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杀破

2、第二节

　　村子东头那儿有一些荒芜的空地。风胡乱地吹着，一些人为了能给这片空地增添一点肥力就胡乱在这里随地大小便。这里还经常举办各种丧事，吹喇叭的、抬轿子的，都特别讨厌走这条路，但是又没有丝毫办法。每当一个人从这块地走过，他总得回家洗一遍澡，以去除身上的污气。
　　村子西头有一座破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没人的时候，他总在敲木鱼，有人的时候，他就诵经礼佛，保佑来人家庭幸福、平安。每一个去那里的人都要留下一些香油钱。
　　村子南头有一颗巨大的榕树，独木成荫，枝繁叶茂，有很多鸟类在树上安家。喜鹊叽叽咋咋地叫，黄鹂咻咻地叫，啄木鸟吱吱地叫。每一天都热闹非凡。
　　村子北头有一个龙王庙，庙里有一个水泥做成的龙王。很多乞丐把庙当成了自己的家，每一天都住在那里。整个龙王庙很大，装下了三百名乞丐。
　　这个村子名字叫杏花村。因为村子的中央有很多杏树，而且盛产银杏。每一年都有很多外乡人慕名前来观看和采摘。而杏花村的村民又一向热情好客，一有外乡人来必定夹道欢迎。
　　这一天，杏花村同福客栈的钱掌柜的儿子死了，钱掌柜买了一副上等棺材，然后去请杠子班，把他的儿子从同福客栈拉到村南头，非说要葬在那颗巨大的榕树旁边。这可坏了村里人的规矩。因为那棵榕树，恰似一个儿孙满堂的老人，象征着和睦、幸福和快乐。然而现在却有人要把死人葬在这儿，这多不吉利？谁能同意啊？！可是钱掌柜说，他儿子生前就喜欢这棵榕树，而且曾说过：如果他自己有一天早死了，一定要把自己葬在那棵榕树下。
　　村长刘大头为了这件事找到了钱掌柜钱有龙：“钱掌柜的，你儿子已经死了；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了，可是活着的人还要活着，死人不能碍着活人的道儿啊；你儿子已经死了，他一个人想葬在村南头，可是有很多人不同意啊。我们尊从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你看，是不是这个理儿？”
　　“我去！”钱掌柜手下的一个家伙听了这些话，抡起家伙就往上冲，结果被钱有龙给拦住了：“干什么呢？早饭吃多了！回去干活去！”那家伙听了以后怏怏地回去了。
　　“刘村长，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这么着吧，我认可你说的话了。我同意了，少数服从多数。”钱有龙一本正经地说。
　　“太好了，俺总算没白来。那这样的话我就回去了。”刘村长说完就打道回府了。
　　“掌柜的，你真的要放弃？”一个店里的伙计多事地说。“当然不，”钱有龙恶狠狠地说：“哪儿能这么容易啊。我要换一个方式去达成目的。”
　　天黑后，街上的行人越来越稀少了。这里没有电灯，所以这里的人都遵从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生活规律。午夜以后，钱掌柜叫醒了店里的所有兄弟：“都别睡了，起来起来！”“老板，现在是大晚上，哪还有不让人睡觉的啊？！”一个伙计不满地嘟囔。“起来，今天晚上我有事要做。谁配合我，我给他两百元补助费！”钱有龙颇有信心地说道。“好吧，看在钱的面子上我就勉强答应了，”一个人说；接着其他人都随声附和。“弟兄们，轻手轻脚一点，别把邻居们给惊醒了！”钱有龙提醒道。
　　就这样，几个人摸爬着起来，穿好了衣服。一个伙计睡眼惺忪地说：“老板，到底让我们干什么呀？”“把我儿子抬到村南头埋了。”钱有龙掷地有声地说。“什么，那么远？”一个伙计不满地嘟囔。“三百块，今天谁把我儿子抬到村南头，我给他三百块，挖坑埋人的钱我另算。”钱有龙说。几个伙计一听，腰杆子立刻直起来，人也精神了。“行，老板。这活儿我们干了。”伙计们齐声说。“好，走！”钱有龙声音低沉地说。
　　午夜十二点，一群人身穿黑色衣服，脚踩黑色靴子，抬着一口黑色的棺材，一步一步地往村南头那棵榕树那儿靠近。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才到达榕树那儿。榕树独木成林，夜晚凉快地惊人。几个伙计想靠着榕树坐下来休息一下，被钱掌柜给制止了。“不许坐，坐下就走不动了。起来！”钱有龙命令道。“谁把我儿挖坑埋了，我给他两百元。谁来？”钱掌柜问。“我来，”一个伙计应声回答道。”“我也来，”另一个声音附和道。不一会儿，一群人全都领了差事。今天正是月圆之夜，月亮又大又圆，月光照得地面亮如白昼。几个伙计卖力地挖着坑，很快就坑挖出来了。众人合力把棺材送了下去。漆黑的棺材吸收着月光，发不出一点光亮。众人摸索着抡起锄头，再把土添上，然后把土踩实。干完之后，几个人就都回去了。
　　第二天，同福客栈挂了牌子，说今天十点开张。已经是早上八点，店里的伙计仍然在熟睡。没办法，谁让他们晚上没睡好呢？
　　这一天，刘村长又来见钱掌柜的。他九点钟到时，店铺还没有开张，他就在外面等了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伙计打着哈欠从屋里走出来；刘村长见状迎上去，对店里的伙计说：“我要见你们钱掌柜的。麻烦你们赶紧通报一声!”
　　刘村长等了一会儿，钱掌柜就出来了。刘村长对钱掌柜说：“幸好你昨天听我的话，没有把你儿子葬在村南头那棵榕树下。我上午刚去见了一位风水大师，那位大师说：‘村南头榕树下风水不好，把尸体葬在那儿容易尸变的！”钱掌柜大吃一惊。钱掌柜是一个信奉鬼神的人，他想来都对有关鬼神的事深信不疑。钱掌柜紧紧握住刘村长的手说：“谢谢你，刘村长，要不是你，我的孩子就要遭殃了！”“不客气，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对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刘村长客气了几句就离开了。等刘村长离开后，钱掌柜终于控制不住，双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一个伙计听到了刚才的对话；他不以为然地说：“什么尸变，我看他就是眼红我们店的生意好，挣得钱多，妒忌我们，所以啊，才胡乱编这些话来吓唬掌柜的您。”“ 你给我闭嘴，”钱掌柜怒气充充地说。
　　这一天夜里，钱掌柜自己一个人去了穿着一身黑衣，带着一把铁锹去了村南头。两个小时后，他来到村南头的那棵榕树下。他双手颤抖地握着铁楸，一铲子、一铲子地挖开了树下的坟。棺材露了出来。他打开棺材盖儿，发现尸首已经不见了。他捂住嘴巴，无声地哭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钱掌柜没睡足八个小时就急忙早起，去村西头拜访庙里的老和尚。老和尚在听了钱掌柜的叙述后，双手合掌，说了一声：“阿弥陀佛！施主，你之所以今天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完全是因为你钱挣得太多，可你却从来不摆财神爷，所以财神在天帝面前奏了你一本，故降罪于你。要想让令公子安息，需要破财免灾。”“大师，我相信你；破财免灾，我可以做到；还有，以后我一定拜财神爷；我一定拜；我一定拜！”钱掌柜临走的时候留下了一万元的香油钱，然后花了五百元买了一个财神像，然后就回去了。
　　店里的伙计看到自己的掌柜的买了一个财神像，而且浑身香油味地回来了，不由得谈气道：“哎，又花了不少钱吧。准是中招了；那和尚和村长是串通一气好的。哎，可惜，掌柜的怎么就看不出来呢？”钱掌柜的却大怒：“你这个人，再要胡说，我捏掉你的□□！”伙计们遂都闭了嘴，不再言语了。
　　傍晚，钱掌柜再次一个人出去了。他来到村北头，去了龙王庙。他在庙里找到一些乞丐，每个人给了他们十元钱，然后让他们帮自己搜集情报。他低声嘱咐了几句，然后就离开了龙王庙。
　　第二天，钱掌柜七点钟准时起床，他在同福客栈门口接到一个乞丐的线报，说已经查到了村长的可疑之处。钱掌柜听完那个乞丐说的话后就嘱咐他：“以后晚上来找我，大白天的太显眼了。”
　　这一天晚上，钱掌柜没有外出。
　　第二天晚上，一个小乞丐来找钱掌柜。钱掌柜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给了他十块钱，就让他离开了。
　　第三天晚上，一群乞丐轻手轻脚地把一个棺材抬到同福客栈门口。钱掌柜没有睡觉；他在门口等着。等指挥乞丐们把棺材抬到后院后，钱掌柜给了抬棺材的乞丐每人十块钱，然后就让他们出去了。
　　第二天早上，店里的伙计惊恐地发现自己少爷的棺材又回到客栈里了，吓得屁滚尿流，跌跌撞撞地跑去找钱掌柜说：“掌柜的，不好了，少爷诈尸了，找上门了！”
　　“谁说我诈尸了？”一个声音在后院响起。伙计们顿时脸都绿了：“完了，这回少爷是真的诈尸了！”“胡说！少爷根本就没死，还诈什么尸呢？”钱掌柜呵斥道。“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一个伙计不禁问道。“事情要从一个月前说起，”钱掌柜陷入了回忆中。
　　原来一个月以前，钱掌柜在去村西头的时候在庙里遇到了村长和那个老和尚。当上他们鬼鬼祟祟，不知道想要干些什么。钱掌柜为了弄清楚，于是就去趴在窗户纸下面偷听那两个人说话。那两个人说要设计陷害钱掌柜的儿子然后利用他儿子的尸体逼他破财。钱掌柜知道了这件事后寝食难安，冥思苦想了一个月终于想出了这个办法。钱掌柜想出这个办法后就找他的儿子商量，然后自己亲手做了一些干粮，又买了一口棺材，把粮食放在棺材的暗格里面，又买了一个录音机。钱掌柜特意在棺材的盖子上面打了一个圆形的洞，好让棺材里外通气。在钱掌柜带着伙计把棺材埋在村南头榕树下的时候，刘村长就埋伏在不远处。等钱掌柜走了，刘村长就带人把棺材给挖出来了。然后，钱掌柜的儿子就用录音机录下了刘村长和和尚说的每一句话。
　　一周后，Q市警察局拍派了六名警察来到杏花村，找到刘村长，逮捕了他。“你好，你已经被警方逮捕了。你现在可以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作为呈堂证供。跟我们走吧，”警察说完，就押着刘村长和和尚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