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牵着你的手》圆哈

17、chapter17

　　樊颂没有睡觉，而是打开搜索引擎，输入姜旭的名字。
　　她花了五个小时，把所有能找到的信息全都浏览了一遍。
　　感谢科技。

　　*

　　大年初五，樊颂接到一个通知。
　　全国青少年花滑比赛在北城展开，海星俱乐部有学员参与，需要她作为后勤人员一同前往。
　　樊颂当然欣然同意。

　　和经理约定好时间地点，樊颂出门。
　　她推出自行车，开了导航。

　　这次比赛场地设在奥体中心，距离很远。
　　樊颂戴上口罩，蹬起脚踏车，朝目的地骑去。

　　早晨微风极冷，骑得走了，她反而觉得神清气爽。
　　到达奥体中心时，经理他们还没到。

　　樊颂把自行车停到室内，站在一馆门口等他们过来。
　　因为比赛，这边拉了横幅，不出一会，就有大巴士靠边停下，一些拿着横幅的观众下车，进到场馆。

　　樊颂在原地跺跺脚，朝手掌哈气，看了眼时间。
　　下一秒电话响起，经理叫樊颂先去马路对面的酒店，过来拿学员的行李。

　　酒店外面停了一辆大巴，她看见经理，连忙跑了过去。
　　经理把一名学员的黑色大背包塞到她怀里，把她拉到车尾。

　　樊颂正觉得奇怪，经理压低声音，对她说：“这个学员一个人，没有家长过来，所以拜托你这两天多照应他一点。不需要刻意做什么，就是该带的东西带好，他如果太紧张，你就跟他说说话。”经理朝后看了一眼，又说：“这包东西先放进酒店，背包要背着，里面有他需要的东西。总之比赛这两天请时刻在他身边，可以吗？”

　　樊颂点点头，疑惑地说：“他，是谁啊？”
　　她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照应他？

　　“哦，对对对。”经理一拍脑门，把最重要的一点给忘了。
　　他转过身，尤辞恰巧从前门下来。

　　男孩一身黑衣，大大的口罩遮住半张脸。
　　经理朝尤辞招手，示意他过来。

　　尤辞双手插兜，懒懒散散地走过来，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经理说：“这两天就由这位姐姐照顾你的起居，有什么事可以跟她说，如果解决不了再来找我。”

　　尤辞眼神飘过来，定定地看了樊颂两眼。
　　“知道了。”

　　尤辞十三岁，和樊颂差不多高。
　　“姐姐好。”尤辞手点额头，朝她眨眨眼。

　　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樊颂却忽然有种这两天绝对有的受了的错觉。

　　*

　　樊颂把行李搬到酒店，一切处理妥当之后才进了比赛的场馆。
　　第一天短节目表演，尤辞抽到最后一组四号。

　　樊颂走到后台，他正在热身。
　　这会没带口罩，樊颂看清了他的脸。

　　樊颂把背包放到地上，找了凳子坐下，环视了整个房间一眼。
　　黎玲打完开水进来，一眼便望见坐在靠墙边的樊颂。
　　她一愣，樊颂看到她，也是一阵意外。

　　“黎教练！”樊颂笑。
　　“哎。”黎玲走过去，“原来老李说的人是你。”
　　先才黎玲没有同学员一起坐车过来，所以没有看见樊颂。

　　樊颂想起来，黎玲手下有两个非常重视的学员，一个是姚莉，另一个看来就是尤辞了。
　　“姐姐？”尤辞忽然朝她喊。
　　“嗯？”
　　“来帮个忙。”
　　樊颂朝黎玲示意，转身走到尤辞面前，“怎么？”

　　尤辞丢过去一个球，樊颂接到怀里，不明所以。
　　尤辞说：“麻烦丢给我。”

　　他坐在瑜伽球上，朝她抬抬下巴。
　　原来是为了练习平衡。

　　樊颂会意。

　　*

　　快到尤辞上台时，樊颂发现，他很紧张。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一直在热身，但樊颂能感觉出来。

　　樊颂走到他身后，“深呼吸，放轻松。只是一个很小的比赛。”
　　尤辞忽然像炸毛了一样：“谁告诉你我紧张了？”

　　樊颂就当他是刺猬，“好好，不紧张，我怕你紧张行不行？”
　　“懒得理你。”尤辞躲到一边。

　　虽然在后台，但是能听到播报器说话的声音，仔细一听，樊颂听见前一位选手的得分。
　　再看一眼尤辞，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带着一种不确定的担心，樊颂目送尤辞上了冰场。
　　黎玲和尤辞握拳，在他耳边叮嘱着什么。

　　他点头，在掌声中滑进了冰场。

　　*

　　黎玲站在挡板外，目不转睛地看着弟子的表演。
　　樊颂则坐在里面的过道里，时不时冒出脑袋来看一眼。

　　虽然他很紧张，前面滑行不太在状态，但是渐渐的，他似乎放松了一点。
　　短节目两分多钟，只是摔了一跤，但足周。
　　其实他完成的还不错。

　　最后成绩57.42，暂列第一。
　　尤辞朝她走过来，樊颂把手里的水丢过去。

　　尤辞得意地抬抬下巴。

　　*

　　当晚，樊颂住在尤辞隔壁，告诉他，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跟她讲。
　　尤辞推她出去，不耐烦地说：“你不打扰我玩游戏我就真的谢天谢地了，赶紧走吧大姐姐。”

　　尤辞关上房门，樊颂无奈地撇嘴。
　　她回房间看了会电视，肚子咕咕叫，她才下楼去吃饭。

　　奥体附近没什么小餐馆，全是清一色的大饭店。她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超市，买了点零食饼干回酒店。

　　华灯初上，车水马龙。
　　樊颂拧了电梯，身旁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

　　电梯门开，两人站进去。

　　樊颂拧了22层，女孩靠着电梯一侧，双手插在兜里，面无表情。
　　樊颂看着电梯内壁上的镜子，瞥了女孩一眼。

　　她穿着鹅黄色的棉服，扎了两个辫子，齐刘海，眼睛很大。
　　鼻梁上贴着一个创口贴，樊颂觉得有点可爱。

　　似乎察觉到视线，女孩看过来，两人的眼神在镜中相撞。
　　樊颂这才发现，女孩的眼神很冷，很淡，带着一种不符年龄的阴郁。
　　她移开视线。

　　电梯上升到二十楼，灯光忽然一闪，樊颂只听见轻微的哐当一声，电梯内的灯光熄灭，上升的红色数字也忽然消失，变成两条红杠。

　　“啊！”
　　骤然的黑暗让樊颂心尖一颤，反射性侧身，靠着内壁。

　　心脏砰砰直跳，额头开始冒虚汗，耳朵忽然像蒙了一层膜，什么都听不真切。

　　黑暗让一切感官都放大，她清楚地感觉到电梯似乎在晃荡，仿佛下一秒，就会砸下去。
　　她不敢随便乱动，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呼唤自己要冷静，深呼吸，冷静。
　　大约过了三十秒，樊颂渐渐找回自己的思绪。她摸出手机，打开手电。

　　她看见女孩抱着头缩在角落，似乎在发抖，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樊颂舔舔干涩的嘴唇，“小妹妹？”
　　女孩没有回头。

　　樊颂小心翼翼地抬脚，走到她身边，手触到她的胳膊，才发现女孩抖得厉害。
　　樊颂把她抱进怀里，安慰她，“电梯只是暂时出现故障，姐姐马上打电话，你别怕。”

　　女孩静悄悄地缩在她怀里，她的手紧紧抓着樊颂的衣服，这是她惟一的回应。
　　樊颂照着墙上的电话拨打过去，但是电梯里信号很不好，打不通。

　　她拍拍女孩的背，伸手拧了所有的楼层，但没用。

　　电梯忽然又向下沉了一点，女孩狠狠握住她的手，强忍住不发出声。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樊颂一边安慰她，一边想办法。

　　这里是酒店，因为比赛，这两天肯定有很多人入住，一定很快就有人发现这架电梯出了问题。
　　她拿出手机，电话却依旧打不出去。
　　时间仿佛被拉长，樊颂反而平静下来。

　　樊颂抱着女孩蹲坐在地上，一拍一拍着她的背：“不怕不怕。”
　　会没事的。

　　大概过了两分钟，又似乎是十分钟。

　　樊颂从来没有觉得两分钟的时间可以这么漫长，长到仿佛跨越了生死。
　　电梯门再次重新打开，大厅的灯光落进来。

　　站在门口的客人看到这一幕，露出惊讶的表情，“诶？你们怎么了？”
　　樊颂转过头，灯光刺眼。

　　她看着外面的人，外面的人看着她。
　　一楼！她们现在正在一楼！

　　樊颂拉起女孩，客人也伸出手扶她们出来。
　　樊颂对旁人说：“这架电梯有问题，暂时还是不要上了。”

　　酒店工作人员过来了解状况，连忙赔礼道歉。
　　工作人员倒了两杯水，樊颂接过来，递给身边的女孩一杯。

　　樊颂蹲下身，摸摸她的头，“吓到了吧，没事了啊。”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樊颂回头，便看见姜旭从酒店门口跑进来，几步就到她面前，神色焦急，“你怎么了？”
　　她脸色苍白，状态明显不好。

　　意外在这里遇到他，樊颂先是惊讶，再叹一口气，“刚才坐电梯，出了一点问题，有点被吓到。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她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你怎么在这？”
　　姜旭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帮忙送东西。”

　　樊颂身边的女孩忽然抬起脑袋，姜旭低头看她一眼，猛地一愣。
　　“忆忆？”姜旭意外，“你怎么在这？”

　　樊颂疑惑，看看姜旭，再看看女孩。
　　然而姜忆只是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回话。

　　姜旭也不恼，继续说：“妈妈她临时有事，今晚不住这里。”
　　姜忆眼珠转动，有了点反应，她淡淡地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姜旭说：“今晚不回了。”

　　姜忆不作回应，而是回头，望着樊颂的下巴，略带别扭地说：“谢谢。”
　　樊颂摆头。

　　姜忆转身，走出酒店。
　　樊颂觑一眼身边的姜旭，他一直目送着姜忆的背影。

　　樊颂想起除夕那晚，她在网络的犄角旮旯处搜到的有关他的资料。
　　在一档资料里，她看到一处有关他妹妹的描述。
　　她依稀感觉，姜旭的销声匿迹似乎与他妹妹有关。

　　姜旭回头，脸色平静温润，嘴角还带着一抹笑，“上楼吗？”
　　樊颂觉得，他的笑容真勉强。

　　这样的笑容不好看。
　　她想看到他开心的笑。
　　忽然，就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