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好当》岑镜辞

8、权欲日炽一朝翻脸

　　说到勒索，这已经是萧玄铖被俘以来第三次了。

　　第一次太后力排众议，用皇帝内帑的钱填了空子，重臣被张太后连消带打，也没有多少怨气，权当花钱买老太太欢心。第二次的时候，数额更多了，但太后出于愧疚、补偿等心理，她还是默默地从自己私财拿出一部分银钱，之后再加上皇帝内库余额，终于凑齐付钱，给萧玄铖买来一段时间的安宁。这时已经有大臣或明或暗的劝阻张太后了，张太后表面上一笑而过但看起来心下还是打算我行我素。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第三次来的这么猝不及防。说到第三次勒索，问题主要出在耶律势身上。耶律东台虽然薅羊毛快准狠，但是他还会给羊一段生长日期而不是让羊每季都光秃秃的。耶律势却完全不去想这些。人为鱼肉，我为刀俎，又因了在萧玄铖耶律南那里碰了一个软钉子，他有权任性又派人去中原勒索去了。但是这一次的勒索是极其不成功的。

　　当时朝堂上因为这个问题剑拔弩张，这次可不是大臣们带头提起的——宗室的人开始放大招了。

　　早在第一次敲诈勒索之后，和郡王萧玄棠就已经密切关注这件事。他经常出入民间，知道有一句民间老话叫做再一再二不再三。他清楚，文武百官肯定是有情绪的，只不过这情绪被强势的太后给强压下了。但是，这正如暴风雨的前夜一样，表面风平浪静，实际上却酝酿着一场极大的风暴。

　　于是，在第三次勒索使者到临之时，他终于说通了大部分宗室皇亲。以郑亲王、淳郡王为急先锋，和郡王萧玄棠为后盾的上位联盟就此形成。

　　乾元殿

　　“太后娘娘，常言道天无二日，民无二王，如今帝位空悬久矣，臣等请命，议立新帝！”这是和王萧玄棠手下的御史，他神情激动，声音慷慨，极富有感染力。太后目光阴鸷，心知这是来了一场声东击西之计。以反抗通过萧玄铖勒索为引子，最后图穷匕见，这是想要改朝换代啊！但是偏偏张太后没有理由拒绝这个提议，因为目前来看，换一个皇帝对所有人都是有利的，包括萧玄铖。

　　“哦？薛御史此言甚是，不知爱卿可有什么人选推举给哀家？”太后的声音凉嗖嗖冷冰冰的，她虽然问着薛御史问题，但是目光却巡视着朝下诸卿，被她威慑力十足的目光扫到的大臣宗室下意识的低下了平时高贵的头颅。张太后无声一嗤。

　　薛怀一瞬间呆住了，他没想到太后不仅没有避之不答，还选择了这么直接的问出这个问题。他倒是很想直接说出他看好的人选，但他没有这个胆色自作主张，于是悄悄的瞄了一眼和郡王萧玄棠。

　　萧玄棠脸色沉凝，一双剑眉紧紧拧起。见薛怀看来，他的一对利眼狠狠地瞪向了薛怀，随后微微摇头。

　　“太后圣明独断，天纵之才，臣不敢妄议人君。”薛怀有些讪讪的，手掌也捏了一把冷汗。但喜怒不形于色是官员的基本技能，因此倒是没人能看出他的不自在。他心知已经得罪了太后，所以最后还是说了句面子话。

　　“哈哈哈好啊”太后笑了笑，似乎漫不经心，又似乎若有所指:“薛爱卿不愧是先帝爷留下的能臣。你们其他人还有什么异议么？”

　　大殿下站立的人有点摸不着头脑，太后的嫡亲兄长承恩侯张伯道此时大声道:“太后娘娘圣明独断，天纵之才！臣等并无异议！”只听他刚一说完，其他大臣不甘人后纷纷应和:“臣等并无异议！”山呼海啸之声杳杳不绝。声音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张国舅又大声道:“臣等为天下苍生计，请立肃王！”殿上氛围又是一变，很快太后党立刻附和，萧玄棠脸色黑了下来。除了这两派之外，那些游移不定的认真看戏，随时准备站队。

　　“既然诸位爱卿都是如此想法，那哀家可就说了”太后抚了抚水晶帘子，眼神中有感怀，更有野望。“皇帝北狩，帝位空悬。肃王玄钊是皇帝亲弟，先皇嫡子……”

　　萧玄棠语气紧迫、神情担忧的打断了太后:“娘娘，肃王弟他一个蒙童，怎能堪国朝大业！不如请宗室朝臣，共同议立君主。”蒙童是指幼童，如今萧玄棠说12岁的萧玄钊是蒙童，用心可见一斑。

　　张太后气极反笑，寒声问道:“他不堪，你堪么？”太后如今眼前只剩一个儿子，听到萧玄棠暗指萧玄钊智力上有问题恚怒不已。

　　萧玄棠张了张嘴，这话儿没法接。古代劝进皇帝不都要讲究一个“三辞三让”么，这样一来表示这皇帝不是自己想当的，他不贪权，因此一开始才是拒绝的。最后拒绝不了，为了天下百姓屈心答应。二来呢，也表现了皇帝的得民心程度和大臣的爱戴程度。哪有自己当着满朝大臣、文武百官的面自荐皇帝的呢？

　　见萧玄棠张口结舌的样子，太后娘娘满意的笑了。太后对萧玄棠认识全面，早在萧玄铖的手下因势利导，使太后、和郡王两方碰撞的时候，太后就基本洞察了和郡王萧玄棠的手段。寿宁宫大总管彭喜公公还提议要早做防备，但太后对萧玄棠的评价是:外宽内忌，志大才疏，见事不快，不足挂怀。今天一看，果然如此。萧玄棠倒是个形式主义的人才，没有皇帝命，偏得了皇帝病。

　　太后的气焰嚣嚣，而相比之下和郡王就弱势了许多。即使此人现在占据上风，乃至之后登基为帝、南面为君也不一定斗不过太后的。于是以六部尚书为首的文官系统和京畿守备将军都偏向了肃王萧玄钊。可以说经此一役，太后已经大获全胜。

　　“娘娘，肃王马上就要成为新君了，陛下应该如何自处？臣请尊陛下为太皇。”朝廷重臣都在消化这件事，全部安静了下来，酷爱和别人唱反调的贾御史发现了盲点。他直接盖戳肃王为帝，然后又把诸人的眼球引到萧玄铖身上。虽然他说的尊为太皇岔了辈分……

　　“着啊！”萧玄棠想给他喊666，这是多么愣头青的人才能提出来让她儿子做太上皇，她自己做摄政太后。萧玄棠这个重点抓的也是感人，全然不顾前面那一句。目光短浅，可见一斑。

　　太后并没有把辈分放在心上，贾御史也算给她减轻了一些麻烦，何必像抓住小尾巴一样和他一般见识呢。“难为你还能想到皇帝，如此就尊封皇帝为镇北王，让漠北善加奉养。尔等可有异议？”

　　“臣等并无异议！”你什么都打算好了让我们有啥子异议嘛？

　　“那三日后，举行登基大典。然后派人，狠狠地申饬那个使者。”太后最后发话总结了。于是朝臣退堂，心气不愤的如萧玄棠的手下转头去把漠北使臣骂了一顿。

　　中原人骂人引经据典，天南海北的骂。

　　使臣听也听不太懂，只有强行记下来准备回去背给耶律势听。最后险些以为中原人在背书，他没忍住变貌变色，一肚子火气回了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