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本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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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之江码头，柯得娃娃的鬼音测测响在夜风中，吓得睡梦中的脚夫眉头紧皱，把自己蜷成一块。
“闭嘴吧，娃娃，知不知道你声音有多渗人。”
感觉到怀中人又一次的颤抖，齐烟没好气白了眼在唐吉身后露着颗头喋喋不休的柯得。右脚在木板上轻点，内劲激起一道尘土，一粒小石子被震得老高。石子过至腰间，指尖在石身轻弹，石子倏地冲向了柯得娃娃拟真的额前。
“嗷~！唐唐好痛~呜呜呜……”
虚假的哭声恍若幽冥鬼泣激起一片鸡皮，叫人不由心神随之一栗。
齐烟气急败坏瞪了眼那张看不出任何表情的木脸，连忙把吓得面色苍白的韩柒按在自己的一对雄伟之间，嘴里低声谩骂着：“该死的充气娃娃，要是那家伙出来了，老娘非扒了你的皮，再抽了你的线，最后把剁成木块扔火里烤成碳不可！”
看着柯得娃娃双手挥舞的嘚瑟，秦时自嘲地摸摸鼻翼。先前的哭声确实吓人，加上突然吹起的凉风，她甚至感觉到身后的阴冷寒意。紧了紧掌中的柔荑，偏凉的手温奇异的散去了秦时心中的寒意。
一串脚步声从镇内由远而近传来，几道身影快速朝码头飞奔而来。以黄元文为首的万里杀人马很快就到了码头边，他们什么话也没说，也没在码头大肆搜查，反而在黄元文的示意下静静站在码头一角，像是在等待着谁。
江边的风一阵接一阵，在耳畔拂过，秦时倏然抬头望向江对岸，低声一语：“来了。”
众人顺着秦时望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江对岸的林间钻出两条影子，像两只身轻的燕子般在水面上轻啄，踏江而来。
“戒备！”万里杀一人低声一喊，其余人纷纷亮出武器警惕地看着江对岸来人。
“莫要轻举妄动。”黄元文低声警告了句，看着江对岸来人若有所思。
来人不过几息便站在了码头之上，一个是众人所熟悉的梁上君子之扮，另一个却奇怪的着一身黑衣战甲，全然没有夜行人的觉悟。
“你们来了。”黑衣人吐出一句淡淡的低沉，听他的语气像是认识他们所有人，也知道他们都会来此。
“你……你是……离盟主？！”黄元文瞪大了双目，漫在心间的迷云一瞬而散，取而代之是渐气的乌云，瞪起眼中有惊讶，也有愤然。
“离盟主？！”
“怎么会是离盟主？”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万里杀众弟子具是不敢置信。
离玉堂没有回答他们的惊疑，转头对慕容锦说道：“慕容，你先退下吧。”
“是。”慕容锦恭声回道，看了眼秦时的方向，点点头便迅速没入夜色。
慕容锦的离去黄元文并未阻拦，而是向离玉堂抱拳行了一礼后质问道：“盟主，您这是演的哪一出？”
黄元文的称呼明显有些疏离，话语里夹杂的情绪亦是颇为激动。
离玉堂像是没有听出黄元文话里的疏离，神情不变摘下面巾，月色下一张俊容棱角分明，剑眉星目更显一身凛然正气。
“我会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之后的路怎么选择，全在你们自己。”
闻言，黄元文面色一肃。
“你们可还记得当初为何而加入万里杀？”离玉堂走向栏边，这话像是在问黄元文他们，又像是在问自己。
“记得，为了行侠仗义！为了黎民百姓！”
“那在万里杀的这段日子你们可对得起这个侠字，对得起苍生？”
“我……问心无愧！”黄元文迟疑了下，毅然答道。
问心无愧……
秦时眼睑微敛，深藏的记忆再次浮现一些片段。
“师傅…我们都是坏人吗？”
“为什么这么问？”
“电视上说小偷都是坏人，我……我想当个好人……”
“问心无愧即可，至少我们从没害过一个普通人家。”
恍惚间又回到了隔世，老师傅的叮咛依然响在耳边。
“记住，就算我们是被世人瞧不起的小偷，那也是对得起自己良心的小偷！”
“你可知此地县令与张家大户的官商勾结，打压良家之事？这县令便是我离玉堂无法插手之人，但却是飞贼可光顾之人。”秦时恍惚的一瞬间，离玉堂手中已多了一本账本，“这里头都是张家贿赂县令的所有记录，还有不少证据我已让人送往江南知州手中。”
“所以……”
“所以我穿上这身黑衣，蒙面出行，抛却顾忌，抛却牵挂，为这苍生献我离某人一份微薄之力。纵使千夫所指，前路万劫不复，我亦不悔！”
“一应罪孽，一应报复，我离某人愿一力承当，不愿连累大家。”
码头陷入一时的无言。秦时环视一周，发现有人神色默然，有人神情激昂，有人不为所动，亦有人不屑一顾。
黄元文低着头，谁也无法从的脸上看出什么情绪。万里杀人在看黄元文，离玉堂也在看他，就连秦时她们也在等他的答案。
良久，黄元文终于有了动静，只见他狠狠甩了一拳，拳风扫出一声破空的劲响，“盟主可是真心把我们当做兄弟？”
离玉堂没有半分犹豫，“自然，凡我万里杀之人皆为我离玉堂的兄弟姐妹，不分彼此。”
“那为何盟主宁愿相信一个外人，将生死托付于他人，也不愿与我们早早言明。我等加入万里杀本就是为了实现心中净土，为天下百姓之福祉而不顾自身行侠仗义。纵然为贼又何妨，纵使被天下人所轻蔑又如何，我等问心无愧！既入江湖，生死为疆，死亦何惧！我等在加入万里杀之时便已做好黄泉相见的觉悟，盟主此举着实寒了我等一片赤诚之心！”
“黄副盟主说得对，我等不惧生死！”
“是啊盟主，我等虽武功低微，但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只要能为百姓做一点事，不管什么身份我们都愿意去做！”
一时万里杀众人纷纷表态自己的决意。离玉堂哑言，久久不语，秦时眼尖看到了他紧握双刺的手微颤。
“盟主，如今我只有一句话。盟主若真把我们当做兄弟，那就带我们一起干，若真不信我们，我们这就退出盟会！”
离玉堂下定决心演这一出戏时就预想过各种情况，只是没想到黄元文他们的信任会如此之深。
“你们……信我至此？就不怕我在黑白之间游走而迷失本性，成为你们嫉恶如仇的对象？”
隐约间，秦时似乎听到了离玉堂话语里夹杂的颤抖。
“若连你都不信，我们加入万里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回家种田来的痛快！”
“盟主，带我们一起干吧。”
“我等愿为万里杀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你们莫要冲动！”离玉堂急忙出声，心底虽感动他们的信任，但也担心今日此言不过是一时冲动之语，“元文，你们先回去好好考虑，我会在枫桥镇再待三天，若你们愿意抛却自己姓名、身份与地位，与我一同锦衣夜行，那便来镇口的酒楼来找我。若不愿……离某也不会为难各位。”
“盟主……”
“不必多说，元文，我希望你们能慎重考虑，而不是一时冲动。”黄元文欲言，却被离玉堂制止。“先带弟兄们回去吧，免得被官府的人怀疑。”
黄元文犹豫片刻，向离玉堂行了一礼便对万里杀众人一扬手，“走，我们先回去。”
万里杀等人迟疑了下，看看离玉堂又看看黄元文，随即在一人的带领下向离玉堂一行礼就跟着黄元文离开了码头。
码头顿时回到了最初的宁静。
离玉堂看着万里杀人马离去的方向看了很久，好一会儿才收回眺望的目光走向被冷落好一阵子的秦时等人面前歉意地行了一礼，随后对秦时笑道，“看起来倒是元文先给了少侠答案。”
秦时点点头。从黄元文的话中她知道了慕容锦所坚持的愿念，不过是为了心中所谓的天堂，即便知道自己的力量根本影响不了多少，也甘愿成为扑火的飞蛾。也正是有向他这样的人存在，才有人傻傻相信着正义的存在，才会信任这世界，维护世间的淳朴。
“小石头定要谨记，不管以后做什么，是什么身份，都不要失了本心，只要心还在那便是好的。”
那一声慈祥而又苍老的告诫仿佛穿越了时间，穿越了空间，回响在耳畔。
秦时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离盟主，请代我向慕容前辈道声谢，并请转交一句，若有需要，我不介意再动用这双手。傻也好，蠢也罢，我不想对不起我的心。”
闻言，离玉堂不着痕迹扫了眼秦时的手，并未看出有任何类似之处。压下心底的疑惑，离玉堂爽朗笑道：“好，离某必将带到。”
“话说回来，离盟主就不怕我们多嘴么？”季琯漫不经心的话突然插入。
离玉堂从容一笑：“若是怕，离某便不会多此一举。”
“您到是心大。”季琯笑了笑，脸上看不出是嘲讽还是什么，不过秦时并未感觉到她的恶意，想来离玉堂也是如此。
码头一瞬人影无踪，离玉堂不知回了枫桥镇的哪个据点，秦时她们也回了客栈，回到客栈免不了被追错的两人发一通牢骚。
“清……谢谢！”秦时扬起大大的笑容，腼腆却不闪躲。
楚清止住了回房的脚步，转身向秦时走去，纤长的玉手轻捏起秦时的脸肉，柔声笑道：“不讨厌了？”
秦时郑重地点点头，笑笑说道：“恩！当初虽然走了一条反道，至少我没对不起自己的心，就算以后再被人提起，被人耻笑，我也不在乎。”
我只在乎你介不介意。
我不介意，傻子！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本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