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祸孽》华泱

122、预见

　　“她本该是你的妻子，你不娶她便罢了，何故现下都不肯见一眼她？”

　　“妻子，妻子......”高峣的气息更加衰弱，他微微眯眼，仿佛想到了旖旎往事，下一刻目光却更加凌厉，看着高峥，近乎是咬牙切齿道，“我生于明堂，志在五湖，然天薄于我。”

　　“我与天争寿不得，才将所爱拱手于你，你为何不受？”

　　高峥方才恍然大悟，而高峣此番过后终于气息奄奄，勉强侧过头看了眼女主角所在的方向，至死未能瞑目。高峥上前，含泪合上兄长的双目，这才发现他手中仍紧紧攥着儿时许锦央为他编织的璎珞，犹豫片刻，珍而重之地合上他的手，才对外喝道：“陛下驾崩------”

　　，

　　“过！”

　　霍霖神情还有些恍惚，刘嵘从监视器后走出来，肉眼可见的满意和欣喜：“这次演得很好，比我想象的都好，可以杀青了。”

　　听到“杀青”两个字时霍霖才回过神来，“嗯”了一声，苏雪怡过来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压低声音道：“杀青了不开心吗？你家里人还等你回去呢。”

　　霍霖这才反应过来，抬起头笑了笑：“开心的。”

　　他从床上坐起来，到了休息室中换衣服、卸妆，出来时已然神色如常，和剧组成员一起合影拍照庆祝杀青。和他对戏的男演员走过来由衷地说今天的戏演得好，霍霖抱着花，淡淡地说侥幸。

　　高峣这个角色最悲哀的底色其实蕴藏在后续的剧情中，高峥按照他临终前的安排铲除奸佞、迎娶女主，最后女主角也得知了他为他们做的一切，但她已经爱上了高峥，对往事已然释怀，不过叹惋一声，却并未后悔。

　　活着的人不记得他，史书工笔亦吝啬笔墨，最后陪伴他的只有一段回忆，彻底被人遗忘------可他是害怕被遗忘、被爱人丢弃的。

　　最初看到剧本时他就有强烈的预见感，总觉得这个角色会预示他的人生，而角色的心路和他近日里忧虑的事有重合，最后才有这样的效果。杀青之后从角色中抽离，才惊觉这种恐惧竟未消散，这并不妙。

　　不会发生的。他抚着自己的心口，不断告诉自己他们已经办好了签证，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到异国他乡重新开始。

　　他要出国的消息知道的人不多，苏雪怡算一个，对苏雪怡这边他给出的理由是想去国外读书，苏雪怡美目流转，忽然问道：“是不是因为沈先生要回来了，你就不想拍戏、只想读书了？”

　　沈乔要回来拍戏的事圈内人多多少少都听到了风声，霍霖垂下头，拨弄着花瓣：“多少有点吧，我本来对拍戏也不是很有兴趣。”

　　“演技进步这么大，不演下去也太可惜了。”苏雪怡一笑。

　　“也不是不拍戏了，《忏悔者》的合约还差一部呢。”霍霖也笑了，“这个是一定要拍的。”

　　沈乔最近一直都在忙新电影的事，他自己拍戏也忙，因此也没什么联系。接到沈乔的电话时他颇有些意外：“舅舅......”

　　“是我。”电话里是孙泱的声音，“家主出事了，是旗腾的人做的？”

　　“什么？”霍霖失色，须臾强自平静，“他怎么样，还有没有事？”

　　“应该没有事。”孙泱犹豫片刻，道。

　　既然沈乔暂时没有事，那就还有周旋的空间......“确定地方了吗？”

　　“阿勤已经过去了。”孙泱说，他口气仍旧算镇定，毕竟从前也不是没有比如今更危险百倍的境地，“要硬拼还是周旋，听少爷的。”

　　“让顾叔过去，先稳住聂家的人。您过来接我，地址我随后发过来。”霍霖反而镇定下来，他眉眼随了母亲，秀丽中自带凛冽刚硬，只平素鲜少板正脸色，那分锐利似乎也不过是为过分漂亮的容貌增添特色，没旁的用，“帮我拿把枪。还有，别带别人。”

　　“是。”

　　挂了电话，霍霖的神色还有些苍白，他打开微信，给聂昀昭发了消息：“今天不要加班，早点回来。”

　　聂昀昭回了个好，他也面带微笑地回了个表情，而后就捏着手机，安静地等孙泱过来。孙泱速度很快，没多久便将东西带来了，霍霖将枪藏在袖中，对孙泱道：“再等等。”

　　“少爷的意思是......”孙泱似有所悟。

　　霍霖点点头，而后指了指阳台：“您先去那里等一下。”

　　孙泱颔首。霍霖坐在门边，紧捏着枪托，一分一秒地等待着，直到门口传来指纹锁启动的声音：“我回来了------”

　　下一刻，他感到后脑被猛然撞击，来不及多想便沉沉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