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海皇神话(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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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4
窒息般的浓重死气。
强烈的怨念，像是暴雨袭来前黑压压的乌云，蓄势待发，沉沉地静止不动。这是一股令人快要无法呼吸的气息，彷佛是无形的索命绳圈，悄无声息地一点一点收紧，等到反应过来之际，已经发现洞窟内的通道，满溢血腥、暴力，随时准备爆发出惊人的复仇力量，彻底而决然断绝一切生命的印记痕迹。
……越来越难受。
……越来越辛苦。
克琳娜不但觉得呼吸困难，她还觉得很痛，难以形容的痛，像是回到了神话时代的婚礼夜晚，她无助地躺在血泊中，后腰的痛处伤及灵魂。她整个灵魂也在疼痛，剧烈的痛楚令她无法思考，更加没有力气张嘴哭喊，现在她只是渴望她的永恒的安宁，回到那一个不祥而温柔的怀抱。
——你是死亡唯一的新娘。
神祇的双臂牢牢抱紧了她，不祥的夜灰色羽翼微微收拢成一个温暖的护荫。银色长发缓缓滑落下来，黑色的五角星轻柔地贴上她的额角，带着热度的吻落下，辗转反侧，一遍又一遍拥吻，呢喃她听不懂的别扭爱意。
——你是独一无二的可爱灵魂。
……
「……克琳娜!」
尖锐响亮的叫声像是刺穿耳膜一样，刺穿她昏昏沉沉的灵魂，她浑身一颤，痛楚更加强烈，意识却骤然渐渐清醒。她吃力地慢慢眨了眨眼睛，试着集中精神去看声音的来源，却只能模糊地看到一团粉红色的影子，在黑暗中不断晃动。
「克琳娜!克琳娜!克琳娜!」
小鹦鹉眼见她终于醒来，拍着粉色的翅膀跃动起来，张嘴高声乱叫。
「嘘!安静!别吵!」
另一只手飞快地伸出，迅速摀住了鹦鹉的嘴，小东西费力挣扎几下，难得地安静下来，然后才乖巧地蹭到她的脸颊。柔软的触感很是舒服，似是抚慰她的痛楚和不安，她终于可以缓缓平复下来，渐渐适应周遭的昏暗，聚焦看清眼前的少年。
「……赛奇……?」
「太好了，你终于醒来了，克琳娜。」
他露出松了一口气的宽慰笑容，低头关切地注视她，以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她打湿鬓发的冷汗。小姑娘困惑而惶恐地眨着眼睛，惊魂未定，搞不清自己身在何方，又不知道为何赛奇会在她的身边，更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发生甚么事了，只能愣愣地看着他——
异族少年看上去憔悴而狼狈，眼底呈现淡淡的乌青，一头长发略为凌乱，丝毫不像是那个年少有为、来自圣域的巨蟹座黄金圣斗士。他身上皱巴巴的黑衣，就是当天悼念活动所穿的衣裳，偏偏他完全不顾及地面的湿滑脏乱，席地坐在她的身边。
头顶上方一个微弱的火光摇曳，忽明忽明，阴影投落在满布青苔、藤壶的石壁上。
冰冷的红褐色水珠滚落，不偏不倚落在她脸颊，她哆嗦了一下，惊骇地瞪大眼睛，骤然想起很多事情。
「……啊!尼、尼莉莎!涅普顿!哈莉厄!痛——!」
后腰的剧痛再次袭来，痛得她皱起眉头，蜷缩身子，但是却没有放弃交代她想说的事情。她终于想起了失踪期间，和尼莉莎在这里的经历，亦明白尼莉莎为何唤她前来，只是始终搞不明白涅普顿和哈莉厄是怎么一回事而已。
他知道她是死神大人的新娘。
尼莉莎称呼他为哥哥……
所以涅普顿……已经不再是原本的涅普顿了?
「别乱动，克琳娜。」
赛奇轻柔而不失强势地按住了她的肩。
「你需要好好休息。」
已经发生了太多事情。
五月三日的悼念活动，他原本是打算避开克琳娜的两个护卫，秘密地跟她谈论教皇的亲笔信，不料却撞见哈莉厄私自把克琳娜带走。他察觉到有不妥，因而悄悄跟踪，最后竟然在大团长宫的封闭小房间外，偷听到一番不应该听到的说话……直到哈莉厄和涅普顿把克琳娜弄昏，意欲把她带往传说中的赫利俄斯神庙地下迷宫，他出手干预了。
可惜他的力量不足以解救她，只能带着她在迷宫中逃亡。
对方不知为何没有追上，或许是笃定他们根本无法离开。
——确实，他的小宇宙在这里像是被完全封死一样，而且克琳娜又莫名陷入昏迷和剧痛，动弹不得，他们根本不可能跑远的。
这里很大可能设有结界，这个空间的时间流逝，跟外界的时间可能亦有所不同，因此他不清楚他们到底困在地下迷宫多久了。
唯一的希望，就是没多久绝对有人来拯救他们。
或者应该说，有人会拯救她。
少年微微垂眸，并不打算告诉她，他已经知道她是传说中的死亡新娘。
「……但是，尼莉莎她一定在等我。」
小姑娘皱着一张脸，苦恼地试图坐起来，无奈剧痛根本令她直不起腰，只好投以一个求助的眼神。她左思右想，认真思索应该怎样解释才好，却发现连自己也不是完全清楚的事情，根本难以用三言两语说明清楚，只能泄气地噘起了嘴，表明她的急切。
「总之我一定要去找她的，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把她让我保管的东西，交还她的手中。」
小鹦鹉不认定地啄了她一下。
赛奇抱起了双臂，陷入沉思。
「……我们一起去。」
他不知作甚么考虑，最终还是勉强同意，克琳娜的眼睛一亮，马上就打算起来，没想到他拉起她的双臂，微一转身背起了她。她有点惊愕，但随即就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乏力而疼痛，根本就不能像平日一样活蹦乱跳，行动自如，于是她就乖乖地趴好，甚至连她的鹦鹉也站在她的肩上，一动也不动。
「……抱歉我之前很讨厌你，我以后不会对你那么差的了，如果你真的想我去那个甚么圣域，我不介意跟你走一趟的。」
小姑娘安静了一下，又默默补充。
「虽然去了圣域之后，我可能又重新讨厌你。」
「……木头脑袋。」
少年没好气地低声咕哝，不紧不慢地接下道。
「等到我们平安脱险，才说这些事情吧——迷宫那么大，我们又没有神话中阿里阿德涅的帮助，现在要去哪里找你需要的东西。」
「尼莉莎有告诉我，平安穿行这个迷宫的方法啊。」
克琳娜断断续续地小声哼唱一首歌谣，是尼莉莎教她牢记的，优美的歌词不知属于何种语言，说不定是凡人所不知道的古老海神语言。她有点跑调，咬字发音亦不太准确，偶尔需要停下来，仔细想一想接下来的歌词。后腰的剧痛亦令她有点难以集中精神，不得不停下来喘息，但最终勉强虚弱地唱完这一首歌。
赛奇听不懂这歌，他也觉得克琳娜应该亦不知道歌词内容。
就在小姑娘唱完最后一个音节之际，整座迷宫开始转变了。
背后的三岔口，前方的十字路口，所有迂回曲折的道路，在彷佛有魔力的歌谣之中，缓缓整合成一条笔直的小路，没入一侧的低矮洞口之中，乍看来似是一条捷径。他们踏入其中，在没有尽头的狭窄地道一直前行，彷佛迷失方向一样，完全找不到出口——
直到前方浮现皎洁如皓月的光芒。
光芒越来越强，柔和光辉映照出金发少女惊讶的脸。
「……你们……天啊，克琳娜，你怎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的?」
小姑娘迷迷糊糊地趴在赛奇背上，伸长脖子探头细看，认出了对方是当天在马场上救她一命的女神，惊讶地瞪大眼睛。戴丝波茵娜却二话不说上前，没有握剑和拿着櫆寄生的手轻轻放在她的后腰上，丝丝缕缕的温柔神力缓解了她灵魂的痛楚。
赛奇诡异地瞥一眼戴丝波茵娜手中的神剑，觉得依附其上的力量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一时三刻认不出来。
「……我是被尼莉莎骗来的，不过严格来说，其实也不可以说是她骗人，她应该……只是想让我帮她拿一个东西，但又不可以被人发现。」
克琳娜的说话语焉不详，又模棱两可的，金发少女于是不解地看了看赛奇，似是觉得他有比较详细完善的答案。
少年苦笑着摇头，德墨忒尔之女正要开口，突然只见自己手中的珍珠光彩开始转变，流转的淡淡银光像是水波一样流动，整颗珍珠猝不及防地飘上半空，猛地炸裂开来。粉末般的细碎微光狂乱飞舞，最后围绕着嵌入天花的银灰海螺盘旋。
克琳娜激动地张大了嘴巴。
「就是那个!就是那个东西啊!」
金发少女有点意外，伸手自低矮的天花取下海螺，疑惑地在想，海界的丰裕之角怎么随意藏在禁地的地道天花。她翻来覆去也想不明白安菲特里忒的用意，一个不慎，冷不防从丰裕之角掉出了一个东西。
剎那间，整个昏暗的地道波光潋滟，仿如置身静谧的蔚蓝海底。
没有人来得及反应。
奥利哈钢重重摔落地上——
作者有话说第59章 海皇神话(十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