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妖》泠萸

48、part 48

　　“爸爸，你猜的没错，那个羽人果然有古怪。王越峰送他回来的时候，他就不太对劲儿，好像想甩掉王越峰。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我在车上，他才没有轻举妄动。”琼琚躲在茂密又僻静的灌木丛里，眼睛紧盯着接待处的大门，声音压的低低的，“刚刚羽队的头领回来了，不知道他们私下说了什么，现在已经有两个羽人溜出来了，接待处的人还没发现，要我提醒他们吗？”
　　接待处的主要职责是监管审查初到人界的异族，所以守卫非常慎重，如果他们惊觉魔族试图暗自离开，很可能会发生冲突。要是明火执仗的闹起来，接待处的人不一定能拦住他们。
　　顾九清迅速的权衡着，道：“你不要露面，先跟上去看看，我会尽快过去接应你。”
　　“明白了。”琼琚准备挂电话，又听顾九清在电话里叮嘱，“注意安全，这是首要任务，记住了？”
　　父亲把自己的安全视为重中之重，琼琚心里是暖的，嘴上却在傲娇不耐烦：“记住了记住了，真罗嗦。”
　　即便是对于魔族精锐而言，接待处的守卫也不至于形同虚设。顾九清打去电话时，荷枪实弹的特别行动队已经截下了一组意图不轨的羽人，不过最先潜出去的两名羽人已经不知去向。
　　羽队的头领拒不肯说他的手下去了哪里，不管行动队的队长和协会的守城者如何软硬兼施，他都不为所动，只道：“我要和你们的上级面谈。”
　　磅礴的夜雨模糊了华灯璀璨的都市，最先潜出来的两名羽人掠过云层，黑色羽翼几乎与夜空里融为了一体。
　　琼琚既怕跟丢了，又担心暴露行踪，只能借住阴云掩蔽，一瞬不瞬的紧盯，小心翼翼的尾随，无暇向父亲报告行踪。
　　天气恶劣，路也难走，白隗一边开车一边蹙眉低骂：“这鬼天气太误事了，信号断断续续的。九清，想想办法。”
　　琼琚虽是上古神禽，可终归是只雏鸟，精神力还不足矣在远距离的情况下与顾九清神交，所以顾九清在他的手机上安装了定位程序。可琼琚隐在云层里，糟糕的天气又干扰了信号，那个代表他的小红点在屏幕上时隐时现。
　　“先往东城开，我试试搜寻琼琚的灵息。”顾九清定住心神，凤眼垂拢，一手扣住胸口的琼玉牌，将精神力聚于三阳五会，在浩渺的生魂中搜寻那缕熟悉的灵息。
　　对于羽人要去哪里，顾九清并不是毫无头绪。
　　戈炽的反常是在遇见周云阳之后开始的，他暗暗打量周云阳的眼神虽然十分收敛，却也说不出的古怪。魔族一向狂傲，视人族为蝼蚁，若非事出有因，他们绝不会过多留意一个人类。因此在戈炽暗暗留意周云阳的时候，顾九清也在留意戈炽。
　　羽人破开云层，盘旋而下，巨大的黑色羽翼拢回身后，落地瞬间化为人形。
　　雨势越演越烈，冲刷着古拙的庭院，宅子里的人都被这场大雨拦在了屋中，院中灯火朦胧，无一人出来走动。
　　戈炽和同伴从树影里走出来，直奔透出灯光的后罩房。
　　琼琚稍后落地，望着熟悉的庭院，心下满是疑惑，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狐疑间忽听身后嘶嘶作响，琼琚忙要隐去身形，小肩膀却蓦地一重，耳听一个熟悉的嗓音道：“是我。”
　　琼琚松了口气，小脸挨着落在他肩上的重量低声埋怨：“三叔，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一条比房梁细不了多少的花蟒吊挂在抄手游廊上，只将蟒头探了出来，蟒身融在夜色里，乍看就像虚空中探出一个脑袋，要是被人看见，非得当场吓晕不可。
　　“九爷派我来盯梢儿，不得不低调，白天藏的更深。”巨蟒收回身势，顺着立柱浮游而下，落地化为人形，正是被顾九清派来暗中看顾周家人的凤青，他摸了摸琼琚被雨水打湿的小脑袋，“九爷叫你来的？”
　　“恩，爸爸说和他一起排查异人的那个羽人有古怪，让我盯着他，我就跟到这儿来了。”
　　“九爷傍晚来过，也叮嘱我多留心，多半是发现那人盯上周云阳了。”
　　“现在怎么办？揍他们一顿扔出去还是绑起来等爸爸过来处置？”
　　“别胡来，先看看他们来干什么再说。”
　　凤青收敛声息，鬼魅一般潜到窗下，侧耳倾听。
　　屋子里的周云阳已经睡下了，只是习惯性的留了一盏夜灯。被忽然闯进来的羽人惊醒，睡眠一向不好的周云阳还以为自己又发梦了，认出来人里的戈炽，这才惊坐起来。
　　“你是九清的同事？你来我家干什么？”面对两个深夜闯入的彪形大汉，周云阳已经算镇定了，不过说话时他下意识瞥了眼摇晃的门帘，暗自盘算着是趁他们不备逃出去，还是喊人过来。
　　“废话少说！”戈炽说话间便朝周云阳的肩膀抓了过去，“起来，随我们回去见头领。”
　　周云阳见势不对立即翻身下地，落在了床铺的另一端，挺拔精壮的腰身就像一杆蓄满力量的枪，面上也不显慌乱：“把话说清楚，否则我哪也不会去，还要告你们私闯民宅，意图绑架。”
　　周云阳不是真的想听他们说什么，现在不是询问追究的时候，稳住这两个闯进他家却没有惊动一个保镖的彪形大汉，不被他们强行掳走才是当务之急。
　　“你装什么糊涂？”周云阳越是镇定，戈炽怀疑越深，“你和顾九清那么熟，难道他没告诉过你，你比常人多了一魄？”
　　窗外的凤青不由一愣，他和顾九清都以为周云阳之所以被魔族盯上是因为羽人还在怀疑顾九清的身世来历，追本溯源追到了周家，想通过周家人确认顾九清的来历。顾九清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会叮嘱凤青多留心。
　　“这是九清告诉你的？”周云阳闻言比凤青更加意外，即便见过不少怪力乱神的事，经历过普通人没经历的事，那他也是个普通人，怎么会多出一缕魂魄来？再看戈炽的神情，又不像是随口胡诌，周云阳猜测道，“如果是他说的，我想你应该是把他的玩笑话当真了。”
　　戈炽急于带周云阳回去，不再跟他耽搁时间。两个高壮的羽人对视一眼，之后再无二话，同时纵身而上，仿佛两头正值壮年的老虎一般扑向周云阳。
　　魔族的速度和力量绝非人族能比，几乎是眨眼不及的一瞬，两人便到了周云阳近前。
　　尽管早有防备，周云阳也只是在本能反应的驱使下堪堪避开一个，跟着就被戈炽的同伴掣肘制住了。察觉对方想把自己打晕带走，周云阳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挣扎，不过对方力气极大，他非但没有挣脱，反而被一把按倒，被迫跪在了地上。
　　“大人手下留情！”凤青破窗而入，满脸的雨水也无暇擦一把，低眉顺眼的谄笑，“您先放开周总，有话慢慢说。周总是九爷的朋友，还是我家的雇主，出了差池我等不好交代。”
　　“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戈炽对这种小人物不屑一顾，反倒因为他的出现更加笃定了顾九清早就知道周云阳是异人，却因为两人私交故意隐瞒，甚至派了人暗中保护他。
　　“岂敢岂敢，小的只是依照九爷的吩咐照看我家雇主。”凤青瞥了眼被压制的头都抬不起来的周云阳，一脸衰相的对戈炽诉苦，“大人有所不知，在人界讨生活难呐，雇主便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若是雇主出了差池，九爷非剥了我的皮不可……”
　　他说的煞有其事，眉目间满是畏缩与为难，活脱脱一个卑微又无能的小角色。
　　戈炽却看出了他在拖延时间，不待他再罗嗦下去，抖手一挥，劲风卷携着床头柜上的台灯，直直砸向凤青面门。