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珩》鹿尖尖

26、相逢不识

　　冷月对他视而不见，权当从未见过一下，冷冷地直接从无常身侧走过。

　　这回和她在一起的还有二哥流星，无常只听见他问冷月“小师妹可认识此人？”

　　“不认识。”这句不认识，她说的是那么平淡风轻，仿若真似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一般。

　　不知为何听到她说的那句不认识，无常胸口竟像被数万只蚂蚁啃噬般的难受，虽说他们只相见过两回，回回不算友好，但是不打不相识，于是他不甘的前去拦住她势必要寻个理“臭丫头，好歹我们交会过两次，怎么能算不认识呢？”

　　“那又怎样？”

　　冷月一手伸到扶拦外侧，将楼下第一张桌子上的那个茶壶用内力吸了上来，举高它说“我刚进来的时候，小二拿着它给人花式斟茶，差点撒到了我身上，加上这次，我和它也算二次见面。”说完她就把那茶壶给摔在了地上，冷若冰霜地望着他说“可那又能怎样？”

　　她竟拿这茶壶与他相提并论，要说之前是气，那现在就是恼。

　　“你…”无常来回踱步，努力的压制住怒火，他内心不断地告诉自己不气，不气，他一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和一个女子相计较。

　　忍，忍，忍…

　　“别自作多情了。”

　　“你…”看着已然远走的她，无常站在原地炸毛“真是个无情又冷血的臭丫头，简直比茅房里的石头还又臭又硬，对，没错，就是个茅丫头，不对是石头，是块不可雕琢的茅石头。”

　　无常嘴上虽然将她骂的极为难听，但是视线却从未离开过她的背影，客栈老板走路时一不小心被自己的衣服下摆绊倒，顺手抓了那个与她同行，被她称作二哥的男子的袖口，虽然距离远，外加只一晃而过，但是无常确信，刚才分明有在他的右臂上看到了一个绿色大虫的图案。

　　这个图案他仿佛有在哪里看到过，可是一时间竟什么也想不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客栈老板为自己的无心之举道歉。

　　本也没什么，可是那男子的眼里却突然冒出一道绿光，左手高高举起，掌心里有一条绿蛇忽隐忽现，若不是冷月及时按住了他的右手，恐怕这位贪财的老板，就要小命不保了。

　　“二哥，他也是无心之过。”

　　那人立马神情突变，反而去扶那位老板起来“下次，走路切莫要小心点。”

　　“会的会的，一定一定得，二位的房间就是这两间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退下了。”那老板又不是瞎子，他就算看不到也能感觉到浓浓的杀气，还是保住小命要紧，草草退场。

　　回到房间的无常一直在思索到底是在哪看到的那个图案？可是他看过的书籍太多太杂，一时间竟怎么也想不起来，难受的只能对一个茶杯出气。

　　风清淤夺过他手里的那个茶杯，倒了杯水重新递给他“怎么了，是什么事让你烦的需要拿一个茶杯出气？”

　　“我在想一个图案，到底是在哪看到的呢？”无常望了一眼风清淤，如获救星，立马抓住他的手问“你知不知道什么人右臂上会有一个绿色的，像一条大虫子一样的图案？”

　　“五毒门啊”

　　风清淤这么一说，他立马想起来了“对啊，当年就是在那本毒门秘籍看到过这个图案的。”如获解救，无常抱住风清淤，开心地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清淤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这估计得想的一宿都睡不着。”

　　“五毒门”无常突然一拍桌子大叫起来“不好了，那人要是五毒门的弟子，那…那臭石头岂不危险了，不行，我得去探探那个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风清淤拉住欲要出门的无常问“你想怎么去探？”

　　“当然是上楼顶上去探啊。”

　　“你轻功很厉害吗？”

　　“废…废话，当…然不厉害”随后他抓住风清淤的一条胳膊，撒娇道“这不有你嘛，走走走，人命观天，你就当是日行一善。”

　　风清淤带着无常来到冷月那个二哥所在屋的房檐上，轻轻揭开几片瓦。

　　“二哥，大哥和爹…堂主还好吗？”

　　“师妹放心，那五毒门教主说了，只要师妹能找齐四样法宝，以物便可换人，这第一样便是这厌火城内生死门中上古妖界统领雷兽的内丹，不过要夺得这物甚是凶险万分呐，师妹可曾想好了？”

　　“就算刀山火海，也得照闯不误。”

　　“容我再多嘴一句，师妹当真不认识刚才那小子？如果认识，此行让他一同随行，关键时刻替我们充当先锋，何乐而不为呢。”

　　冷月突然一下起身，坚定不移地望着流星说“二哥，说了不认识便是不认识，这是我们堂中自己的事情，又何须牵扯无辜之人。”

　　“哥哥是怕你动了凡心，要想而知，一个杀手一旦动了真情，那自身便是万劫不复，又谈何再去救人，自古丢心容易拾心难啊。”

　　“二哥，我想你是想多了，我和他真不过两次相见，也真谈不上相识，时日不早了，我先回房了。”

　　冷月离开之后，没过多久，不知从何方幽幽传来一阵乐声，只见流星面色瞬间由白转为绿，随后整个人浑身奇痒难耐，他轻轻将衣袖往上面撸起，只见手臂上的那个绿色大虫不知何时已经窜入身体里，游走在他的各个筋脉里。

　　这条绿色大虫乃是五毒门历代教主从五毒翎身上取出的毒液修炼而产的独门毒物，将它置放在每个入门弟子身上，一是为了控制他们，一旦背叛师门，便可让这绿色大虫彻底侵入其心脏，立刻取之性命，二是因为这大虫虽会伤及人性命，但碰上师门的韵律心法，让它游走身体各个穴位筋脉，可助自身修为大涨，只是这毕竟是有违正常修炼法则，所以大虫发挥助攻之时，会经历剥皮削肉、脱胎换骨一般的痛苦。

　　而无疑这时，有门中弟子，正在助流星上升修为，他先是疼得满地打滚，动作之大，将桌上的水壶杯子全震落到地上，发出极为响的声音，在隔壁房间听到声响的冷月立马前来敲门询问情况。

　　“二哥，二哥，你没事吧？”

　　疼痛已让他全身筋脉突暴起，整张脸都开始浮肿，眼睛更是肿胀得直接突了出来，喉咙口仿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但又有什么东西正在猛烈的撞击着欲要跑出来。

　　可这时冷月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仿似下一秒她就要破门而进，于是他只好用尽全身内力将正在游走的大虫封锁在原位，这才让全身心舒坦一点，缓和片刻后，勉强说着“没…没事，想喝个茶，不小心把杯子撞倒了。”说完他用力将灯火吹灭“我要睡了，你回吧。”

　　“二哥，你确定没事？”

　　“嗯，没事，你回吧。”

　　冷月的身影慢慢离开，屏息聆听见她回房关门声之后，他松开那只按住大虫的手，此时重获自由的它，以让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在他体内游窜一圈，途中在他主心口狠狠的咬了一口，算是惩罚，之后他仰头喷了一口黑血，大虫也顺着这口黑血从他体内钻出，重新落回他的手臂上。

　　乐声骤停，那绿色大虫也如原样一般安安静静躺在那，仿似从未离开过的一样。

　　流星扶着凳子，而后借势扶着桌子艰难直起身。

　　窗外飞进来一个五棱毒门镖，上面携带着一个小锦囊。

　　无常和风清淤本来要追踪那个扔镖的人，可是对方就像来无影去无踪一般，一眨眼便不可见，不可寻。

　　流星慢慢走去取下飞镖携带的那个锦囊，里面装的是一瓶药丸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的是：今日半途而废，功力无增反遭侵蚀受损，乃是你处事不当 ，自受苦果，食两粒此药丸可补足你方才所损之伤，万般不要忘，你来此的任务。

　　流星双手颤抖地从中取出两颗药丸服下，周身凝固的血液顿时得以重新畅流，他铁绿的脸慢慢恢复了元气。

　　无常和风清淤追那人无果之后回了房。

　　“难不成是我眼花，我明明看见有个人影，怎么一闪而过就什么都没了呢？”

　　“此人内力深厚，恐是我们之前见到的只是他的形神而不是真身，所以我们追不到也不足为奇，在鬼门洞府的时候，师父他老人家曾告诉过我，以毒促生内力修炼的人，资质低则会入魔，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有时无神有时无形，但是资质高者再从中悟道，那么便可衍生出无数个形神，在千里之外都可为他所用。”

　　“我虽读遍玉门中所有藏书，但竟不知这世间还可以以毒促生内力修炼。”

　　“其它毒不可，但是五毒翎之血可以，相传原先它乃是炼丹仙人太上老君的试药神宠，食过老君炼制出来过的所有丹药，但是又不能完美的将这些丹药彻底融为一体为它所用，所以终有一日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打伤众神受伤后落入五毒山。

　　五毒山又以盛产各种邪毒药草为名，它受伤的身体浸泡在那一片毒草中，造成毒入心肺，扩散全身，所幸被五毒门当时教主野灵子所救，取名五毒翎，在他的细心助其调养之下，终成一剧毒之物，而她之前所食无法消耗的丹药也溶解在这毒液里，后来野灵子尝试靠借助它的血液修炼，意想不到收获了上成至毒之术，内力大增，在当时的江湖中曾掀起过一阵腥风血雨，为了巩固江湖地位，于是他努力培养新的替代品植入门中弟子体内，通过特有韵律，助他们提高自身修为。”

　　“照你这般说来，茅石头她二哥果真是五毒门弟子？”

　　“茅石头是谁？”

　　“就是那臭丫头，和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的，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称茅石头，算了叫茅丫头好了。”

　　风清淤轻声笑了一声，好奇的问道“那我又像什么，你心里又偷偷给我取了个什么绰号？”

　　“你真想听？”

　　风清淤点了点头。

　　“呆鸡，呆若木鸡。”无常一说完，就害怕地跳上桌子，指着他说“是你让我说的，不可动怒啊，动怒了也不可动手啊。”

　　风清淤摇头笑了一下，只有自我安慰呆鸡也总比茅石头好听一点吧？

　　“不行，如果那人真是五毒门弟子的话，那臭…不，茅丫头不就很危险，不行，我得去告诉她，让她赶紧离开他。”

　　“他是她二哥，你说她会信你还是信他？”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她受骗上当？不行，这茅丫头是又臭又硬了一点，但心肠还是不坏的。”

　　无常老是会想起，在楚建时她给那些小孩子分享水果的场景，他想她不过是嘴硬了一点，心终究是柔软的，善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