烛台、不曾通报便推开房门静悄悄地走了进来。
“你可来了。”阁罗凤睁眼，他起身殷勤地将那人迎进了屋，又主动端了茶壶斟茶。
“今日有什么新消息？”
作者有话说
第120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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