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日记》立水小仙

12、丁酉年三月一日

　　······黑篇····················

　　一大早，郑工接到电话，说是甲方晚上会请全体项目组成员吃饭。省去了思考晚饭吃什么的烦恼，最高兴的大概就要数陈姨了。

　　下了班后，郑工和陈哥两人分别开着车将我们一伙人全都拉到了饭店。作为邀请人的甲方众领导和相关人员也已经到了。

　　大包厢中，被屏风分成的两桌，郑工带着陈哥很自然地坐到了甲方大领导那边；而我们其余的人，则在另一桌坐了下来，负责招待我们的是甲方别墅二期的小组负责人——李飞泫。

　　酒席正式开始后，对面那桌似乎很快进入了状态，不断传来领导们之间推杯换盏的声音。

　　反观我们这桌，可能因为相互间并不太熟悉，所以大家都比较腼腆拘谨，只是在各吃各的。

　　这还是自参加工作以来，第一次和甲方吃饭，幸运的是没有和领导同桌，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要如何应对。

　　本以为晚饭就会这样无声无息吃完散伙，也许是听到对面那桌着实热闹，作为我们这桌的张罗人，李飞泫有些不甘寂寞。于是，他也叫来服务员，开始给我们这桌人倒酒。

　　一听说要喝酒，我轻轻皱了皱眉。要知道，酒这种东西，伤神伤身，为了保护嗓子，我平时是极少碰的；而且我也并不觉得它有多好喝。

　　记得大学那会儿，每每宿舍或者班级聚会，白的啤的多少我也象征性的意思过，因为知道我不喜欢，所以那会儿也并没有人强迫我非要喝多少。但是如今这种场面，想来是躲不过去了吧。

　　服务员挨个给桌上的人倒着酒，轮到白小小时，就见她轻轻将酒杯倒扣在了桌上，拒绝的意思显而易见。服务员有些为难地朝对面的李飞泫看了一眼，而后没再坚持。

　　“白工怎么喝茶？不给面子啊。”
　　“抱歉，不太会喝酒，而且今天身体不舒服。”

　　真好，女生就这点最方便，“身体不舒服”可真是个万金油的借口。只是我……

　　看着面前那满满一大杯的白酒，着实让我有些无奈。

　　白小小就坐在我旁边，似乎看出我的为难，凑过来悄声问道：“不想喝？”
　　“呃，的确不想喝，而且我也不太能喝。”
　　“不想喝就不喝，刚好我也不喝，你可以陪我一起喝茶。”

　　说完，她还朝我偷偷眨了眨眼。

　　一桌酒添满后，李飞泫起身，笑道：“为了预祝别墅项目二期顺利开工，咱们一起来干一杯。”

　　随后众人一同起身举杯，共同庆祝。

　　而我，只得象征性地端起酒杯，抿了那么一小口。瞬间，一股辛辣冰凉的触感，一路从口中滑至胸口，贯穿整个嗓子。不得不说，这当地的白酒，真是酒劲十足。

　　李飞泫似是看到我杯中的酒几乎没有下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后，朝我这里走来。

　　“这位小兄弟，怎么？总不会……你身体也不舒服吧。”

　　说完，他还故意朝白小小看了一眼，很明显，对于“身体不舒服”这件事，他定然觉得是在找借口，语气中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还不等我回答，白小小抢先说道：“是啊，他也身体不舒服。”

　　“这就怪了，难不成你们项目部还闹禽流感了不成？看着也不像啊。若是你们一个两个都找这种借口，如此不给我面子，咱们这以后的工作……怕是不太好开展啊。”

　　该来的总会来，想逃，呵呵。
　　“我……”

　　已经做好豁出去的准备，毕竟，作为新人的我，又是初来项目部，总不能因为没和甲方小头头搞好关系，就影响今后工作。

　　就在我准备来个一口闷的时候，白小小起身，一把抢下我手中的酒杯，说道：“李工，你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吧。像我们这些小人物，平日拿的工资里可没有这项义务，更何况，咱们的合同上似乎也没写着我们还有陪甲方喝酒这一条。上班时间你们是老大，下班了总要给我们些自由吧。”

　　李飞泫被白小小的一番话说愣了，他可能没想过身为甲方的自己也会有被设计方呛声的时候。

　　虽然看得出他此时憋了一肚子火，但不想因为这件事最后闹得隔壁桌领导都过来，所以开始给自己找台阶下，“我这不也是想活跃下桌上的气氛，增加感情好让咱们今后工作进行顺利么，既然白工不愿给我面子，我也无所谓，吃饭吧吃饭吧。”

　　这话说的，明显还是将责任全都推在了白小小身上。

　　“李工，我们项目部里设计人员可就这么俩人，若是今天因为陪您喝酒伤了身体再闹出点毛病，那今后的工作怕是才真的无法顺利进行了吧。”

　　一时间，桌上的气氛骤降，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的各自低头吃着碗里的菜，生怕一个不小心，这两位组长就直接干起架来。

　　好在最后，资料员小苏出来打了圆场。

　　“哎呀，不就是喝酒么，李工，我们组长她不是本地人，可能也喝不惯这里的酒。刚好，我喜欢，我就代替我们组的人敬各位了。”

　　说完，她竟脸不红气不喘地一口气干了三杯。看得我都替她在一旁捏了把汗，这妹子，太猛了！

　　一顿不算愉快的晚饭结束后，因为领导那一桌似乎还有别的活动，所以甲方大头儿特意安排李飞泫将我们这桌人先行送回项目部宿舍。

　　因为小苏和陈姨晚上都有事需要回家，所以只剩下我和白小小。本想着要不还是我们自己打车回去比较好，但李飞泫也不知是酒劲上来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执意要送我们。

　　结果，为了争执谁来开车、谁坐副驾驶，本就因为一顿饭关系闹得有些僵的两位小组长，矛盾进一步恶化了。

　　虽然最终因白小小没喝酒占据了主动权，但李飞泫显然不想将事情就此画上句号。一路上各种言语挑衅，气得白小小就差没直接把车开沟里去了。

　　坐在后座上的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扎紧安全带，祈祷赶快抵达宿舍。

　　白小小一定是位“没车一族”，肯定考了车本后就再没摸过车。坐她车的唯一感觉，就像她才是喝酒喝得最多的那位。明明十几分钟的车程，愣是被她开了足足超过半小时。

　　大概，我们坐的是“四轮自行车”吧。

　　早知道就说让我来开了，虽然同样是拿本后就没摸过车，但怎么说我也是年初才刚考完的。

　　不过，即便我真自告奋勇，李飞泫那家伙也未必会同意让我来开，似乎那样，就剥夺了他可以和白小小吵架斗嘴的机会。这人实在是……

　　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些头疼。从今天的几次针锋相对来看，李飞泫从一开始被白小小惹怒，到后来开始有意无意的挑衅，不怀好意的目的太过明显。

　　只希望他今后不会利用工作之便故意找我们麻烦，以后，但凡和甲方接触讨论修改方案的事情，还是我主动接过来吧。

　　······白篇····················

　　三月的第一天，甲方一早就来电话通知，晚上会请项目组所有成员一起吃饭。

　　本来满心期待可以下馆子改善下伙食，吃顿好的来犒劳下自己的胃，结果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简直让我气都气饱了。

　　“你们好，我是负责这次别墅二期的组长李飞泫，幸会幸会。”

　　一进包厢，负责接待我们这桌的人倒是给我留下了个好印象。原因无他，就是觉得这个人有着一副好声音，和玄水很像，就冲这点，都能给他打个90分的超高印象分。

　　不过，再高的分数，随着饭局的推进，呈直线式下降的就快成负数了。

　　本来对于这种应酬式的饭局，我一直没有什么好印象。

　　以前于工在时，也跟着他经常和甲方吃饭，不过因为我是女的，又有领导在场，所以自然没人会为难我。不过说实话，即便不是针对我，但餐桌上那种不想喝也非得硬往下灌的“劝酒文化”，真的让我很反感。

　　今天，本以为甲方特意将领导们安排在一桌，就是为了让我们这些编外人员能安安心心吃顿饭，却没想到才开吃没多久，这酒还是怎么都绕不开的一个东西。

　　环顾桌上，除了年纪很大的陈姨，女生一共就两人，我若是开了这头，作为项目部的组长，他们还不得轮番来找我喝啊。

　　虽然我自认为酒量不差，但也没傻到为了一帮根本不认识的人喝酒伤了身子。再说了，老爹可是发过话：工作以后小酌怡情可以，但是工作场合却是要明令禁止的。

　　基于此，随便掰了个万金油的理由，果然没有让对方信服。不过我也无所谓，反正只要我不想喝，谁逼我也没用。

　　却没想到，这李飞泫没从我这里讨到好，又转头开始盯上我们的小朋友了。

　　本来，如果宫墨觉得喝不喝无所谓，我自然不会多管闲事。可人家明明一副一脸为难的样子，作为组长，我自然要替每一个手下挺身而出。

　　而且，李飞泫的态度着实让人来气，明明只是个小组长而已，却以甲方高高在上的姿态各种逼迫，真是让人看着就不爽。真有本事的话，等他混到对面那桌上后，再来跟我们摆架子啊，真是白白辜负了他的那副好声音。

　　至此，我对此人的印象已经直接从90分下降至不及格了。

　　骤然下降的气氛，好在被同桌的苏妹子及时救了起来，化解了冷场的尴尬。

　　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她，但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我当然还是要先保全自己。如果之后甲方还会有意刁难，我也可以保持清醒拦着点不是。

　　不过，很显然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别看苏妹子年纪比我小，但已经是个两岁娃娃的妈了，为人直爽不说，酒量更是大的惊人。

　　之前偶尔聊天时，听她说过平日里到是挺喜欢喝酒，但女孩子说自己喜欢喝酒能喝多少？我也就很自然的认为，估计和自己差不多。

　　但……她的这种“喜欢喝”，在真正见识过以后，就能知道一定是种委婉说法，准确形容应该已经到了“馋酒”的地步。

　　一顿饭下来，同桌甲方的五个大男人合起来，都喝不过她一人。喝到最后，连最早开始张罗的李飞泫都有些怕了，向我们这边看来的眼神都开始变得飘忽，而且光厕所就跑了两趟。

　　不得不说，此地民风果然彪悍，公司领导真是有心了，竟然招了这么个能人；如此看来，陪着郑工那边管账兼公关的小陈同学，怕是一定比苏妹子还猛。

　　饭毕，因为家里有事，苏妹子打电话让老公来接，猝不及防又被她秀了一脸恩爱。而陈姨家离苏妹子家不远，也搭着他们的顺风车一起走了。

　　直接回项目部的人，就只剩下了我和小朋友。

　　“上车吧，我们领导发话了，要让我送你们回去。虽然饭桌上白大组长不给我面子，但我还是会免为其难带你们一程，毕竟，咱们今后还是要一起合作的。”

　　要不是看在当时实在太晚，饭店附近又极不好叫车的份上，我真得懒得搭理他。还勉为其难，好像我们没他车就回不去了似的。

　　“你要开车？”我挑了挑眉，看着李飞泫掏出钥匙正打算往驾驶座那边走去。
　　“不然呢？送你们一起走回去？”
　　“你……这是酒驾吧。”
　　“呵呵，不要太小看我，这地方，我就算闭着眼睛都能开回去。再说了，连路都没修呢，根本也没人查。”

　　看到这人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就让人来气，我快走了几步，一把抢过车钥匙开门就坐了进去。

　　“哎呦，没看出来，好好，难得有女性抢着为我服务。”

　　我忍！眼看着李飞泫转身往副驾驶位置走去，我将包一甩，直接把位置占了去。

　　“什么意思？这是我的车，我还不能坐了？”
　　“抱歉，酒味太大，我怕被熏得开车撞树上，为了大家的人身安全考虑，您就将就着坐后面吧。小墨，委屈你了。”

　　待那二人上车坐好，我信誓旦旦地打火、松手刹、踩油门，但实际上，手心里已经布满汗水。天知道我已经多久没碰过车了？两年？三年？貌似自打考完驾照后，就再没坐过这个位置了吧。

　　一路小心翼翼地朝前开着，却听到某人从后面不断传来的聒噪声：

　　“你这也叫会开车啊，要不还是停下换我来吧。”
　　“如果现在有个警察站在前面，就算背对着我们大概也能听出来你这才叫酒驾。”
　　“哎呦哎呦，我看到一只蜗牛从旁边超过去了！”

　　对于他这种酒醉后毫无营养的垃圾话，即便声音再好听，我也直接选择无视。不过，我能悄悄说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怕和他斗嘴后，我真的有可能把车开进路边的沟里么？

　　苍天啊，现在仔细想来，以后如果要一直面对这么一个甲方的小组负责人，我大概不会再有什么好心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