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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二十二章 锦年谁共度(二) ...

  •   决叔继续道:“这羞天草入口杀人,根叶皆有大毒,一经误用,无药可解。但我以粳米包裹少许,且渣毒弱于汁,这毒性便发作得慢些,估摸今日这李捍服下,第三日方有轻微肚痛,口舌溃烂难言,创口逐渐延及内脏,至最后则通身化为一滩紫水。想着因毒发时不在我府中,且物证不再,他人当疑不得我。但子方却不认同此法,认为此物毒性难测,恐不如人意,易将自己置于凶险之地,劝说我暂且忍一忍,我却一意孤行,执意吩咐了一个入府多年的厨娘下手。”话至此,喉头涌动,气息困难,再说不下去。

      苏若急于知道李子方的死因,不禁冲口而出:“后来呢?”

      决叔肩膀耸动,似在极力调转气息,半晌道:“李捍入了府,坐定后,挑明了来意,说朝中有人对我不满,上书进言欲贬我于边地,他不忍同僚受苦,特来指明路于我。我心里虽极是厌恶,面上却表露不得,装作惶恐的样子,恭维于他,请他救我于水火。原来他相中了我府中之宝——一尊白玉山羊,意欲以说情相易。我表面应承着,殷勤留他府中用膳。子方担心我有失,便主动请席作陪。席间我命人奉上了那碗竹叶石膏汤,置于李捍面前,声明因闻知他偶患风疾,特意为其所备。他用手端了,递于口边,意欲饮入。
      我心中狂跳,只盼将碗托它一托,好教他早些喝下。眼见他凑唇到碗边,我正欲松口气,他却突然停了下来,双手回递于我,说他顽症已愈,不需此汤,反是我年纪较长,论礼数应由我饮用。我自然不敢接,百般推脱。那李捍沉了脸道:‘我敬你年长,请你饮用,你却期期艾艾,只不肯接。这汤出自你府中,难道里面下了毒,是以你才不敢饮用?’”说到此时,顿了一顿。

      苏若听得心惊胆战,不敢作声。

      决叔端了茶,喝了一口,将这场惊心动魄继续了下去:“我心下大惊,却无计可施。要知道李捍官职比我大,若确认这汤中有毒,便坐实了我谋杀上司的罪名,那我一族上百人当无幸免。为今之计,便只有硬着头皮喝了这碗毒汤,尚能以一人之躯保全家人。
      我痛下决心,正准备接了那汤时,子方突地于一旁伸了手,抢了那汤去,一口气喝了,笑道:‘二位大人一是年长,一是贵客。少者喝汤,乃是对长者不尊,主人喝汤,乃是对客不敬,既然李大人疑其有毒,不若子方代为试之如何?’他起身转了几圈,深深呼吸了几番,笑道,李大人看我这般模样可像中毒?李捍喝了口酒,冷笑不语。
      我心中大骇,不知当如何应对这般局面。子方深深看了我一眼,躬身道,子方已用好餐,一介草民,不敢相扰二位大人,请二位大人慢用。言罢离席而去。我心急如焚,想追其而去,那李捍却故意拿些小事将我拖住。
      等到终于送走了李捍,我急急去看子方时,才知道他离席后便出了府。我四处派人去寻,却从此再未见过他。我虽是气急心迷,却也料到此事必有玄机,知晓汤中下毒的,便只有我、子方与那厨娘三人,若密事泄露,定是厨娘所为。严加拷问之下,那厨娘招了供。原来她被李捍以其子性命为要挟,受命安插在我身边为细作,在李捍入府后不久便将下毒之事悄悄告知了他。唉……此事憋在我心中多年,从不曾吐露于人。今日不知为何,竟然在你面前一一吐露了出来。这一吐露,心中倒轻松了许多,好似放下了一块石头……”

      一抬眼,见到苏若面如白绸,额上有少许冷汗沁出,手中握着茶杯,茶水却在微微颤抖,略感奇怪,问道:“苏若,怎么了?身子可有不适?”

      苏若抬起眼来,眸光却是空洞一片。他抖动着双唇,却说不出话来,右手按住腰间的秋鸿剑,却也始终捏握不稳。决叔吃了一惊,起了身,正欲再问,苏若却蓦地站了起来,踉跄几步扑到门边,一把推开木门,突地纵身上了屋顶,疯狂地施展轻功,逃命一般隐入了夜色之中。

      决叔自然不知道,苏若是他以为葬身火海的儿子,他更不知道,苏若承诺过柳末,负下他的杀父之仇,要手刃杀害李子方的凶手!而这个凶手,竟然是他苦寻多年的父亲!虽然李子方的死并非决叔本意,但终究是因他而起,死在他的府中,死在他的决定之下,死于他下令放毒的那碗汤里!

      世间绝望之事,莫过于久在黑暗之中,好不容易发现一丝光亮,等你颠沛流离地迎上去,却发现那并非曙光,而是恶狼闪着绿色荧光的垂涎的双眼!

      苏若心乱如麻,又慌又痛,惶然不知所向。眼前有亲,却该如何相认?身旁有仇,却该如何相报?那个父亲的形象尚未丰满,转眼之间便成了手上沾满李子方鲜血的刽子手。

      这转变来得太过猛烈,他不知如何自处,如何面对,不知道该去父子相认,承欢膝下,还是该去杀了决叔,完成对柳末的承诺!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唯有拼尽全力一路狂奔,让自己不及思考,以此麻痹那疼痛不堪的神经。

      山间荆棘遍布,夜里又看不清路状,苏若一路疯奔,不管有路无路,全凭本能向前,不多时便衣衫俱破,手脚均有划伤。他全然不知,即便感觉到了也不去理会,昏昏愕愕中不觉已奔出山外,不知到了何处,只见得眼前一点光亮,像极了苏府里张妈屋里那缕烛光。烛光下他每次受了苏氏兄弟的欺辱,便会含着泪奔进去紧紧依偎在张妈的怀里。

      他泪眼婆娑,喃喃叫两声“妈妈,妈妈”,直奔过去,遇着一扇木门,不管不顾直推了开去,一头扎进屋里。里面原也有人,见状大吃一惊,全都跳了起来,待看清是苏若,其中一人大喜道:“苏兄弟!”却是个男子。

      苏若大失所望,回过神来,方忆起自己早已脱离苏府,也下了临涯山。他定了定神,向那人瞧过去,却是韩三空,另外一人自然便是秋清然。

      原来二人在山上见苏若降服了秋鸿剑,心下欢喜,待要上前搭话,却见苏若别了木婕上了山。秋清然不愿在人前露面,韩三空便随她下了山,找了间久未住人的破屋暂且安顿,打算呆个三五天,白日里去山门前等候苏若,夜里便回破屋安歇,不想仅仅过了半夜便遇上了苏若。只是瞧苏若这般模样,仿佛丢了魄失了魂,经历了什么大变故。

      韩三空小心问道:“苏兄弟,你没事吧?”苏若心中苦笑,短短半夜,这已是第三个人如此诘问自己了。知道他二人特意于此等待自己,想起了曾经答应过他们向决叔求剑,定了定神,自腰间取下秋鸿剑,双手捧了递予秋清然。

      秋清然初时闭口不语,此番见到秋鸿剑,心中不免激动,微颤着双手接了过去,轻轻抚摸一番,贴于右脸,想到父母因它殒命,从此家破人亡,再无家可寻,不觉悲从心来,凄然欲泣。韩三空与苏若立于一旁,见此情此景,一个心疼不已,一个同命相怜,皆在心里叹息。

      良久,秋清然放了宝剑,向苏若深深鞠了一躬,低声道:“谢谢苏公子!大恩大德,唯有来生再报!”

      这是相识以来,苏若首次听到秋清然不再以冷语相对,颇为感慨,安慰道:“无须谢我,此剑本来便是你秋家之物。只是此剑虽利,若不得法,却难以施展神威,就算握于手中,也不过废剑一柄。我有幸悟得其中一二,便传了你,好教你用它防身。”当下便将空为真经中内力的回环修习法一一传授给秋清然。秋清然用心听了,默默记诵,依法练习。

      苏若折腾了大半夜,奔行了许多路程,一经松懈下来,顿觉疲惫不堪,自去角落里找了块地儿,胡乱铺些杂草,便倒头沉沉睡去。韩三空左右无事,也于一旁倒地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突听得一声大叫:“糟了!”苏若猛地惊醒过来,见天已大亮,韩三空正扑向门边。苏若急问道:“韩大哥,什么糟了?”韩三空头也不回:“清然不见了!”

      苏若紧跟着跃出门外,四下一见,却哪里见得着秋清然的身影?韩三空急急在门外来回奔波,不知该去哪里寻找秋清然。苏若安慰道:“韩大哥莫急,秋姑娘说不定只是去附近农家找些吃的罢了,找着了自然便会回来。”

      韩三空头摇得仿佛拨浪鼓,焦急道:“她定然是因为得到了秋鸿剑,想着复仇有望,所以不告而别,一个人去寻乌雷林报仇去了。”随即蹲地放声大哭:“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如何能斗得过乌雷林?何况乌雷林旁边还有东里旻!就算有了秋鸿剑,她仅是刚刚知道了练功法门,如何能在短时间修习成功?她这么一去,不是等于送死吗?”

      苏若斟酌一番,拍了拍韩三空的肩膀:“你先别急。如果秋姑娘果真是去寻乌雷林报仇,那我们只需找着乌雷林一行便可以了,他们一行数人,目标甚大,应是不难找的。我想秋姑娘也没这么快找着他们,即便找着,以她冷静的个性,也一定不会贸然行事。只要她不急着动手,我们便有时间找着她。”

      韩三空一听有理,当下止了哭声,扯了苏若问道:“可是,我们到哪里去找乌雷林一行呢?”苏若想了一想,道:“乌雷林一直跟在东里旻身边,幻魅堂地处许州,我想他们一定是去了西边。不过为稳妥起见,我们先去问问临涯山山门前的弟子,看看他们可否瞧见乌雷林一行离山时走了那条道路。”

      韩三空蓦地飞身便起,施展轻功一路疾行,口中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快快去山门旁打听。”苏若紧紧跟上。

      临近山门不远处,苏若望着崇楼巍峨的山顶百感交集,不愿再见浩凝阁的任何一人,便找了个借口,让韩三空自行去问。不多时韩三空回来,道:“苏兄果然神机妙算,他们去了西边。”二人正欲西行,韩三空忽然紧锁眉头道:“想起一件麻烦事,那秋清依尚在兖州城里的客栈里,却不能将她一人丢下。”

      二人只得先回了兖州城,找着了客栈,对大堂里小二的招呼不及理会,径直上了楼进了客房。推门一瞧,房内空无一人,韩三空傻了眼,愣了片刻,方大叫一声“糟啦”,匆忙转身欲出,却和尾随而来的小二撞了个满怀。

      韩三空来不及呼痛,一把揪了龇牙裂嘴的小二,大吼道:“这间房里的人呢?你们把她抓哪里去了?”

      小二一手抓着韩三空的右手,一手指着自己的嘴巴,伸着舌头,咿咿呀呀个不停。苏若忙上前握了韩三空抓人的右臂,劝道:“韩大哥稍安勿躁!让小二慢慢回话。”韩三空放了手,狠狠瞪着小二,眼里似乎要冒出火来。

      小二退了两步,终于可以松口气,边咳边道:“你这个大爷……咳咳……好生凶恶……咳咳……”韩三空皱眉道:“废话少说!快讲,那个小姑娘在哪里?”小二又咳了几声,咳出了几丝泪花,伸手抹了,喘道:“你们二位进门时我便问来着,谁知你们丝毫不予理会,还将我这般折磨……”

      韩三空又要发怒,苏若忙劝下,对小二道:“这位小哥,事关他人安危,我们也是心急,有些对不住,你且莫要介怀。”小二瞪了韩三空一眼,和缓道:“你这位爷说话还中听。实不相瞒,这房里的小姑娘被一位大姑娘接走了。”

      苏韩二人齐声惊道:“大姑娘?”小二点点头:“大姑娘,十七八岁年纪,长得挺漂亮,那小姑娘也是识得她的,不然哪会轻易跟她走?”韩三空急道:“她们去哪儿了?”

      小二斜眼乜了他一眼,继续朝着苏若道:“那大姑娘留了话,说若有人来找,便去城西的杏花坡……”话音未落,韩三空一个箭步窜出房门,飞也似的下了楼。

      苏若谢过店小二,急急追赶而去,一路摇头苦笑:神影妙手韩三空,平日里行事思虑周密,条理清晰,鬼点子特多,一旦遇上了秋家姐妹,便莽撞慌乱,瞬间变成冒失鬼一个,完全换了个人。情之迷人,惑人,易人,可见一斑!

      出了西门,行得七八里,便可见到杏花坡。顾名思义,那里生有连片的杏树,铺天盖地,古林遮天。寻常这个时节,杏花早已凋谢。但这一年天气略寒,春天来得较晚,杏花比往年开得略迟了些,是以当苏韩二人赶至坡脚时,抬头一望,还能见到枝头残抱的雪白花瓣。清风一过,片片飘坠,恰似飞雪万点,一海的繁姿娇娆,煞是好看。

      花影灼灼中,有一大一小两个俏丽身姿,一绿一黄,迎风而立,衣裾与漫天花瓣一道翻飞。许是瞧见了他们,小的那个绿色身影突地奔跑过来,伴随着一声清越的“韩大哥”,直扑入韩三空的怀中,正是秋清依。韩三空松了口气,连声哄道:“没事了没事了!”

      苏若向他们身后看去,见到那个黄色身影倚在一株树旁,也正瞧过来,似笑非笑,一双明目星河流转,不是木婕还能是谁?

      还未开口,木婕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扑噗一口笑了出来,狡黠道:“苏大英雄,你不是被当作贵宾邀上义路堂作客去了么?我以为你锦衣馐珍,乐不思蜀,尚在堂中享福呢!怎么反成了这般落魄模样?难道你上山另有居心,行事不端,被人发现,所以狼狈逃下山来了?”

      苏若知她为昨日自己弃她上山不悦,是以戏言相讥,想起山上的种种,心中又是一阵猛抽,当下无心反驳,也不想解释,仅是略略一扯唇角。

      木婕颇为诧异,敛了笑容,想了一想,回身一指,微笑道:“瞧,我带来了几个伙计。”苏若一看,却是三匹俊马,其中一匹毛色油亮,壮腹铁蹄。苏若大喜,两步上前,拍拍马头轻轻抚摸,感慨道:“老伙计,好久不见了!”

      那老伙计也是一声嘶鸣相应,倚过马头在他怀中连连摩蹭,极尽亲热,自然便是伴了苏若多年的霜影!

      韩三空携了秋清依过来,不解道:“木姑娘何以知道清依在客栈?”木婕拢了拢吹乱的秀发,浅笑吟吟道:“你们猜我遇上谁了?”苏若道:“秋清然?”

      韩三空不免又激动起来:“她在哪儿?怎么遇上的?什么时候遇见的?”木婕明目一转,略略含笑:“韩大哥莫急,听我慢慢道来。”歪头回想了一下,道:“凌晨丑时遇见的。昨日我去会了一个故人,被他的长篇大论轰得甚是头疼,不想再与他同行,便在夜里偷偷溜出了客栈,漫无目的地游荡,不觉又回到了临涯山下。偶然抬头瞧了瞧山顶,却意料见到月光之下,一个黑影向西飞驰,身法轻盈迅捷。我一时好奇,便拾了颗野果,扬手弹了过去。那黑影闪身躲过了,低低一声:木姑娘别闹!我心下大奇,赶过去一瞧,却是秋姑娘。她那身装束还与品剑会上所穿一模一样。”

      抬头瞟了苏若一眼,继续道:“两相交谈之下,我知道了你已下山,正与韩大哥一道。秋姑娘道她有急事要办,刚向前跃得两步,却又转身道:‘木姑娘,我妹妹尚在兖州城中重云客栈中,现无人照应,还烦请您暂为照料一些时日。’”

      星目睇了韩三空一眼,道:“我猜想秋姑娘料定你会去追赶于她,不及分身照顾她妹妹,所以才相求于我。”

      韩三空愣了愣,想起自己的确险些忘了秋清依,脸微微红了一红,低声辩道:“哪里会?”忽地皱了皱眉头:“清依怎么办呢?留她一人孤身在客栈,终是不放心,带着同行吧,前路吉凶未知,她是个小拖斗,甚是碍事,恐遇危险。木姑娘,不知您现下可方便……”

      木婕不待他将话说完,一甩头,转身牵了另外两匹马过来,道:“什么碍事不碍事?我备了三匹马,清依与我同乘一骑,你们俩个大爷们一人一骑,咱们一同去寻她姐姐。”

      韩三空望向秋清依,那小姑娘不知什么变得甚是坚定:“我要去找我姐姐!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若有事,你们不必管我。”韩三空还待说话,苏若劝道:“韩大哥,有我们在,你尽管放心,带上清依一道吧。”韩三空叹了口气,翻身上了马。

      四人一边沿途打听,一边赶路,不觉便过去了十多日,到了蔡州边界。从附近的百姓口中得知,乌雷林等人与秋清然确是先后到了这里,但之后却分了道,乌雷林一行北上,秋清然却选择了南下。

      韩三空百思不得其解,既然秋清然想找乌雷林报仇,何以却不再尾随其后?南下?又会是去了哪里?

      苏若以前在长威镖局走镖时,曾去过很多地方,知道大体的方位,联想到秋清然的身世,瞬间想通:“安州!”这一句安州却不是他一人所发,木婕也于同时脱口而出。二人异口同声,不觉相视一望,各自心里都觉甚是欣慰。

      韩三空闻言愣怔片刻,猛地叫道:“对啊,我如何没有想到?安州乃是她秋家所在之地,秋父又葬在那里,清然定是拿着秋鸿剑去拜祭她父亲去了。”长长地舒了口气,喜道:“她既是去了安州,未去报仇,暂时便没了危险,这下好了。”回头瞧了秋清依一眼:“你也定然是担心你姐姐的,对吧?这下可以放心了。”

      秋清依也面露喜色,重重地点了点头。苏木二人知韩三空明明是自己极其担心,却怕过于明显惹人笑话,故而生生拉了秋清依进来作陪,分散二人的注意力,为他的这份小心思不禁莞尔,自然也不会戳破。四人喜气洋洋,不再如之前紧张不已,当下放慢了步伐,说笑着缓缓向安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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