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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   王卿煦醒来时,屋内一片漆黑,没有半点光亮。

      他的手几乎是下意识地往旁边一伸,摸到的却是空枕。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只能在这个房间才能睡着。在这里,一闭眼,一呼吸,眼前鼻尖都是她身上的味道。似乎也只有这样,他才能装作她从没离开过。

      外头落着鹅毛似的雪,屋内阴冷潮湿,起身的时候,空气里的寒意刺骨。案上的白玉对耳三足香炉还冒着丝丝白色的烟雾,飘来一股淡淡的丹桂熏香。
      如果她还在的话,这时候想必会嚷嚷着脚冷了吧。

      大概是他起来的动静有些大了,惊醒了守在屋外的人,“大人醒了?”说话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挥不去的睡意。

      “嗯,不用你伺候,你休息吧。”王卿煦淡声说道。

      “还是大人的身体更重要。”屋外的人似乎准备推门进来。

      “无妨。”他眉头微蹙,声音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冷意。

      屋外的人伺候他也有很长时间了,自然是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冷意,立马就没了动静,静得跟他刚醒来时一样,仿佛能听见呼吸。

      王卿煦起身后,批了件大髦,点了案上的灯,昏黄的光照亮了整个房间,显得更空旷冷清了 ,空荡荡的似乎没有人的气息。
      王卿煦走到窗前,伸手推开了窗,凛冽的寒风迎面而来,院子里的杏花树枝卧着一层薄薄的白雪,被寒风吹着落了些许,露出了几根光秃秃的树枝。

      这样的场景,让他又想起了初次见到她的时候,也是这样寒冷的天。

      微微暗沉的天上下着大雪,纷纷扬扬,飘飘洒洒。

      “修之,有雪落到你肩上了。”送他一同出来的文人出声提醒他。

      “多谢,这无碍的。”王卿煦侧头朝那人的善意微微一笑,他从不与他人有过多纠葛,但也不会去拂他们的好意。

      “也是,不过是一些小雪罢了,与我们日后要做的事相比都不算什么……”他顿了一下,“只是,段褚待你也不薄,你为什么要离开他去投靠谢灵绣太守呢?”

      “段褚生性多疑,他有猜忌我的意思。他待我虽然不薄,却不能久待,待久了很可能世上就无卿煦这个人了。”他嘴角微勾,笑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但我离开,他一定很高兴,希望我多结外援,让他势力增长,同时他也会善待我的父母;谢灵绣门下文人不多,我于他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这样,两全其美,岂不是很好?”

      “还是修之你看得清楚……”听完之后,文人面色复杂。

      “不能多说了,我走了,你也好自为之。”说完,王卿煦跟他拜别,然后上了马车。

      经过好几日的颠簸路程,他才到了谢灵绣府上。

      下了马车,如他所料的一样,谢灵绣带着他的子孙早早的在等着他了。

      他走过去朝谢灵绣躬身,微微屈膝似是要跪下去的模样,“太守竟亲自来迎卿煦,卿煦实是受宠若惊。”

      “修之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在他膝盖沾地之前,谢灵绣上前亲自扶住了他。

      “多谢太守厚爱,卿煦惭愧。”说完,他低下头面上带了羞愧之意。

      “修之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这些暂且先不提,我们先进去吧,修之一路过来也不容易。”

      “是的是的,先生快请进。”旁边的子孙立马跟着附和道。

      “那卿煦先谢过太守了。”

      一众人的簇拥下,他跟在谢灵绣身后进了府中。

      “修之能来,我心里是极为高兴的,我的府中正是缺了你这样的人才……”
      谢灵绣虽然是太守,但却长了一张不逊色于任何女人的脸。他玉面太守的称呼也不是徒来的,所有见过他面容的无不要称赞一声。
      他面相秀丽,皮肤白皙,若不是蓄了胡须,看上去几乎与女人无异。听闻他年轻的时候,因为这幅外貌还曾被同窗好友示爱过,虽然他立马言辞犀利地怒斥了那位好友,但是这件事在当时还是传开了,一时传开了他是断袖的风闻,而他的那位好友后来也不知去处了。所以他平生最恶他人说他的相貌了,不过即便如此,因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也不曾毁之。
      即便他现在已经年逾半百了,看上去也不过是寻常人三十多岁的模样,而跟他一起出来的子孙却一个没有遗传到他的这幅样貌。
      王卿煦暗自想道。

      “修之路上一直无言,可是因为旅途过于劳累?”谢灵绣看他一直不说话,便侧头问道。

      “卿煦方才只是心中太过高兴,一时无言表达心中欣喜,还未进府就让太守如此担心,说来实在让卿煦惭愧。”

      “哈哈哈……罢了罢了,今日你先去休息,忧心的事情我们改日再说。”谢灵绣叫了几个子孙带他去住的地方,本来他也想一起送他过去的,但是走到一半的时候,有个下人走过来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谢灵绣眉头一皱,然后跟他说了一声后就先离开了,让他的子孙继续送他。

      “先生一路奔波过来,旅途劳累了。家父听闻先生要来,早早地就叫我们候着了,可见家父对先生是无比重视的。”嫡长子谢彧在一旁跟他搭话,其他兄弟也不时说上两句。

      “先生果然如家父说的一样,沉稳而内敛。”

      “先生可知……”

      一路走过去,说了很多无关紧要的话。走到一条长廊的时候,他余光看到长廊外的院子里,有一颗杏花树,树下站着一个少女。

      他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显然,这一幕不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了。

      “蓁蓁,这么冷的天,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谢彧是第一个开口的人,他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好是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地步。

      因为这句话,他再次看向了那个少女。她穿着白色的娟纱绣花长裙,鹅毛般的白雪还在落,还有一些粘在了她乌黑的发丝上。

      杏花树枝上积了一层雪,她转头看过来的时候,刚好起风了,她却毫无所觉地站在原地歪头看着他们,也不会躲开。压在树梢上的白雪一瞬间敷在了她乌黑的发上,乌发,白雪,玉肤,鲜明而美丽。

      她也被白雪压得坐在了树下,眼神茫然,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在看到谢彧快步朝她走过去的时候,她还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们,茫然无措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

      “蓁蓁,起来。”谢彧停在了少女的跟前,弯腰朝她伸出了手,神情温和,语气温柔。

      少女无辜地眨了眨眼,然后抓住了谢彧的手,指着他问道:“他是谁呀?”

      “不可无礼,那是阿翁的贵客。”谢彧轻轻拍下她指着王卿煦的手,转头看向他,脸上还带着微微的歉意,“还请先生不要见怪,蓁蓁性子比较纯真。”

      他摇了摇头,表示无妨。

      她站起后,躲在谢彧的身后探出头好奇地看着他,他朝她礼貌性地微微一笑后,得到了她真挚地眉眼弯弯的笑容。
      ……

      即使在被迫嫁给他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却也从未变过,一如既往。

      是后来他用的手段太过卑劣了吗,所以她才从始至终都不愿看他一眼。

      不过就算重来一遍,他也不放放手。
      唯独她,他不会放手,也不愿放手。即便她恨他。

      她是他无法放手的执念。她在的地方,即便是地狱,他也要去,不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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