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旧档之巫咒案》洗尘的细雨

69、巫咒案69

　　倒不是齐平斋小窥了流言蜚语的威力，而是对当地的情形，了解得不那么透彻。这也不是他的下属收集情报不老道，而是一些日积月累的日常变化，当地百姓自个儿都不曾察觉，何况只晃一圈的外乡人。直到此流言一出，百姓们才恍然惊觉：这气候是逐年递增变好的，伴随着好气候而来的却是土里的农作物逐年减产，家禽家畜存活率不高，且精瘦。不过，因吃食的味道越来越鲜美，而人的食量一天一天变小，大家忽略了一年比一年减少的庄稼产量和逐渐延长的成熟期。
　　这还不算什么，最令大家恐慌的是：自个儿的村里自个儿的镇里没几个老人没几个幼童，一水儿的青壮！
　　我的老天爷啊！
　　没几个活下来的老人，那就是活得不长，大家都短命！
　　没几个活蹦乱跳的幼童，那就是家家户户断子绝孙，大家都绝户！
　　再一打听，这几年下来，别说老人、幼童年年减少，就连青壮也有突然猝死的！
　　我的老天爷啊！诸天神佛三清尊者观世音菩萨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各路救苦救难的菩萨啊！求您大发慈悲，救救信男信女吧！
　　于是，有难便向神佛烧香的百姓，毫无戒心的听从神佛人间代言人和尚道士的建议，沾亲带故的举家南逃。
　　至于前朝那些做着复国美梦的残存皇族，则是畏惧旧都皇宫巫咒传说，在没到手的权势与自个儿的小命中，选择了保命。
　　毕竟，作为前朝皇族子孙，刚懂事那会儿，或多或少从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那里得到过警告：不得踏足北方旧都。
　　问：为什么？
　　答：那里被坏人下了诅咒，去不得。
　　国破家亡后，自有不信邪的想在旧都重整旗鼓。然，进入旧都之后，真·皇族后裔失踪了，假·皇族后裔被人斩杀。
　　据传，空寂无人的日渐残破的旧皇宫，真·皇族后裔看到的是煊赫辉煌的华美宫殿，有着莫名的吸力，牵引着他狂奔而去。而假·皇族后裔看到的是残破废墟，抗拒着他走近……
　　如此一来，朝廷派出的平叛大军势如破竹的收复北都，并保持完好的战力正面抗击入侵的胡奴。好掠夺而不喜守城的胡奴们听闻北都是个让人断子绝孙的凶地，也就没与平叛大军多做纠缠，调转马头回归草原。
　　此战，齐平斋厥功至伟，一向精打细算的皇帝没找名目克扣他的功劳，赏了他一个二等不世袭无封地的北平伯，并命锦衣卫北镇抚司增兵三千。
　　随着圣旨而来的，除犒劳物品，还附赠六十来名勋贵萌荫子弟。
　　看到柳凌云的名字也在萌荫名单上，还是正儿八经的百户，齐平斋眼皮子狂跳。
　　听闻，柳凌云的伯父平南侯率军进击西南，因其武勇，所向无敌，西南十八族见之，望风而逃，不出一月，便能收复西南全境。皇帝器重平南侯，给他两个萌荫名额，于是，平南侯便把其中一个给了柳凌云这个侄子。
　　齐平斋正思量着如何安排这些皇帝强行塞入的勋贵子弟，黄栌进来禀报：“大人，常四求见。”
　　“有请。”
　　常四啊……
　　可惜了。
　　齐平斋叹息，常四能用，可惜一月之期将至，柳凌云没有音讯，蔡神医解不了他们身上的毒。
　　隐世世家有能人出手诊断，说他那不是中毒，是中咒，解毒无用，得解咒。可惜，他们当中也没有懂解咒的。
　　在这谈咒色变的年代，如若真证实了常四他们是中咒，柳凌云、平南侯和柳氏宗族，等着被清算吧！
　　柳凌云啊柳凌云，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四已瘦得脱得了形，像是披着人皮的骨架。除了临死前的焦虑，还有就是被人折腾的，甚至被搜过魂。可能是身边有境遇相同的伙伴在，他的眼神还未死。
　　一进门，他直接道：“齐大人，我等想回十字镇。”
　　“好。”齐平斋点头应允，“同去。”随后又补充道，“我所认识的柳大人，是个重信诺的铁血汉子。”
　　常四微微一笑，“我知。”
　　但愿柳大人能守信如期送来解药……正因为有着这微薄的希望在，他们才没疯啊。

　　重返十字镇，常四心潮起伏。身为姚家旁系弃子，十字镇是他的流放之地，甚是厌恶。如今，倒是平添了一份眷恋。
　　若死，长眠此处，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若生，从此地重新出发，作为常四再生为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十字镇比之前更为萧条，大半店铺都关门歇业，连客栈也关门闭户了。
　　齐平斋二话没说，直接命下属征用空置无人且完好的屋舍。他来十字镇，一是送常四他们最后一程，二是希望撞上守诺送药的柳凌云，三是想就近观察酒镇。
　　隐世世家和阴阳五行宗，可没有平叛大军那样的高效率，至今未曾谈妥，相互扯后腿。可以肯定的是，双方都没有阵术高手，只能对大阵束手无策。

　　与此同时，坐在瀑布旁领悟绳结传承的柳凌云，心脏忽地猛然收缩，疼痛刺激大脑，传承被打断，人，清醒过来。
　　卜算，原来是：十字镇，一月之约，即将到期。
　　“师父，我需前往十字镇践约。”
　　“去吧。”叶神医叹息，徒儿此去，红尘业障，不知何日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