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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学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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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走了两个小时才到山脚下,到了林砚停车的地方,终于能歇歇。
西溪坐在副驾驶上,拿出手机看看。
已经晚上七点了。
林砚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谢谢。”
这地方有点偏,开车到市区大概要一个多小时,西溪有点困,想着过会还能睡一下,奈何林砚找事,死活不让她睡。
“你住哪?”他问她。
“爷爷家。”
“嗯?”
“嗯?”
“你十八了,没搬出去?”
成年少女西溪:“我关爱老人。”
他嘴角微扬,“你现在想回家?”
西溪打了个哈欠,“废话。”
林砚扫了她一眼。
西溪撇撇嘴没理他,看窗外。
外边景色不错,周围都是山,夜色笼罩下静谧得像是一幅画。
她不自觉就被吸引了。
黑夜中有什么?为什么会有黑夜,它的存在是为了掩饰还是衬托?纯粹的黑和纯粹的光,哪一个更单纯?
终于捡回多年的想象力,西溪整个人都被点亮了。
“林砚,能不能开快点?”
“嗯?”
“我想画画。”
恰好红灯,林砚转头看她,语气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这里离我家近。”
“没关系,那麻烦你了。”
西溪很高兴。
毕业作品终于有着落,她终于不用每天焦虑熬夜睡不着觉了。
林砚没说话,淡定把车往自家开。
到了地方,西溪满脑子都是画画,准备下车的时候一愣。
看着面前陌生的建筑,傻了。
“你……搬家了?”
他点点头。
西溪坐在车上,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
艹。
这要是进去,就是羊入虎口啊。
林砚倒是悠闲,就这么看着她,甚至还点了一根烟,像是在说:我看你熬到什么时候。
“我能要求回自己家吗?”西溪小声问他。
他勾唇一笑,俯身把人抱起来,还是刚刚那个姿势,面对面,羞耻到不行。
“林砚!你丫烧着我头发了!”西溪尖叫,顺手把他嘴里的烟给扔到一边。
某人脸一下子就黑了。
“啪。”
屁股挨了一下。
西溪搂着人脖子咬咬牙。
妈的。
下手真重。
她不敢说什么,老老实实一动不动,只是在开门的时候遵循林砚指令拿出他口袋的钥匙帮着开门。
屋里很黑,灯一亮西溪才看清楚。
标准林砚式的装修,屋子里简单干净到就她最多余。
把她放沙发上后,林砚给她拿了双拖鞋,问她,“想在哪画?”
西溪指指阳台。
他了然,转身去了书房。
西溪也跟着过去。
他搬出画架,“拿个凳子。”
“哦。”
一切收拾好,西溪坐在凳子上,看着眼前的景色,忽然想起他们还在上学的那段时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渐渐痴迷,渐渐迷失。
整理好情绪,难得自己有灵感,这次要好好把握。
***
她也记不清是具体是什么日子,隐约是在她某一个生日后不久。
据爷爷说,她小时候抓阄,抓的是一支毛笔。
于是一家人都觉得这孩子一定有艺术细胞,得从小就开始培养,爷爷教她写字,她也学的比一般孩子快,直到有天被人看见她拿着毛笔在自家白墙上乱画,她妈终于发现了她的“艺术天赋”。
后来就被送到了林奶奶家。
林奶奶年轻的时候跟着一位大家学画画,几十年的琢磨也有了自己的风格,脱离老师,自成一派,如今已经闭门不收徒了。
但看在两家关系好,林奶奶还是收了她。
西溪也不负众望,虽然年纪小,但每次学画画都特别积极。
林奶奶也很喜欢她,觉得她这个小徒弟很不错。
但谁都不知道,西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当然,除了林砚本人。
这人比谁都聪明,只比西溪大三岁,但是看人已经很通透,也有可能是西溪看他的眼神太过热情,以至于没多久某人就冷着脸问她——
“你学画还是学我?”
他玩积木,她就过来帮忙,他去后院晒太阳,她就把画架搬到后院,他吃饭夹什么菜,她就夹什么。
活脱一个跟屁虫。
西溪小时候不结巴,但是每次一看见他就舌头打结,小手绞着裙摆,眼睛笑起来弯成月牙儿。
“都学,可不……可以?”
林砚一双眼睛看着她,没说话,看了会,又继续拿起笔写题。
他没赶她走,西溪又凑过去,看了看人家的作业,发现自己一个字都看不懂。
小胖手按在他本子上的一个公式上,西溪歪着脑袋问他,“这是什么呀?”
林砚拨开她的手,皱着眉头,语气不善,“找打?”
长这么大,还没人打过她,所以西溪对“打”这个字,不像别的孩子一样一听就害怕,反而觉得他很好玩。
“没呀。”
他一张脸上写满“你好烦”,正考虑这要不要真的下手试试,某小只就格外不自觉地从他胳膊下钻了进来,还歪着脑袋看他。
一双大眼睛黑葡萄似的
“哥哥,教教我嘛。”
林砚:“……”
说实话,如今想来,西溪觉得那时的自己实在是……
太不要脸了。
此类事件数不胜数,但渐渐长大,大人们开的玩笑越来越多,她也不敢再在别人面前粘着林砚了,每次都是学完后趁着林奶奶去后院修剪花草才去找他。
有时候爷爷会过来玩,两位老人一边聊天,林奶奶还对她赞不绝口,说这孩子多么多么聪明,多么多么勤奋。
林砚则在一边默不作声,手里还给人剥着开心果。
西溪坐在沙发上,听人夸自己,高兴地上上下下跑,给奶奶剥葡萄吃,给爷爷倒茶,好不勤快,把两位老人逗得咯咯笑。
殷勤完了,她就坐回来吃开心果。
林砚嘴角抽抽,骂她,“小妖精。”
只会哄人。
西溪把手指放在唇边比了个小声的手势,凑到他耳边说,“以后我就要带走你了,当然要哄好奶奶,万一她到时候不给我怎么办?”
林砚:“呵呵。”
***
揉揉发酸的手腕,西溪放下笔。
太久没画,她都快忘了那种沉迷其中的感觉。
外边夜色深沉得像一片不见低的深渊,耳边偶尔传来簌簌的树叶摩挲声,今天晚上没有月亮,漆黑一片,某处蛰伏着不知名的野兽。
腿已经麻了,但她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
画纸上其实除了黑色什么都没有,很自然地,西溪看向一边的林砚,“你觉得怎么样?”
他坐在小沙发上,旁边一个小桌子,上边放着的烟灰缸已经满了。
一双眼睛比今天的夜还深沉,抽完最后一口,他吐出两个字。
“不错。”
这算是夸奖了。
西溪高兴地收拾好东西。
不得不说,某人还是很靠谱的,什么东西都不缺。
林砚起身帮她。
西溪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吸吸鼻子,“你是抽了多少?”
他大手盖上她的脑袋,揉揉她头发,“你猜。”
“算了,”西溪放弃跟他纠结这个问题。
某人是个老手了,抽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有想戒的念头,反正她说也不会听,她还是不要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西溪是个潇洒性子,虽然在感情上有些拉扯不清楚,但是其他事情还是看的很明白。
东西他来搬,画就留在外边自然晾干。
西溪转身去洗手间洗手。
正想着今天要怎么洗澡,忽然瞥到洗手台上放着两支牙刷。
她拼命想忽略的一些细节浮现在眼前,某人鞋柜上放着的女人的高跟鞋,沙发上奶白色的抱枕,还有阳台的绿植。
手一顿。
心脏像是猛地被人攥住,疼得厉害。
嫉妒?
嫉妒谁?
那个曾经来过这里的女人?
用冷水洗了把脸,西溪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没化妆,眼下淡淡的青色,眉眼依旧,只是怎么看,也不像当初的自己。
愣了会神,敲门声把她从沉思中拉出来。
林砚站在门口。
“我要洗澡了。”他说。
“哦。”西溪擦了擦手,打算出去,被他拦住。
“在想什么?”
她没回答。
林砚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此时弯了弯嘴角,两人身高差太多,他只能低着头,唇触到她耳垂。
丝丝凉意传来。
“都是你的,喜不喜欢?”他声音低沉。
西溪脸上绯红,好像耳朵上那个耳钉也跟着发热起来。
“那什么……你洗吧,我去…找衣服。”
某人明显不想放过她,站在门口,她没办法过去西溪:“……”
“先回答问题。”
西溪:“……”
“嗯?”
“还……还行吧。”
林砚终于舍得让开,还不忘提醒她,“衣服在你房间。”
“哦哦。”
西溪小碎步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她的房间好找的很,就在某人隔壁,装修风格都不一样。
床上放着一叠衣服,连内衣都有。
她拿起来看看。
艹。
连尺寸都这么合适。
耳朵发烫。
她手有点凉,摸摸自己耳朵,试图降温,却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是某人送她的耳钉。
高一那年,两人不在一个高中,他也没有接受她的告白,最后在她软磨硬泡之下终于在那天答应做她男朋友,并把这个送给了她。
她已经忘了那天他是怎么答应的,但却记得很清楚,某人手指微凉,把这个东西放在的她手心。
第二天西溪就兴冲冲去打了耳洞,回家被三堂会审。
大概是她最开心的一天。
而这个小玩意就一直跟着她,融入骨血,有时候几乎忘了有它的存在。
不行,越想越不对劲。
再这么下去,别说一个月,她一个礼拜都撑不下去。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西溪捂着脸,想些别的。
嗯。
刚刚某人问她喜不喜欢,应该是问的这间屋子里的东西。
所以都是她的?
啧。
有点不信。
西溪穿好拖鞋,偷偷把门打开一条缝,看看外边。
林砚还在洗澡,浴室的灯还亮着,还有水声,玻璃上印出一个人影,看得出来这些年林哥很注意锻炼身体,保持的不错。
咽咽口水,西溪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拿出一双高跟鞋。
她就不信,这些都是她的,按某人那个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性格,怎么可能知道她的码子。
最后穿上去。
……
刚刚好。
转了好大一个弯,她才记起来。
这人连她内衣都能买对,买双鞋算什么?
西溪:突然觉得自己好傻。
可能是画画把自己画傻了。
老老实实把鞋放回去,刚打算踩着拖鞋回屋,就看见某人站在于是门口。
腰间一条浴巾,手上正拿着一条毛巾擦头发,看着她这个方向,微眯着眼。
……
西溪觉得很丢脸,但另一方面又觉得——
林砚果然偷偷给自己开小灶了,人鱼线都出来了!
嗷呜。
好想让他当模特,不穿衣服的那种……
三年来,西溪没长肉,但是脸皮倒是厚了不少。
这种情况少见,但是还不至于没办法糊弄过去。
她一脸淡定往自己房间走,一边问他,“我的毛巾有吗?”
林砚挑挑眉,“没有。”
西溪愣在原地,“那我怎么洗澡。”
他一手擦着头发,一手来到自己腰间,作势要把浴巾扯掉,“要不用我的?”
“你!住手!”
西溪捂着脸跑进屋,顺手还关上了门。
看样子某人三年来长得不只是肉,还有脸皮……
门外的林砚弯弯嘴角,转身进去换了衣服,又找出她的浴巾放在沙发上,走到人门前敲敲门。
“东西放沙发上,时间不早了,洗洗睡。”
听到人走了,西溪才舍得打开门。
从沙发上拿起浴巾,脸通红。
好羞耻。
要用他的浴巾吗?
想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艹。
根本不是同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