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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自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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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冷哼颇为正气盎然,秦时下意识挪了步伐,就像贼遇到了捕一般,本能的做出一些小反应。
没错,秦时也是个贼,或者说她曾经是个贼。放弃这个身份已经很久了,久到连她自己都快忘记自己曾经做过什么。藏在灵魂深处的本能被大汉的冷哼再次激起,连在神威堡这么多年的环境影响下养成的身体本能也无法抑制刻印在灵魂深处的潜意识。
“怎么了?”季琯眼尖发现了秦时的不自在。
“没什么,我们走吧,再不走她们就要等急了。”
秦时勉强扯出了个笑容,转身就从季琯的身侧往外挤去。季琯也不追问,谁都有自己的秘密,说不说全在个人,别人的逼问只会得来不耐,何况她也不是八婆。季琯笑笑后就跟在秦时身后出了人群。
离开前秦时特意回望了眼一同离开的那群人。那群人有男有女,穿着统一,皆为沙黄色的劲装,有几人的领间披着毛物,应是地位的区别。领头人穿着一件轻甲,手拿两柄短刺,龙行虎步,虎虎生威,明显武功不弱。
“万里杀,黄元文?他怎么会在这?”秦时眉头一皱,万里杀在青龙会一事中算是四盟中最积极的,但青龙会现在都去东越制造麻烦,万里杀的人按理来说也应该到了东越。
“怎么,认识?”
秦时摇摇头,“不算认识,只是在和西夏战斗的时候见过他的带队,所以有点眼熟。”
“哦。”季琯应了声,便不再言语。
二人也不在逗留就回了客栈,正如秦时二人的所猜测的,等急了没事干的柯得娃娃又在找舒思月的麻烦,加上几个不安分子,客栈后院被她们闹得一团糟,好在这后院只有她们,不然百分百要被投诉。
秦时环视了眼,没有发现心中人的身影,心情不由有点低落。
“怎么就你们几个,阿清和老七妇妇还有小言都去哪了?”季琯一进院子就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背靠着石桌整个人一瘫,“说起来,襄州的假高冷去哪了,怎么也不见了踪影?”
柳霁从玩闹中抽出身坐在了石凳上,端起石桌上的茶壶一边给自己倒着茶,一边对秦时二人说道:“她们啊,在前面厢房招待人呢,说是感谢人家的帮忙。”
“帮忙?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听娃娃说是小言的东西被人顺走,要不是小偷被人撞了下露了东西,她们还不知道被偷了。那小偷对这一带很熟悉,到处钻巷子,好在有位兄台帮忙我们还追不回来,不过话说回来,那人的轻功挺厉害的,一下子就追上了对方。”说着,柳霁就露出一脸的羡慕。
“有多厉害?”
“一秒不到无影无踪,你说有多厉害。”
“走,我们去瞧瞧。”季琯二话不说就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拉着秦时往外头走去。
“喂!等等……”
“还等什么,你未来媳妇就要被人拐跑了。”
秦时大囧,却不知该怎么反驳,心里也有点担心季琯的话会成为现实。不谈其它,光以楚清的容貌就有不少人趋之若鹜,愿一掷千金为博一笑,她们从天泉山庄到枫桥镇的一路上就遇到不少所谓风流公子哥,就连帷帽也遮挡不住那些人的眼睛。
秦时自知以自己的条件根本吸引不到楚清这类人的眼光,可现实总喜欢捉弄人意,即便秦时情商不高,但也看得见楚清对自己和对其他人的不同,加上季琯她们不时的点拨让她不敢妄为的心起了遐念。秦时害怕有一天楚清对待自己时会像对其他人时一样,而她的温柔与别样风情也将只对另一个人展现。
秦时被季琯从后院拉倒了前厅,一路上魂不守舍,等秦时回过神时,楚清已经站在她面前。
“回来了。”楚清的声音一如既往如山间流水般清越,从秦时心头淌过,让她浮躁的心渐渐平下。
“恩,回来了。”秦时咧嘴笑笑,心里头的忧闷一消而散,看得拉着她走了一路的季琯连翻白眼。
万红丛中一点绿总是比较显眼,秦时一眼就看到了人群后的那个白衣男子。听楚清说他复姓慕容,单名一个锦字,衣锦夜行的锦。就是有他的帮忙才拿回慕言被偷的东西,被偷的东西里除了一些钱财外还有一副银针,不是很贵重,但对慕言来说却很重要,尤其是那副银针。
秦时走到慕容锦面前行了一礼,慕容锦随即笑着抱拳回礼。秦时看着慕容锦的双手,瞳孔一缩,显得有些失神。
慕容锦被秦时盯得有些不自在,装作一副疑惑的样子随意将双手藏于身后,“少侠,可是在下哪里有什么不对?”
闻言,秦时回了神,讪讪笑了笑:“没…没有什么,有点累了而已,还望前辈恕罪。”
“哪里哪里,谁都有不适的时候,谈何怪罪。” 慕容锦笑着摆摆手,置于身后的手回到了身侧,“如此,在下便不再打搅,先行一步。”
“慕言多谢前辈仗义出手。”
慕容锦豪爽一笑:“哈哈哈!客气,不过小事一件,正所谓见义不为,无勇也,相信就算不是遇到在下也会有人出手。”
慕容锦走的很急,看起来就像是有事在身,一出客栈就消失在了人流中。
是夜,夜空月儿高挂,繁星点点;林间虫儿轻鸣,微风阵阵。入了夜的枫桥镇除了一条只在夜里开张的长街外都陷入了宁静,秦时她们所在的酒楼一条街也不例外。长街上,更夫敲着锣打着竹梆子提醒着尚未睡着的人此刻时间。
秦时坐在院子里,脑中回忆着今天的所见。官府通缉令上的半张脸不知不觉就和慕容锦的脸重叠,那一双看似普通的手却让她想起前世教她手上功夫的那人的手,严格说来那人算是她的第一个师傅。
愣愣地看着这具与灵魂相契的身体双手,不再像记忆中保护的完好,不管是手背还是手心都留有一两道尚未褪去的伤疤。若是在曾经,她宁可在脸上留下疤痕也不会让手伤一道口子。那人曾说过,他们这行什么都重要,但唯有手是不可替代。后来她一直记着那人说的话,将手当命一样来保护,直到她不再继续这行时也不忘保护它们。
秦时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沉浸在模糊的回忆中,连身后多了个人都没发现,直到背后多了件外衣这才反应过来。秦时连忙回头,正巧对上来人斥着些许愠怒的双眸。
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的熊孩子,秦时慌忙站了起来,手无举措,“清……你、你怎么…怎么还没睡……”
楚清没有回话,而是伸手将秦时被吹到前头的几缕发别回耳后。秦时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责备,不由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心虚,只知道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赶紧认错。
“我听老季说了你们今天遇到的事。”楚清的话突然响在耳畔,秦时猛然抬头,眼中却没有多少惊讶,只有藏不住的害怕。
“阿时可会觉得我管得太宽?”楚清语气平稳,慢条斯理替秦时理着褶皱的衣袖,好像并不在意她的回答会是如何。
“没有。”
秦时毫不犹豫摇摇头,她是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但也渴望有一个人能来管束她。很矛盾的心理想法,却实实在在存在。也许是前世自由过度,也许从一开始她就希望有人来管着自己,看着自己。置于隐私,秦时虽然害怕被心上人厌弃,但若对方并不介意,那她也不介意。
“恩。”楚清淡淡应了声,将秦时压回了石凳上,自己则坐在了一旁。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时感觉楚清的身子没之前那样紧绷,就连嘴角的笑容也比先前艳丽,看得秦时目不能斜视。
看着秦时傻愣愣的表情,楚清颇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欢喜。
楚清伸手,指尖在秦时的眉间轻触,指肉的凉意点醒了神游的秦时,“回神了就回去睡吧,免得着了凉。”
“我……”
“过去是过去,你没对不起任何人就不要去在意,就算他们知道了又如何,他们怎么想那是他们的事,我们怎么想那是我们的事。”说着,楚清站了起来,俯身靠近秦时在她耳侧一字一句柔声笑道:“偷、心、小、贼!”
耳畔回荡着楚清的轻语,夜间的凉风吹不散耳间的温润。柔软的身骨拢着双肩,鼻间充斥着淡淡的清香,秦时却没有往日旖旎的遐想,在楚清道出最后一字时,身子僵滞,搁在桌上的手瞬间僵直不动,连带脸色都显得有些难看。
楚清默不可闻轻叹一声,心中对秦时的敏感和爱钻牛角尖的性格感到恼怒,可最终还是敌不过对秦时的心疼。楚清咬咬牙,撇去心中的羞涩,俯身将秦时搂在怀中,以自己的肩搭着对方的下巴。
“阿时可还记得当日在江边答应过我的事?”
秦时一愣,思绪逐渐从害怕中走出,渐渐冷却的神经让她想起了先前楚清的语气以及夹杂的情绪,全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秦时愧疚地将自己埋在楚清肩前,更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也没资格去……
“嘶——疼……”左耳上的疼痛打断了秦时的胡思乱想。
“疼?”楚清眉头一挑,稍稍松了点力道,愠怒的脸色却不见转好。
“不……疼!”秦时刚想说不疼,却在楚清那双似是看透一切的眸中转而改口。
“疼就好,长记性。”楚清没好气地甩了记嗔眼,“刚才可是又在乱想?”
“我……”秦时张张嘴在楚清的注视下渐渐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一丝自卑,很快却躲不过另一个人的捕捉。
楚清眉头微不可见皱了下,心底冒出一股怒其不争的无名火,有生以来屈指可数的怒火基本上都撒在了眼前人身上,而祸首同样又是她,楚清这时也不知该继续恼下去,还是不了了之。
楚清双手捧着秦时的脸将她抬起,看着她藏不住心绪的双眸,恶作剧般扯着她的脸肉向外拉扯。在看到秦时拧皱在一块的眉头后,心中的郁气总算散了大半。
“阿时可知我是从何识得你。”
从何?
秦时眉头拧的更紧了,以前没怎么在意,现在想想才发现楚清第一次见到自己时的样子完全不像见一个陌生人。
秦时想了想,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异人有一项功能叫录像,这和游戏到挺像的,我能认识你到该感谢某个人。”说着,楚清顿了下,意有所指望了眼右侧一间客房,秦时隐约听见里头的梦喃,不用多想也知道某个人是谁了。
“那时你意气风发领着地鞘营和西夏军周旋,初领大军却无半分自傲,亦无踌躇犹疑;与敌作战沉着冷静,不贪功急利,招招应对成竹在胸;步步为营引敌入计,只为袍泽寻一线生机。阿时,可还记得战斗中的你自己?”
战斗中的自己?是这样吗?
秦时想象不出楚清口中的人和自己有哪里搭边的,她只知道一打起来脑子里就不会有多余念头。
“清……你确定……你说的是我?”
楚清莞尔一笑,“是你,但不是现在的你。”
秦时张张嘴无言以对,她也知道楚清话里的意思。此刻的她胆小怯懦,犹犹豫豫优柔寡断不提,连一句简单的‘我喜欢你’都不敢说出口,更别提和楚清口中描述人的人相比,天差地别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秦时低下了头,借着月光看着掌中的老茧怔怔出神。
我可以吗?她说的那种人,真的是我这种没出息的死宅能做到的吗?
“我等你……”等你找回傻瓜时的自己,不论是何身份。
耳畔兀地响起了楚清的一声轻语,秦时蓦然抬头,诧异的对上了那双蕴满了笑意的双眸,眸中深处似乎藏着鼓励与期待。秦时透过这双眼看到了熟悉的影子,掩埋在深处的记忆再次涌现。
“院长奶奶,我长大了也能成为像他们一样厉害的人吗?”
“当然可以,奶奶的小石头从不比任何人差,只要有信心,肯努力争取就能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什么是信心?吃的吗?”
“这可不是吃的,它是对自己的信任,相信自己能做到能做到一切的自信。”
自信……对不起,让您失望了,非但没能成为让您自豪的人,还丢了您说的自信心……
“院长…奶奶……”
楚清笑容一僵,心底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起自己的容貌,不过这念头很快就消失了踪影。看着秦时眼中漫起的水汽,楚清心知她此刻在想些什么,也不出声,只是伸手替秦时拉了下下滑的外衣。
夜间的虫鸣声此起彼伏,远处鼓乐齐鸣的长街夹杂着些许嘈杂的嚷嚷声。
“清……”少顷,秦时的低喃在院中响起,有些哽咽,却无先前半分怯懦迟疑。
“恩。”
秦时抬头抿唇一笑,笑容看着似乎有些傻样。楚清却很是喜欢她这样的笑容,虽然傻但不自哀,隐隐还有点吸引无知少女心的魅力。
楚清双眼一眯,心里起了想把这笑容藏起来的私心。
不能放任!
“谢谢。”
楚清心下有些失望,这并不是心底隐约期待的答案。楚清也不急,将心底的失望不留痕迹抹去,轻声笑道:“不用,你我之间用不着谢字。”
“……”
秦时刚一张嘴,耳朵突然动了动,一阵凌乱的步伐声传入耳中,杂乱声中有一道独特的脚步声,很轻,轻到她差点遗漏了这道步声。
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嘈杂,逐渐朝客栈移来,一道黑影迅速掠来。
秦时眼神微变面色一肃,迅速抓起搁置在桌边的长.枪将楚清挡在身后,一身杀气直指来人。
被秦时护在身后的楚清看着她不怎么宽厚甚至有些瘦的背膀唇角高扬。
这不就是吗,傻子!真的不能让你有任何多想的空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