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一心想上位》宁静夜

18、反客为主

　　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杨灰烟又梦到了多年前的那些旧事。

　　破旧的茅草屋里，继母抱着瘦骨嶙峋病入膏肓的弟弟哭泣：“城里连树皮草根都被人啃完了……再不想下决心……全家人一起饿死……”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昔日的弱小无助，早已湮灭在了记忆的角落。他像个局外人一般，冰冷而无感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那个名义上的亲生父亲盯着他，目光像饿狼一样凶狠，麻绳套住了他的脖子，像牵着牲畜一样牵出门去。

　　他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什么，麻木的，跌跌撞撞的被麻绳牵着走。

　　北封国的冬天，积雪厚的没过人的膝盖。北封皇室昏庸无道，一众上位者只知纵情享乐，丝毫不在乎底层人民的生死存亡。

　　他们这座小城，连续三年遭受雪灾，庄稼还没长成就被冻死。没有粮食，就吃树皮草根，乃至虫卵红土，等水里游的土里爬的都吃尽了，只能互相残杀。

　　城里荒芜人烟，十室九空。能逃走的都逃走了，逃不走的留下来等死。寒冷的北风吹过，隐约能看见深埋在雪地下的森森白骨。

　　他被牵到了城中的唯一一户屠夫家中，这里肉香四溢，终年不绝。院子里都是大大小小的笼子，装着一个个人，老弱病残都有。

　　那个男人把他推过去，看着翻滚的肉汤吞咽着口水：“这个……八岁了……”

　　手提着剔骨尖刀，身穿肮脏围裙的壮汉走过来，捏着他饿的皮包骨头的瘦弱身躯，语气里尽是嫌弃：“一把骨头，都没几两肉。”

　　两个男人开始讨价还价，都像平日里贩卖牲畜一般，谁都不肯吃亏。

　　他麻木的站着，心中一片死寂。无所谓，这一天迟早会来……

　　“砰啪”一声，简陋的院门突然被人重重的踢开，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一身蓝衣的青年缓缓的走进来，每走一步，都仿佛带着沉重的怒火与威势，压迫着这个肮脏血腥的小小院落。

　　“居然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你们都该死……”

　　他茫然的看着越走越近的苍白青年，他的身躯并不伟岸，但在他的眼中如同天神降临。

　　死寂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

　　主人……

　　从噩梦的纠缠中挣脱出来，杨灰烟下意识的确认身边人的存在。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清凉体温，才缓缓的松了口气。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寒冷的西北风从窗缝中丝丝缕缕的偷溜进来，气温在昨夜骤降了。杨灰烟从床榻轻巧的起身，掀开窗户的一角向外望去，举目所及一片雪白。

　　身后传来殷离迷糊的声音：“什么时辰了？”

　　“卯时一刻，主人。”杨灰烟关紧了窗，拨拉着昨晚熄灭的灰烬，加了新的炭火进去，念了一遍引火诀，手指轻轻一弹，橘红色的火焰便熊熊燃烧了起来。

　　在炭火上架上茶壶，壶中的清水中放入一粒丹药。昨晚这一切，他才回来伺候殷离起身洗漱。

　　温水敷脸后，殷离的脑子清醒了，开始思考今天要做的事：“这都五天了，北封的二皇子为何还不回复我们？”

　　他早在到达留县的第二日，就派了鬼修暗卫传消息给北封国二皇子，询问双方会谈的时间，但至今未得到回复。西殷与北封的利益交换早已达成，北封国的二皇子应该不会损人不利己的单方面毁约。

　　杨灰烟蹲在地上给他穿鹿皮靴：“也许他正为闻听血海魔尊的宝藏消息后，蜂拥赶来留县的各路人马头痛呢。”

　　如今北封国二皇子已经站在了风尖浪口上，天下人皆知血海魔尊的后裔在他的手上，最有可能获得宝藏的也是他。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密切监视。

　　殷离摇了摇头，语气难掩失望：“既然如此，更要抓紧时间。这都五天了，他还没有一丝动静，难道觉得掩耳盗铃，其他夺宝者就会自动退走了吗。”

　　若易地而处，殷离早就拿出了一二三个章程，或放出假消息迷惑众人，或武力威慑镇压宵小，总要先破解了当前的乱局再说。

　　还未见面，他便对北封国的二皇子降低了评分。

　　“那个叫封庆鸿的二皇子，据说还是现任北封国主最宠爱的儿子呢。”杨灰烟语气隐隐不屑，“他的母亲就是凭借着他，斗倒了原先的皇后。北封国如今的皇太子一直坐着冷板凳，战战兢兢的力求自保。”

　　殷离道：“我倒觉得是子凭母贵，而非母凭子贵。”

　　当年北封国皇帝抛弃原配皇后，改立新后的事，他们西殷也有所耳闻。对正统修真者来说，这样的事引以为耻，毕竟是正儿八经对着天道结下婚盟的道侣，哪能说离婚就离婚了。

　　天道这个证婚人，最讨厌这种言而无信的做派。不“诚”于“道”，这辈子都无法飞升了。这就是为什么大多数修真者宁愿做一辈子的单身狗，舍弃双修的诱惑，也不肯在道侣的选择上将就。

　　道侣婚盟是一把双刃剑，用的不好害人害己。

　　殷离等不下去了，决定主动出击。派了鬼修暗卫再次送上拜帖，措辞比上次强硬许多。在他的施压下，封庆鸿终于敲定了双方会谈的具体时间。

　　会面地点定在留县的县衙后院，原本属于县令的私人住处。殷离与杨灰烟到的时候，封庆鸿亲自出来相迎，双方寒暄了会，气氛还算融洽。

　　封庆鸿一百多岁，筑基中期的修为。外表颇为俊朗，言语之间隐隐有丝倨傲，身后跟着八个如花似玉的宫女，提香炉的，举扇子的，撒花瓣的……不一而足。

　　与他的皇家派头比起来，殷离只带着一个杨灰烟简装出行，显得有点寒酸了。

　　进了客厅，封庆鸿坐在上首，几个丫鬟引着殷离坐在下首客座，送上茶水。殷离心中微微不悦，后面的杨灰烟神色冷了下去。

　　一般来说，客随主便，殷离这个客人坐在下首也是自然。殷离性情温和低调，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他并非以个人的身份前来，而是代表西殷国与北封国进行外交洽谈。

　　西殷国力远远强于北封，若双方发生战争，西殷肯定能把北封打得屁滚尿流。

　　弱国无外交，北封二皇子若识时务，就该摆出更为尊敬的态度，请西殷六皇子也坐上首，双方面对面的平等谈话。

　　照目前这个情况看，封庆鸿显然要在殷离面前摆这个谱了。

　　“六殿下远道而来，一定旅途疲惫，我原本想让你多休息几天，养精蓄锐，没想到六殿下如此心急。”这话听着客气，却隐隐含着一丝责怪。

　　殷离不想再与他兜圈子浪费时间，开门见山的道：“二皇子准备何时出发，前往血海魔尊的藏宝地？”

　　封庆鸿的神情微微有点不自在：“六殿下也知道，如今外面流言乱飞，正道魔道来了不少高阶修士，都等着我们先动手，他们可以跟着捡便宜。为了保险，还是再等待一段时间为好。”

　　殷离深深的看了封庆鸿一眼，他向来慧眼如炬，面前这人到底有几斤几两，已经看的清清楚楚。

　　这个北封国二皇子，根本不是个能成事的，瞻前顾后，缺乏谋断，跟着他的步调走，只是浪费时间。老话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殷离可不想自己在前方拼命，还要提防后面自己人的暗算。

　　殷离举起茶杯，轻轻的吹了吹漂浮在上的几片嫩芽，但并没有喝：“二殿下说的也有道理，如今在北封国的地界，我自然听从你的安排。”

　　封庆鸿见殷离退让，脸色缓和起来：“六殿下放心，我心里自有打算，血海魔尊的宝藏迟早落入我们的囊中。”

　　殷离微微一笑：“听闻那血海魔尊的后裔就在二殿下的手中，不知可否让我见一见？”

　　封庆鸿迟疑了会，那个女人是他的底牌，自然不能随便交给外人：“这个……”

　　殷离逼问：“二殿下这是不信任我吗？我们原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难打不该信息共享吗？”

　　封庆鸿神情略有狼狈，他没想到，殷离外貌看着如同弱唧唧的病秧子，一旦强势起来，如此咄咄逼人。

　　他们同为一国皇子，谁又比谁更尊贵了。想到此处，封庆鸿心中浮上一层怒火，语气也强硬起来。他从小就被宫中的奴仆吹捧惯了，身后跟着十几个金丹后期的保镖，这样的力量要灭掉一个小国绰绰有余。

　　殷离与杨灰烟不过两个人，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他冷冷的道：“那女人狡猾无比，我将她关押在特殊的牢笼中，不太方便放她出来。这样吧，等日后局势安定下来，我会亲自将那女人交到六殿下的手中，随便你怎么审问。”

　　殷离把茶杯重重的扣在茶几上，面如寒霜：“二殿下这些话，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莫非觉得我西殷好欺？”

　　后面的杨灰烟早已蠢蠢欲动，见殷离发怒，指间冒出青紫色的火焰，威胁性的盯着封庆鸿，属于金丹期修士的灵压瞬间笼罩了这个客厅。

　　封庆鸿脸色瞬间发白，强撑着不肯露出丑态：“好，你们西殷果然目中无人，蛮横无理！”

　　他愤怒的将茶杯从地上一摔，周围瞬间涌入了十多个金丹期高手，将殷离与杨灰烟团团包围：“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殷离不急不躁的环视一圈，面色平静。

　　杨灰烟嘴角勾起一抹媚笑，轻轻的鼓了鼓掌：“这也是我们想说的话，你这不识抬举的蠢货！”

　　五六十个金丹期的鬼修暗卫从客厅的各个隐蔽角落窜出，不等封庆鸿反应过来，就以绝对的武力碾压了北封国的那些金丹修士。

　　封庆鸿见势不妙想逃，但被杨灰烟瞬间上前卡住喉咙，像提着一只小鸡一样，扔到了殷离的脚边。

　　殷离眼皮都不抬一下：“交给你了，问出血海魔尊的后裔在哪？”

　　他对天下黎民心怀仁慈，但对那些身居高位，残暴不仁的贵族毫无同情之心，北封皇室显然就在此列。

　　杨灰烟像被赏赐了一件珍稀的玩具一样，开心的笑了。

　　“是，主人，奴必然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